第四卷 那一日,幼虎爪牙漸豐 第656章 山東戰役(一)

時間回溯到十月初,就當張翟正堪堪趕到濟陰郡時,當初薛敖派往潁川郡給趙虞送信的那一隊太原騎兵,也終於帶著趙虞的回信返回了陳太師所率領的太師軍。

倘若用地理指代,此時的太師軍已逼近了臨淄,逼近了這座山東最殷富的城池。

這一日,正當陳太師在軍營帥帳中思索著攻打臨淄的具體策略時,薛敖邁著大步虎虎生風地闖入了帳內,口中叫嚷著:「老頭子,周虎那小子送來了回信。」

「哦?」

陳太師的思緒一下子就被打斷,立刻就抬起頭來。

也難怪他這般在意,因為他很清楚此刻身在潁川郡的那位祥瑞公主究竟是怎樣的大麻煩,心中很是擔憂被他看好的那個年輕人無端端被捲入王室的內鬥。

「拿來我看。」

吩咐了一句,陳太師從義子薛敖的手中接過趙虞的回信,拆開書信仔細觀瞧。

看著信中的內容,他時而皺眉,時而眉頭又舒展,讓在旁的薛敖看得干著急,忍不住問道:「那小子怎麼說?」

「如老夫所料,他被暗算了。」

陳太師將書信遞給薛敖,負背雙手站在帳內,神色有些陰晴不定。

而接過書信的薛敖,亦很快就掃了幾眼信中的內容。

趙虞回信的內容分兩部分,第一部分講述的自然就是那位祥瑞公主的事。

他在信中將事情經過簡單地敘述了一遍,同時也提及了太子與三皇子,最後他在信中告知陳太師,那位祥瑞公主暫時受他庇護,無需擔憂,他會小心應付邯鄲那兩位殿下的陰謀。

當然,趙虞順便也提及了楊定。

至於第二部分內容,則是趙虞以關心的立場,試圖旁敲側擊地探尋山東戰役目前的進展。

「嚯,這小子行啊,聽他語氣,似乎他把那位公主收拾地服服帖帖了。」

在粗略看罷信中內容後,薛敖隨口笑著說道。

陳太師沒有回應,他的面色依舊有些不渝,這份不渝並非針對遠在潁川郡的趙虞,而是針對太子與那位三皇子,提及他在朝中的老政敵,田嬰。

在沉思了片刻後,他吩咐薛敖道:「仲信,給居正寫一封回信……」

「寫什麼?」薛敖挑了一眼義父,看似神色不恭,但實際上卻是非常恭敬地在詢問老義父。

「叮囑他莫要介入王室內事。」

陳太師捋了捋鬍鬚,沉聲說道:「居正為人,看似恭順,實則心傲,尤其對於外人……此番他遭太子、三皇子以及那楊定算計,心中多半惱怒,老夫擔心他會主動介入王室內事……他將祥瑞公主庇護在自身之下,未必沒有想借公主引來鄴城侯、趁機結交的意思……」

「利用鄴城侯報復太子與三皇子么?」薛敖失笑道:「這膽子未必有點大了……」

「不許笑!」

陳太師皺著眉頭喝止了一句,在這種事面前,也就沒心沒肺的薛敖能笑得出來,他可笑不出來。

他催促薛敖道:「你立刻回信,叫他不得妄動,他若自忖受了委屈,待老夫凱旋之日,自會替他在天子面前討回這口氣,但不許他介入王室內事……」

「嚯,老頭子,你偏心啊。」

薛敖作怪般地調侃了一句。

他當然明白,自家老頭子從來不許他們兄弟五人——如今是六人了,不允許他們介入王室內事,原因很簡單,除了怕擔心他們兄弟幾人遭到無謂的牽連以外,主要也是老頭子瞧不上王室的內鬥。

只不過身為臣子,老頭子無法阻止王室內鬥,那索性就置身事外,眼不見為凈。

而薛敖的性格,其實最像老頭子,他也看不上王室內鬥那種狗屁倒灶的事,只要那些位殿下不招惹到他,他也可以裝作沒瞧見,但這次太子與三皇子暗算了他們的小兄弟,那這件事就沒有那麼輕易了解了。

按照薛敖的想法,其實他挺支持他『六弟』的打算,利用鄴城侯去報仇一下太子與三皇子什麼的,憑著他對他六弟的了解,那小子可是不會輕易吃虧的主,可惜這件事被老頭子叫停了,大概老頭子也擔心這件事鬧大。

「知道了,我這就去寫回信……」

薛敖撓撓頭,旋即好似想起了什麼,再次瞅了兩眼信中的內容,旋即笑著說道:「我瞧這小子,挺餘裕的嘛,居然還有閑情問這邊的戰況……」

聽到這話,陳太師不自覺地又皺了皺眉。

為何?

因為最近的戰況,進展並不能讓他滿意。

先前他們攻陷了歷城,撕開了山東的防線,一鼓作氣攻至東平陵,對此陳太師自己也頗為滿意。

但遺憾的是,此後的戰況,雙方就漸漸陷入了僵局。

佔據山東的江東叛軍開始反擊了,儘管對方的戰鬥力、兵器遠不如太師軍,甚至都沒有來去自如的騎兵,但對方硬生生拖延了太師軍前進的步伐,以至於現如今十月初,陳太師都還未展開對臨淄城的進攻,比陳太師原定的計畫延後了整整半個月。

可別小瞧這半個月,要知道現如今距離入冬就只剩下一個月,倘若在剩下的一個月內無法攻下臨淄,這將極大影響陳太師制定的戰略——想當年昆陽之戰,關朔與陳勖就是因為攻城戰耽擱久了,硬生生打輸了那場原本十拿九穩的戰事,最終被趙虞聯合楊定咬住一通反殺,氣地關朔幾乎要吐血。

而造成這個局面的原因,並非是趙璋、趙瑜兄弟,而是叛軍一位稱作『公羊先生』的謀士。

「仲信,這兩日你麾下騎兵的情況如何?」

沉默了半晌後,陳太師忽然問薛敖道。

薛敖當然明白老頭子問的什麼,聞言臉上罕見地露出了凝重之色,沉聲說道:「又損失了不少人……那群雜碎。」

至今為止,他麾下的太原騎兵已經損失了上千騎,而讓薛敖暗怒的是,這些騎兵並非是折損於戰場,而是死在冷箭下。

為了針對他麾下的太原騎兵,對面的江東叛軍亦阻止了一隊弩手,這些弩手晝伏夜出,就藏匿在野外的樹林中,只要有晉軍方的騎兵經過,就令人措不及防地在林中射出暗箭。

更有甚者,江東叛軍還故意看似落單的巡邏隊,故意將晉軍的騎兵們引誘至埋伏地。

拜這招伏兵之計所賜,薛敖麾下的太原騎兵折損慘重。

為此,不止是薛敖暗怒,他麾下的太原騎兵們亦是恨地咬牙切齒,但遺憾的是,他們對那些藏身於林中的叛軍弩手毫無辦法,畢竟林中不利於騎乘,他們總不能騎馬追入樹林去追趕那些卑鄙的弩手——倘若那樣做,恐怕損失更大。

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放火燒掉這附近一帶的樹林,讓那些卑鄙的叛軍弩手沒有躲藏的地方。

但遺憾的是,那些卑職的叛軍弩手,很快就改變了戰術,晝伏夜出,白晝間躲藏起來,夜間則紛紛出動,伏擊晉軍的士卒,利用那一支支廉價的箭矢,帶走一名名太師軍士卒的性命。

面對這種卑鄙的戰術,哪怕薛敖知道兩軍交戰、不擇手段,卻也暗恨不已。

他問陳太師道:「話說,羅隆不是要訓練一批弩手么?訓練得怎麼樣了?」

他口中的羅隆,乃是太師軍的大將,此人亦是氣不過江東叛軍這招卑鄙、陰損的戰術,因此親自訓練了一批弩手,準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聽到薛敖的話,陳太師搖搖頭說道:「被老夫勸住了。……你等以為,訓練一批弩手就能打破當前的僵局?不,倘若你等這麼做,那恰恰就是中了那『公羊』的詭計,他巴不得我軍與他在野外展開一場弩手與弩手間的伏擊。如此一來,我軍攻打臨淄的日程無疑會被拖延……當務之急,是儘快做好攻打臨淄城的各種準備,爭取在入冬前打下這座堅城,重創叛軍的氣焰,而不是與叛軍在野外無畏地糾纏……仲信,你有勇有謀,但有時就是容易衝動,意氣用事,這一點,你不如伯智。」

薛敖不服氣地撇了撇嘴,但卻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以他的勇武,目前為止還未遇到可以一戰的對手,但問題是那些該死的叛軍弩手一個個晝伏夜出,白晝間根本找不到蹤跡,以至於他的勇武也沒有用武之地。

「……一群鼠輩。」

想到這裡,他就鬱悶地又罵了一句。

看著這位明明有著出色智略卻總想著以武力取勝的義子,陳太師亦是無可奈何。

不然怎麼說此子最像他呢,他當初年輕的那會兒,亦是這般……

自嘲一笑,陳太師催促道:「好了,你先去給居正寫回信,叫他切記不可介入王室內事,老夫再想想對付叛軍的辦法。」

「那行吧。」

薛敖點點頭,轉身離開了帥帳。

此後數日,江東義師的弩手們依舊採取晝伏夜出的戰術,白晝間隱匿不出,到了夜間就紛紛出動,用冷箭招呼太師軍的巡邏士卒。

可嘆太師軍的軍卒,那些曾在塞外殺得草原異族望風而逃的勇士,如今卻被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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