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那一日,幼虎佔了狼穴 第269章 困局與轉機

曲侯朱梁的戰死,非但使得此地的南陽軍失去了統一指揮,也令諸軍卒們軍心浮動,士氣受到極大的打擊。

那可是曲侯啊,通俗所說的五百人將,何以竟然會被一名山賊所殺?

或者說,這些所謂的黑虎賊,他們真的只是山賊么?

倘若對方真的只是一股山賊,卻為何竟然能與他們正軍打對攻?他們是正軍啊!

是常年駐軍在前線壓制荊楚叛軍的正軍啊!

隨著傷亡的愈發嚴重,越來越多的南陽軍卒迷茫了。

「追擊!追擊!一個賊子都莫要放過!」

代替朱梁指揮的伯長曹伏,嘶聲力竭地鼓舞士氣,激勵士卒追殺正在迅速撤退的黑虎賊,但局面卻變得愈發混亂。

牛橫所率的伏兵,嚴重打亂了南陽軍卒追擊黑虎賊的步驟,反而使得南陽軍在短時間內陷入了兩面受敵的窘迫處境。

說到底軍卒也是人,他們也怕死,在指揮混亂的情況下,縱使是正規軍的士卒也會驚慌失措地後撤,而這就給黑虎賊的撤離帶來了機會。

見此,陳陌將指揮權讓渡給王慶,而自己則帶著劉屠等人殺到了牛橫那邊。

他朝著那個將一名南陽軍卒的身體當武器亂掄的莽漢大喊:「牛橫,不可戀戰,撤了。」

在陳陌與王慶的指揮下,兩股黑虎賊以一次反攻逼退了追擊的南陽軍卒,旋即趁著對方退後的空檔立刻後撤,雖然伯長曹伏竭力催促士卒追擊,但依舊難免有軍卒不知所措地停下了追擊的腳步,眼睜睜看著那兩股黑虎賊消失在夜色下。

一方面固然是因為他們一時間不知該追擊哪股黑虎賊,而另一方面,大概是這些軍卒今晚著實遭受了太大的打擊。

黑虎賊,那只是一夥山賊不是么?為何會強悍到這種地步?

事實上,這些南陽軍卒只要在堅持片刻,局面或許就會出現不同,因為曲侯侯武很快就領著援軍趕到了這邊。

「報!」

在侯武率領援軍趕到後,立刻就有士卒將戰況稟報給這位曲侯:「啟稟曲侯,朱梁朱曲侯戰死,賊子分兩撥逃竄……」

「什麼?!」

在得知朱梁的死訊後,侯武亦震撼地睜大了眼睛。

侯武與朱梁多年同僚,雖說朱梁的武藝不及侯武,但也不至於如此輕易就被殺害啊,更何況是被一名山賊殺死。

侯武簡直難以接受。

不過此刻他也顧不得細想,當即吼道:「我乃曲侯侯武,朱梁一曲士卒暫時歸入我麾下!」

在接掌了朱梁一曲的兵力後,侯武立刻追擊黑虎賊。

然而此時那兩股黑虎賊早已趁著夜色的掩護逃遠了,輕易又如何追的上?

當然了,能不能追上是一個問題,但追不追,卻是態度的問題,因此侯武毫不猶豫地率軍追擊,直奔西側的應山而去。

還別說,當他率領著大隊人馬追擊到西邊的應山山腳時,他倒還真的追上了一股黑虎賊的尾巴,只可惜人家往順著山道往山中一鑽,侯武立刻就下達了停止追擊的命令。

畢竟前方可是在昨日白晝里令他顏面大損、折兵眾多的『蛛網狹道』——雖然侯武並不清楚那些狹隘山道的稱呼。

此時,陳陌、王慶、褚燕、牛橫等人已經率領著各自麾下的黑虎賊撤回了應山,在半山腰的舊寨遺址附近匯合,防備著已追擊至山下的南陽軍卒。

當褚燕清點人員傷亡的時候,牛橫得意洋洋地對陳陌與王慶二人說道:「哈哈,多虧了俺牛將軍的接應吧?」

跟腦子一根筋的傢伙有什麼好爭論的呢?更何況這次牛橫的接應確實起到了關鍵的作用,因此,不單單陳陌報以微笑,迎合牛橫說了句『多虧了你』,就連王慶都朝著牛橫豎起了大拇指。

陳陌、王慶二人的認同,使得牛橫大為歡喜,他興緻勃勃,摩拳擦掌地說道:「若山下的軍卒敢追入山中,俺牛將軍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

陳陌笑了笑,旋即神色凝重地眺望著山下。

注意到陳陌的舉動,王慶隨口說道:「應該不敢追到山裡來,昨日他們在山中吃了那麼大的虧。」

說罷,他在一堆篝火旁坐下,朝著從旁一名黑虎賊勾了勾手指:「來,幫我一把。」

在那名黑虎賊的幫助下,王慶齜牙咧嘴地脫掉了身上的皮甲,露出了裡面的單衣,就這篝火的光亮,不難看到他左肩處殷紅一片。

解開衣衫露出肩膀,王慶伸手將兩根手指伸到左肩的中箭處,咬著牙將嵌入身體內的箭簇扣了出來,濺了從旁的那名黑虎賊一臉的血。

而此時,附近的黑虎賊們亦開始處理傷勢,有的自己處理傷口,但大多還是相互幫助,畢竟像王慶那種狠人還是不多的。

不知過了多久,東方的天際出現了一絲光亮,旋即,旭日逐漸升起,將日光照拂大地。

此時陳陌便看到,山下的軍卒陸陸續續地撤退了,朝著他們的駐營撤退。

看來王慶說得沒錯,山下的南陽軍還是很忌憚蛛網狹道的。

南陽軍的撤離,讓半山腰的黑虎賊們徹底鬆了口氣,他們相視著,看著彼此滿身的血污,爆發出了一陣暢快的笑聲。

成功了!

他們成功偷襲了一支正規軍,給對方造成的慘重的傷亡。

但這陣笑聲很快就停止了,原因就在於他們發現,自己一方少了許多人。

可能是顧忌到山寨弟兄的士氣,褚燕在初步清點完損失後,小聲對陳陌說道:「少了最起碼百來個弟兄……」

陳陌挑了挑眉,問道:「包括那蠻牛的人么?」

褚燕微微搖了搖頭。

「……」陳陌頓時皺起了眉頭。

要知道昨晚他與王慶、褚燕率領偷襲南陽軍營地,總共也就不到三百人,而經褚燕清點,竟『少』了百來名弟兄?

雖然『少』這個字未必就等於陣亡,也有可能是走散了,但……

「撤退得還是不夠快,被軍卒反口咬住了……」

已包紮完傷口的王慶,不知何時來到了這邊,皺著眉頭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聽到這話,陳陌與褚燕默默地點了點頭。

不可否認,方才那次夜襲是非常成功的,但南陽軍不愧是南陽軍,反擊的速度與力度超乎他們三人的想像,雖然陳陌當時已經很果斷地下達了撤退的命令,但還是被南陽軍咬住了,他黑虎賊弟兄絕大多數的傷亡,就是出現在這個階段。

「至少,對面的損失肯定要比咱們慘重……」吹了聲口哨,王慶又恢複了平日里的浪蕩不羈。

陳陌與褚燕微微點了點頭。

事到如今,他們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而與此同時,在南陽軍的營地里,紀榮正沉著臉察看著營內的損失。

正如王慶所言,南陽軍的損失要遠遠超過黑虎眾,更關鍵的是,此次還戰死了一名曲侯級的將官。

『朱梁……』

紀榮單膝跪地蹲在部下的屍體前,面色鐵青地看著部下那張已失去血色的面孔。

「朱梁,對面那伙山賊不簡單,咱們紮營倉促,因此今夜的夜間值守,你要格外重視。」

「偏將擔心那伙山賊會來襲營?」

「不可不防。」

此時紀榮的腦海中,浮現他昨晚與朱梁談論黑虎賊時的回憶。

有一說一,他自認為已經足夠重視對面的山賊,卻沒想到還是輕視了那股山賊。

「……」

良久,紀榮伸手握拳,輕輕錘了錘部下屍體的胸膛,彷彿在無聲地表達著什麼。

在片刻的沉默後,他拉動蓋在部下屍身上的布,將屍首蓋上,然後才站起身來。

此時有朱梁的近衛低聲說道:「曲侯咽氣前曾留下話,他說黑虎賊絕非尋常的山賊,不能用山賊度之……」

麾下部將臨死前留下的話,紀榮又豈會忽略?

不過他看向那幾名軍卒的目光,卻隱隱帶著幾分怒意:「當時你等在做什麼?」

「我等……」

朱梁的近衛們面如土色,結結巴巴地解釋道:「偏將,當時戰況混亂,又是在夜裡,我等都沒注意到竟有賊子……等到我等察覺,已經……已經晚了……」

「……」

紀榮聽得額角青筋直爆,他攥了攥了拳頭,旋即抬起手來,彷彿要下達什麼命令。

但在瞥了一眼地上朱梁的屍體後,他吐了口氣,這才將手放了下去:「記四十軍仗,將功贖罪吧。」

那幾名軍卒如釋重負,叩地感謝:「謝偏將寬容。」

紀榮哼了一聲,沒有理會那幾名軍卒,轉身說道:「侯武、魏忠、趙陽,隨我至中軍帳。」

「喏!」

侯武、魏忠、趙陽三名曲侯抱拳領命。

片刻後,紀榮按捺著怒火回到中軍帳,負背著雙手站在帳內,一言不發。

見此,侯武、魏忠、趙陽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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