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那一日,幼虎佔了狼穴 第229章 迫劉毗

晚上,夫妻重歸和睦的馬蓋被妻子摟著躺在榻上,自然無需像昨日那樣抱著鋪蓋跑到側屋去睡,為與妻子的不睦而輾轉難眠。

但即便夫婦倆的小矛盾解決了,今日馬蓋仍有些難以入睡。

今日,他見到了應山黑虎賊新的首領,一名叫做周虎的半大少年。

雖然迄今為止馬蓋見過對方兩次,但不得不說直到這次,他才真正開始正視這名少年。

在今日與那周虎的交談中,馬蓋有許多疑問想要問。

比如說,黑虎賊如今還剩多少人?

迄今為止的冬季,這些人究竟是躲藏在何處?何以汝南、昆陽、葉縣、魯陽四個鄰縣都未曾發現他們的蹤跡?

但很遺憾,這些疑問,那名少年絲毫沒有向他透露的意思,顯然他馬蓋此前的某些行為,導致他並不能得到對方的信任,自然而然對方也不會將其中的秘密告訴他。

不知對方此前究竟藏身在何處,這就意味著這股黑虎賊很難被徹底剷除,這也正是馬蓋當時屈從於那名少年的其中一個原因。

至於對方所說的『請縣令喝酒』……

有他這個例子在前,他毫不懷疑對方所說的『吃酒』、『交朋友』,其實就是要強迫那位縣令大人也成為黑虎寨的內應。

『……簡直瘋了!』

馬蓋微微搖了搖頭。

然而,儘管如此評價,但他卻沒有拒絕的餘地。

甚至於,他內心深處竟有那麼一絲絲的……期待。

是的,期待。

眼下的昆陽縣,只有他馬蓋一人是黑虎寨的內應——不管他承認與否,自在章靖帶隊圍剿黑虎寨期間暗中向後者通風報信起,這就已經是註定的事實了,即便他自己也無法否認。

雖然獨自一人作為內應確實要隱秘地多,更不容易被外人察覺,但因此帶來的壓力,比如畏懼此事日後被揭露的恐懼感,那自然也是與日俱增,尤其是前段時間他聯絡不到黑虎賊主力的時候。

但倘若有那麼一個人,與他職位相當、甚至更勝一籌,也被迫受到了與他一般的遭遇,不得已成為了賊子的內應,那……

搖了搖頭,馬蓋趕緊將這個充滿誘惑的可怕念頭拋之腦後,迫使自己不再去細想。

次日醒來,在家用罷妻子做的早飯,馬蓋早早地便出了家門,前往縣衙。

在縣衙的門口,他碰到他的部下,捕頭楊敢、賀豐二人。

瞧見馬蓋,楊敢笑著打招呼道:「今日縣尉氣色好啊。」

馬蓋當時就愣了一下。

楊敢與賀豐兩名捕頭不知緣由,但也可以看出馬蓋有些愕然,賀豐連忙給同僚解圍道:「縣尉,楊敢不是說縣尉前幾日氣色不好,只是前幾日……總感覺縣尉心事重重,不過今日……」

他偷偷看了一眼馬蓋的神色。

『……怎麼會?』

馬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旋即,待注意到楊敢與賀豐二人仍在偷偷打量他時,他苦笑著解釋道:「唉,前幾日,黑虎賊找不著下落,我心中煩悶,不慎內人發生了一些口角……」

「原來如此。」

楊敢與賀豐二人恍然大悟,同情地對視了一眼:縣尉真不容易。

感慨之餘,楊敢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今日……」

彷彿猜到了楊敢的心思,馬蓋笑著說道:「昨日我到街上給內人買了兩件小玩意,總算是家中是安寧下來了。」

聽到這話,楊敢與賀豐當即笑著祝賀馬蓋,稱讚這位縣尉的機智。

三人進得府內,隨後分別,各自去各自的班房。

待與楊敢、賀豐二人分別後,馬蓋再次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

經楊敢與賀豐的『提醒』,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今日確實不像前段日子那般焦躁與迷茫,儘管他即將要去做一件在他看來不可饒恕的事情。

怎麼會這樣呢?

搖搖頭,馬蓋回到了自己的班房。

作為縣裡的縣尉,馬蓋有獨立的班房,每日所負責的事物其實也是蠻寬鬆的,最近大多數時候就是帶隊到街上巡視,調節偶爾發生的一些民事糾紛——甚至於,一般的民事糾紛還無需他親自出面,只需他手下的捕頭出面即可。

最近耽誤他許多時間的,主要還是安撫亡故縣卒的家屬,同時徵募、選拔新的縣卒。

畢竟他昆陽縣這三次圍剿黑虎寨,縣卒著實是傷亡慘重,連捕頭都犧牲了好幾名。

去年圍剿黑虎寨的戰事結束後,馬蓋從舊有的縣卒中選拔了三人,使捕頭的人數恢複至原本的六人。

不過目前就只有五人身在昆陽,唯獨石原不在。

想起那個石原,馬蓋心中亦頗為糾結。

記得去年在討伐黑虎寨的戰事結束後,石原向縣衙請辭捕頭之職,準備與他的同伴許柏、王聘、陳貴三人,一同帶著他們已故同伴阿原的骨灰,返回後者的老家,說是要安葬故友,照看故友家中的老母。

對於這種有義氣的行為,馬蓋當然是欣賞的,甚至於,出於對公職的盡責,他很希望石原、許柏、王聘、陳貴這四個有能力的人能留在他昆陽,因此當時他拒絕了石原的請辭,而是允許他請一個長假,回故友的故鄉安葬故友,順便將故友的老母親帶來昆陽。

為此,石原、許柏、王聘、陳貴四人對馬蓋非常感激。

一想到當時石原四人的感激動容之色,馬蓋便不由得嘆了口氣。

出於對公職的盡責,他自然要將有能力的石原等人留在昆陽,畢竟石原幾人在幾次圍剿黑虎寨的戰事中是功不可沒,但從另外一方面考慮,石原等人的存在,又反而會帶來不必要的威脅,尤其是在那名叫做周虎的少年即將率領黑虎寨余寇返回昆陽、捲土重來的當下……

世間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啊。

感慨一番後,馬蓋從桌上拿起了一本名冊。

這本名冊,記載著上回在圍剿黑虎寨期間被山賊所俘的官兵,一部分是縣卒,一部分是臨時徵募而來的鄉民、遊俠,其中有一些人承認他們被迫簽下了作為黑虎寨內應的認罪書,對於這些人,縣令劉毗要求他馬蓋嚴格審查、密切監視。

說實話,馬蓋真不知該怎麼處理,畢竟自古以來,幾乎沒有一夥山賊像黑虎寨這樣搞,抓到官兵不殺卻反而逼他們簽下答應作為內應的認罪書。

當然,也只有這一支山賊,才會膽大到想要逼迫一縣縣令乖乖就範。

搖搖頭,馬蓋帶人到街上巡視去了。

很快,這一日就過去了,天色也愈發臨近黃昏。

覺得時候差不多了,馬蓋帶人回到縣衙,在打發走跟隨他巡街的縣卒後,他邁步走向縣令劉毗的班房,或者說是日常處理縣事的書房。

來到那書房外,馬蓋微微吐了口氣,旋即邁步走了進去。

此時在那間書房內,昆陽縣令劉毗正埋頭與書案後審視案冊。

作為一縣之長,劉毗每日的事務那可要比馬蓋繁雜多了,縣政、稅收、民事訴訟,這些都要由縣令來定奪,是故才有縣丞作為縣令的輔官,因為一個人實在是忙不過來。

「劉公。」

來到屋內,馬蓋朝著劉毗抱了抱拳。

聽到聲音,劉毗抬起瞥了一眼,旋即頭也不抬地隨口說道:「有事,馬蓋?」

馬蓋走近幾步,笑著說道:「近幾日卑職弄到了一壇好酒,想請劉公到卑職的家中喝幾杯。」

聽到這話,劉毗驚訝地抬起頭來,旋即笑著說道:「喝酒?哈,你肯定有事,說吧。」

見此,馬蓋假意搖搖頭說道:「好吧,卑職也不敢隱瞞劉公,關於劉公決定在年後將黑虎賊的一干從屬押解至郡里,卑職還是感覺不妥。……黑虎賊倘若已不復存在,那自然無妨,可是,這次僅僅只是楊通死了,仍有郭達、陳陌、牛橫、褚角、張奉、馬弘、劉黑目等人逍遙法外,倘若被這些人得知此事,他們必然深恨我昆陽……」

劉毗搖搖頭說道:「強弩之末,力不能入魯縞也。……黑虎賊雖強盛一時,然賊首楊通已死,餘眾必然惶惶潰散。迄今為止,與應山相鄰的諸縣,像汝南、葉縣、魯陽,皆在協助我昆陽追剿黑虎賊餘眾,雖然可惜至今沒有任何音信,但這足以證明,這伙山賊如今藏匿於深山,惶惶不可終日。彼身處深山之地,難以獲得食物,兼之又是冬季,饑寒交迫之下,恐怕不必我等出面,自有老天收拾這群惡賊。」

馬蓋也不反駁,點點頭說道:「劉公的考慮,也有道理,只不過……這樣吧,倘若劉公賞臉的話,不如隨卑職到家中,屆時劉公與卑職邊喝酒邊詳談此事。」

「你啊……」

劉毗輕笑著搖了搖頭,旋即點頭答應下來:「好罷。……那你稍等片刻,容我看完這卷案冊。」

「劉公且忙。」

見劉毗毫無防備地答應下來,馬蓋雖感覺有些心虧,卻也暗自鬆了口氣。

半個時辰後,待劉毗忙完手頭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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