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吼雷攀雲 第三十節 陰世道

陰世之力強加身,十里之外覺刀鋒。.

心神自然寧性對,他日殺魔泄今憤。

「也對,那樣我們就往前快走。乾爹,你要麼就在此處尋個岔道遁形迴轉了吧。」養鬼婢終於說話了,小聲的,卻是脆脆的,像陣磬聲飄過。

「咋說話呢?嫌乾爹煩了?你師傅已經走了,我再溜煙兒了,誰護著你?」炎化雷話說得很兇,臉上卻是憐愛溫然。

養鬼婢轉頭看了魯一棄一眼。炎化雷立刻明白什麼意思了:「你指望這小子,我還不放心呢,等我瞧准了他的心梢子和功底子,自然會走。」說完話,他自己領頭往前趕其他的人。

魯一棄有些尷尬地瞧養鬼婢一眼,又瞧胖妮兒一眼,心說這下熱鬧了,朱家那些人都還應付不清呢,這一下又來了兩個丫頭兩個爹,可夠自己受的。

養鬼婢沒再多話,而是轉身又看了一下草谷外面情形,見驅散奔逃的馬隊又重新整列得差不多了,隨時都可能往這裡面追殺進來。於是從身邊白綢包袱中掏出一疊白紙出來,然後左手將那疊白紙扇形捻開。右手單出食指,指地,指山,卻不指天、指人,空畫圖形也都是半邊圓,而且畫的全是下半邊。手指指畫之間,口中還念念有詞:「孤魂野魅,在我左右,地府憑奏,閻令在手,借陰之力,還爾正偱,烏古西皮,臘母良欽……」念著念著,最終食指對準了那些白紙空畫起來。雖然沒有筆,雖然手指連紙都沒碰到,魯一棄還是看到了圖案,而且是所有紙上一起出現了圖案。但一起出現的圖案並不是一樣的,每張紙上都各自出現了表情相貌不相同的鬼臉。

「鬼畫符!」妮兒在旁邊輕輕發出一聲驚嘆。的確,這是江湖上只聽說而從未見過的一種方術技法,而養鬼婢卻正嫻熟地在施展著。

一片片白紙輕飄飄地飛散開來,不是養鬼婢發力揮灑的,而是自己從她手中飄飛開去。隨著白紙落地,紙上的鬼臉也消失了。不過魯一棄依舊可以感覺出來,那些白紙此時已經被一團團白蒙蒙的氣息籠罩住了。那些氣息團有大有小,其中似乎蘊含著某種奇異力量。

「好了。我前些日子已經放掉了蓄養之鬼,所以只能就地借陰魂之力。此處陰魂鬼氣不足,不能立『鬼打牆』,只能撒弄『鬼絆腳』。『鬼絆腳』雖說暗力不夠,但用來對付馬隊效果應該很不錯。」說到此,養鬼婢羞澀一笑,抿了抿乾燥嘴唇。

魯一棄終於知道為什麼養鬼婢身上鬼氣幾不可見,原來是散放了蓄養之鬼。那麼說,他突然明白了什麼:「你是不是一直都隨在我後面呢,只是沒了鬼氣我感覺不到?」

養鬼婢沒說話,只是低頭抿嘴笑了下。放掉蓄養之鬼倒不是為了掩形跟著魯一棄,而是挾帶此種鬼力,會無形之中對不懂駕馭鬼力的人產生一種傷害。她從心底是鐵定要跟著魯一棄了,為了不對魯一棄造成傷害,她才忍痛割愛散放了蓄養之鬼。

「啥辰光?還在噪呱什麼呢,趕緊跟上來呀。」說話的是瞎子,他已經走出一段,見自己丫頭和魯一棄都沒跟上來,就又轉了回來,正好聽到魯一棄在廢話。

魯一棄被罵得很掛不住,也真是的,都什麼狀況了,自己還在這兒女情長地,真夠沒出息的。於是帶著兩個都不願遠離他的女孩兒趕緊往前趕。也就在此時,草谷外再次響起滾雷般的馬蹄聲,沉默的騎手們再次如同摧毀一切的暗流往草谷中湧來。

雖說魯一棄他們耽擱了些時間,其實和前面的人拉下並不太遠。前面的那些江湖高手都清楚此處地勢險要,對家布置神鬼難測,說不定在什麼地方就會落下要命的殺扣,所以雖然也知道魯一棄還沒趕上來,也沒刻意等他。而是步步謹慎,小心探路前行。這樣就算有什麼危險,也是自己首當其衝,魯一棄他們可以避免開來。不過這樣的走法畢竟太慢,就是魯一棄的腳程,也是一陣快跑就追到他們。

魯一棄的快跑再快也無法與奔馬相比,既然朱家馬隊再次啟動,魯一棄的對付辦法卻是逃不如殺。憑他的槍法,再加上幾個高手協助,在狹窄的草谷中對付這樣的馬隊,不管伏襲還是正對格殺,都是對他們更加有利。而且越往草谷深處去,這種有利就越發明顯。連貫而行的馬隊在這種地方根本施展不開,真要廝殺起來,就連逃跑對於他們來說都是很困難的事情。

但是這種殺戮般的交鋒並沒有發生,賓士的馬蹄聲在草谷口就受阻了。而變成**在地面上跌落撞擊的聲響,跌倒騎手的驚駭叫聲,摔傷馬匹的疼痛嘶鳴。

奔馬被絆倒了,騎手摔下來了。養鬼婢布下的「鬼絆腳」起到了作用,不但絆倒了前面的奔馬,也讓後面的馬匹驚懼不前,任騎手如何催促,只是徘徊噴鼻、吐沫嘶叫。聚集起來的野魂鬼力人是很難感覺到,但牲畜卻會有所感覺。這就像發生地震前,動物能先感覺到一樣。也有驍勇騎手,鞭馬提韁,促使座騎克服恐懼,想從跌倒的馬匹騎手上面躍過去,但在經過那些白色紙條上方時,就像有好多隻無形的手緊緊拽住了馬蹄,人和馬一起被翻摔在地。

不但是馬匹怕了,騎手們也被這詭異的現象嚇住了。他們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奇怪事情。他們也怎麼都無法想到,這是撞鬼了,的的確確撞鬼了。

聽到後面的喧囂,養鬼婢反倒變得焦急起來,不斷地催促大家趕緊往前趕。雖然她所布「鬼絆腳」起到效果,但這樣的效果持續的時間不會太久。因為野鬼聚合之力很難長久。另外朱家這麼多人馬被阻聚在谷口,所散發的大量陽氣也會很快就讓聚合的鬼氣潰散。她擺下「鬼絆腳」這樣的鬼扣,只是想甩開背後追擊,害怕魯一棄受到傷害。同時也是生怕再次發生大規模的殺戮。天性淳樸的她雖然從小與鬼打交道,卻難抿人性善良。

為了擺脫後面追擊的對家,找到對自己更為有利的地形,領路的卞莫及盡量帶大家往比較陡的半坡上走,這樣的位置馬隊襲擊會更加困難。.而且只要過了這段草谷路段,前面變成崎嶇的沿山壁碎石道時,那是馬匹根本無法通過的,這就能徹底擺脫對家馬隊追擊了。

草坡走盡了,前面果然都是緊貼山壁的羊腸碎石道。

剛剛踏上碎石道,一直氣喘吁吁地只是埋頭注意著腳下往前趕的魯一棄突然間停住了腳步。他一下子屏住了粗重的喘息,盯住腳下好一會兒,然後才緩緩抬起頭來。

是的,鋪草的路徑突然間變成了黑色的碎石路,讓魯一棄的心頓時懸提了起來。這樣的分割太明顯了,沒有一點過渡和銜接,就像是陰陽相隔,生死兩斷一般。本來已經被自己擱置的那份兇險感覺隨著這黑色石頭一下涌滿了自己的心竅,錯了,肯定是錯了!是自己在奔逃的過程中疏忽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可是怎麼妮兒也疏忽了?

他很希望是自己判斷錯誤了,他很希望自己慢慢抬起頭後看到的是另一種景象。但事實就是事實,事實總是不斷地摧殘著一些人並不堅強的心靈。

歸界山,漆黑突兀的歸界山,就像個豎起後正要拍下的鬼怪手掌,而魯一棄他們就像是掌心下隨時會被拍成齏粉的一群蟻蟲。

後面沒有追兵的聲響了。魯一棄在想,是他們知道前面路不好追了才不追的,還是自己走入了他們所期待進入的道路而不追了?也或許,前面的地界就連他們自己也都不敢行走。但不管怎麼樣,自己是肯定走錯了,走上了一條在感覺中是與死亡相伴的道路。

前面的路雖然是與死亡相伴,但回頭路卻是必死無疑。朱瑱命帶著大批的高手正從後面緊緊逼來,朱家各處堂口的增援高手正往這裡聚來。

「我大意了,腦子一混,沒注意是走的這條道。」胖妮兒夏棗花臉漲的紅紅地說,她心裡非常清楚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麼犯的混。

「調不過來了,且走吧,說不定是我鬧心鬼,瞎起疑障。」魯一棄說這話其實只是為了安慰胖妮兒。

可這句話一出口,胖妮兒臉色立馬又白煞了,眉毛也倒豎起來,恨恨地瞪了魯一棄一眼:「知道,你是鬧心鬼,你心中只有鬼唄。」說完自管自地往前走,再不理睬魯一棄,把魯一棄晾成個癟干積灰的破抹布。

多少次面對無窮危機都面色不改的魯一棄臉臊臊得慌,心中煩膩。女人,真的比坎弦扣觸更敏感更難纏,以後每說一個字恐怕都得預先想想清楚。

路越來越難走,可路卻是必須走的。領頭的卞莫及已經退到了後面,他畢竟受了不小的皮肉傷,失血很多,虧弱了不少血氣。後來又是一陣衝殺奔逃,讓一些傷口二次綻裂開來。幸虧幾個老江湖帶的金創葯都是上品,雖然著急慌忙中來不及包紮,撒布上去還是很快就將血口封住。不過,走這樣危險的山道領頭是很吃力的,需要時刻戒備提防,還要能敏銳地發現諸多潛在危機,身心負擔和體力消耗真的很大。於是現在改換成小刀楊在前面領頭了。楊小刀與卞莫及相比還有個好處,就是使用的兵刃是短刀,在這樣狹窄的路徑上,使用短兵刃可以對突發的襲擊更快地作出反應,也能更有效地對敵攻殺。

慶幸的時,這一段崎嶇的貼壁碎石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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