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吼雷攀雲 第二十六節 斷然殺

【生查子】

千里數言間,來去正西北。識寶靈竅人,語扣鎖神形。

揮臂斷然殺,鐵騎巨坎啟。何處無奇異,聲色至天臨。

說實話,魯一棄在這樣短暫的掩飾中沒有瞧出朱瑱命的反應,他只好繼續自己的話題。

「那沼狐為當地特產,就喜歡在這十九處草灘沼澤中不斷遷徙生活,所以它們的奇妙之處就是能辨別出草灘沼澤中的實心地。這一段路程雖然走得慢些,但在沼狐帶領下,還是可以直穿過十九處極為兇險的沼陷之地。」

朱瑱命終於開始點頭了,不斷微微地點頭。魯一棄所言讓他想起許多已經遺忘了的和曾經耳聞過的隻言片語,這些隻言片語串接起來正是這種種行進的方法。

「『狼煙堡』過後,全為崎嶇山石路和無人煙的荒原,最要注意的是陰背處的常年積雪,防止發生雪崩。此段路程可以用十數匹維族特產的『旱海輕舟』(一種耐力速度都很好的青皮驢子)不斷替換前行,同時帶足水和飼料,一個白晝帶黑夜,完全可以抵達克伊卡爾納山(幻象山)的冰封城。從這裡再要尋凶**所在就不需多少時間了,何況我所委託之人是辨別得出兇相所騰氣勢的,可以直奔主題。」

魯一棄說得很正確,穆天歸和易**脈就是這樣前往的。魯一棄說得很輕鬆,卻不知道那兩人是歷盡艱難險阻,沒日沒夜,累得幾度虛脫。多虧是易**脈不斷用金針給自己和穆天歸調理血脈,挖掘身體中的潛能,這才堅持到目的地,把要辦的事給辦了。他們僱用的幫手,除了大部分在「藏魔海子」外給捕殺外,剩下不多的幾個要麼半路逃走了,要麼病倒累到,陪到最後的只有一個販駱駝的回子。一路買來的牲口更是累死病死無數,另外還有許多被沼澤沙眼吞噬了。

「我還是不信,你的幫手有如此道行?」像朱瑱命這樣身份的一個門長本不該如此沒道理地堅持。可誰都沒有注意到他嘴角顯露出的笑容中有一份陰險存在。

「如果說所有一切是我在他們此行之前授意好的,你信嗎?」魯一棄說謊了,他所知道的這一系列安排都是穆天歸告訴他的。西北方的藏寶本該是墨家所為,雖然後來委託朱家,但確切位置地點他們家依舊是了如指掌的。並且墨家後輩為了彌補朱家私掖寶物之厄,還曾無數次往來於那個準點兒,所以對一路的情況和行進方法也非常清楚。如果不是穆天歸對那邊一路的時間安排有絕對把握,魯一棄也不會以自己為餌給朱瑱命設下這麼個大局。可是為了解決眼前被圍困的局勢,魯一棄希望朱瑱命能夠相信西北一行是自己的能力所為,更需要他相信自己同樣有能力將正西方的「天」寶啟出。

「看來我必須信了,要不然就沒有下一步的交易,沒有下一步的交易我朱家所願就更加渺茫了。這一切不都在你籌算之中嗎?!」

「要是這麼說的話,你還是不信。」

「是的,我們且不管西北如何了,眼下這正西的交易也該輪到你給我瞧瞧撐底兒的貨色呀。」朱瑱命說得沒錯,現在是秤桿在他手中,這交易是做還是不做得他來掂量。

魯一棄許久沒有說話,他從對話中已然感覺出些不對勁來,但他真的無法判斷岔點兒在什麼地方。

「魯門長,你磨嘰個什麼勁兒,是不是全靠兩張唇子掌著臉,沒什麼貨色可以拎得出的?」那年輕小夥子在一旁開口了,這是在激魯一棄,也是在逼魯一棄。

「一座廟,一張梯,沒有修佛向天意,卻有登梯啟寶心。有誰想,登天無路,啟寶無門,我守千年亦是無知,你探百年亦是無貨。」魯一棄這一番說道其實也是穆天歸告訴他知道的情形,正西藏寶之處,墨家世代有人守護。百年之前此處卻建起一座喇嘛廟,雖然廟中喇嘛平時也功課正常,但墨家守護的後人卻發現他們暗中在周邊到處尋訪。墨家後人與他們曾在天梯上數次交手,各有損傷。因此穆天歸斷定這是朱家不知從什麼地方聞到味兒,便在此處伏下一個暗窩。

那喇嘛廟白天開門迎四方信眾,沒什麼異常之處。不過穆天歸曾經帶人夜探過此廟,發現其中殺機四伏,異坎奇扣交錯疊壓,憑穆天歸的身手道行也簡直是寸步難行。於是墨家後人便採取兩不相擾的法子,只守天梯,不管廟宇。可話雖這樣說,許多廟中信徒祈望升天來攀天梯,卻是無法阻攔的。另外廟中喇嘛時常帶些遠來的異裝奇形之人來攀天梯,他們也無法阻擋,因為身手實力都遠不及人家。所以到最後,守護天梯也就是個虛名而已,誰來攀,墨家人只是遠遠看著。所幸是上去之人要麼蹤跡皆無,要麼鎩羽而歸。終無所獲。

「就這點料,那這交易恐怕是做不成了,因為只要隨便派個什麼人在那地方掃聽一段時間,你所說的事情都基本能掃聽到。」沒等朱瑱命說話,漂亮小伙兒已經替他否定了魯一棄。

此時的魯一棄真的有些著急了,雖然臉色依舊平靜,可心中的忐忑卻是無法釋解的,這是因為他自己也知道,剛才所說的很難引起對方興趣。

「可是如果我確定地告訴你們,天是顛倒天,上天不用梯,你們覺得這交易還能不能做。」魯一棄這次所說完全是臆想推斷,是從那塊玉牌上僅識的幾個字恣意推斷而出的。他現在已經到了必須運用一切手段來讓朱瑱命相信的地步。因為他覺得自己現在還不能死,更不想讓跟隨自己、幫助自己的這些人去死。

「我信!可你這又是從何而知?」朱瑱命回答得很乾脆,反問得也很快捷,似乎是想用這樣的方法誤導魯一棄脫口說出是從什麼地方得到這個信息的。

魯一棄雖然才入江湖不久,但還不至於會上這樣幼稚的當。他只是在腦海中閃出那塊玉牌的影像,閃出玉牌上那些清晰的字體:「朱門長,你多問了,只要信了便可。」

也就在此時,朱瑱命身邊的漂亮小伙兒笑了,咯咯地笑出聲來。聽到他的笑聲,朱瑱命也笑了,不過他的笑卻含蓄得多。

魯一棄的心猛然一懸,暗叫一聲「上當了!」

雖然此時他並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上了當,可感覺卻強烈清晰地表明了,自己被對方下了語扣。從剛才的簡單交流中,朱瑱命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這樣一個錯誤將導致魯一棄最後的依仗完全喪失,緊接下來肯定就是對家對自己這些人發起最終的攻擊時刻了。

「識寶靈童!是識寶靈童!」胖妮兒不但是熟讀各種古籍典藏,她的江湖閱歷也是極為豐富的,這兩方面的知識彙集起來,才讓她有認出那個漂亮小伙是何方神聖。但妮兒也就是認出了「識寶靈童」,他得意、詭異的笑聲意味了些什麼卻無從而知。

聽到妮兒喊出「識寶靈童」時,魯一棄就更加確定自己犯了什麼致命錯誤。自己肯定是在言語的疏漏中讓這「識寶靈童」識辨出了什麼。可是轉瞬間要他將其中竅要關聯全都思慮得周全清楚卻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識寶靈童」,此類異人在春秋戰國時期就有,那時的稱呼為「識寶候」。他的本領很特別,也很神奇。可以看出寶貝所在,是何等寶貝,價值有幾何。與魯一棄不同的是,他的的確確是在看,而不是感覺,哪怕那寶貝被你藏在身上,箱中,囊內,他都可以看出來。也正因為是看而不是感覺,所以他能看出的寶貝掩藏得不能太深,最多也就是身上、箱中、囊中。如果寶貝是藏在深入地下的暗室地宮,或者重重遮掩的寶構靈**,那就不是他能力可及的了。

即便如此,他的眼力對於人們來說始終是個謎。到底如何看出,其真正原因無人知曉,所以說法也就很多了。

有人說是看的寶光,寶貝之光是外物很難遮掩得住的,這就是為何有人能在黑夜中見奇怪光澤,翌日前往挖掘,總能挖出寶貝。

另外還有人說他看的是寶動,寶物成靈,是由死返生、由生返聖的過程,成靈後的寶物會動。開始時卻不是真的動作,叫「意動」,但「意動」到一定階段,就真的會動了。這也就是有人雖然見到寶光後,等下手挖時卻挖不到,改天再見寶光已經在其他位置閃爍了。最常見的是挖參人發現到大棵寶參後系紅繩防止參跑,也是這個道理。

但還有人說他是看的寶相。所謂寶相,分作三層,本相,生相,神相。本相為物之實體,遮不可見,生相為靈動之相,斂伏縱躍與實物周圍,為本相生色炫彩之現,此相外物可掩可不掩,均在掩物之質與生相之瑞的兩可之間。神相則飛凌與實體之外,並受周環境物體的影響和誘導,是寶物拒妖邪、趨凈聖的一種外在表現,外物不可掩。寶相中,本相明眼人都可見,生相慧心人可見,神相,只有像識寶靈童這樣的靈通之人可見。就算是魯一棄所感覺出的寶貝氣相,也只是介乎在生相和神相之間。傳言中第三種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識寶靈童」的本領有七分是天成,有三分需要訓練。朱家的這個識寶靈童最初是選來的祭壇靈童,有高人說他具備目靈連竅的脈象,可以與異世祖魂交流,最適於祭祀時意會另一個世界的信息。但是朱瑱命卻無意中發現了他對各種寶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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