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吼雷攀雲 第十七節 覓魂掘

雖然溝槽中的火光隨著牆體的倒塌和泥塊的墜落已經只剩零星幾處,但朱瑱命還是在縱身中借這零星火光把想看的看個清楚。TAOSHU.那幾個人果然是縮到高台腳下,縮入一堆骷髏的後面。他們的動作很快,而且個個悄無聲息。

朱瑱命也看到那個被自己擊中的人,他的動作雖然顯得遲緩些,卻真的能忍住疼痛不發出一點慘叫。

「好!」朱瑱命心中暗叫一聲,不知道是在讚許對手,還是為自己及時發現生路而自贊。

「五情五色,相過魂牽,閻殿詔令,散為迷陣……」一陣低沉的誦念咒符聲傳來,也就是朱瑱命這樣的耳力能從巨大的嘈雜聲中將它分辨出來,卻也一時找不到發自何處。

還有什麼暗扣子在候著自己?朱瑱命不由放慢了腳步。

「開!」符咒最後這個字叫得非常突然,聲音清亮刺耳。而且傳來方向是朱瑱命根本沒有想到的。

隨著這聲「開!」,靠近高台的最後一面牆崩碎開來。是的,不是倒塌,而是崩碎。崩碎的牆不是普通的牆,而是用來嵌滿人頭的「散魂詔」。人頭防腐保養得很好,就像活生生的一樣。

隨著崩碎,無數的人臉跳向朱瑱命。跳起的人臉竟然能發出各種不同的怪異聲響,配合著喜、怒、哀、樂、憤、嚇、狂的面容,從朱瑱命的眼前身邊閃過。朱瑱命快速移動的步法嘎然而止,隨即變作了恍惚的移動。在這瞬息之間他感覺各種複雜心情和思緒一下都湧上了心頭,堵住了胸口,讓他有種要拋卻一切、捨棄一切的**,任憑它天塌地覆,砸向自己,壓向自己。

與此同時,在眾多跳起的人頭中,出現了一個無比醜陋怪異的臉,這臉也不知是哪一獄中惡鬼所化,猙獰恐怖得可以嚇死活人。所不同的是這臉沒有像其他臉那樣跳起然後一閃而過,而是嵌在一堵未被崩碎的殘留牆體上靜止不動。就在朱瑱命恍惚中移步到這臉附近時,一道弧形金光從牆中爆閃而出,直奔朱瑱命的脖頸而去。

頂上落下一塊不小的泥塊砸在朱瑱命的頭頂百會**,這一擊還讓他微張的口型重重閉合,對合的牙齒咬破了舌頭。百會被擊,濁念突出,舌尖血破,滌洗心穢。這一切是需要一個過程的,但過程也是因人而異的。對於朱瑱命這樣的高手而言,這個過程所需的時間只不過是念轉之間。

於是在最後關頭朱瑱命看到了那道金光。於是在最後關頭他下意識地仰首後避,只讓那金光在自己下頜上划出一條細細的血痕。

朱瑱命未曾抬頭細看時,他已經明白高台上「獾行宗」老者留下的那個斷剷頭是怎麼回事了。自己再次疏忽,剛才那幾人中沒有一個是用削金斷鐵兵刃的,自己該想到還有一個人。

當朱瑱命再次抬起頭時,他被驚駭了,心顫了,因為自己實在不敢確定自己面對的到底是不是人。那張臉實在是恐怖,焦黑如碳,肉翹皮張,而最恐怖的是臉上那一雙眼睛,一隻還好,雖然皮拉眶裂,眼珠暴凸,至少還算個人眼。可另外一隻卻是屍氣重重,光若火灼,刺人心魄。

這不是人,至少有一半不是人。要是平時,朱瑱命道家之氣凝聚,三盤之心收定,是不會懼了這個半人半鬼的東西的。但此時朱瑱命心神剛剛被惑,正丹之氣周天迴轉未全,心膽無佑,所以只好不由自主地退步,快速地退步,也不管身後會有什麼在等待著他。

一堵巨大的土塊從頂上落下,擋在朱瑱命的前面,也擋住那個並沒有再加追殺的鬼東西。

朱瑱命止住了後退的腳步,這時他的氣息也已經迴轉過周天,心神俱凝,穩如山嶽。可就在此刻,地室的整個頂面壓落下來……

地面上,日已過午,爬出雲層的大日頭把吸足半夜雨水的黃土地再次烤熱。泥濘的地面不再濕滑,留下了許多被固定了的腳印。被日頭從土中吸出的熱濕氣飄飄渺渺,大白天就模糊了人們的視線。

魯家的人已經退得離三座土丘足有三四百步遠,與他們對峙的是「祭魂師」和那群失魂落魄的人。而朱家其他所有的高手都聚集在土丘旁,想盡一切辦法要進入到地下。

三座土丘突然跳動了幾下,讓人恍惚間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但接下來持續不斷地顫抖跳動證實了這一些不是錯覺,而是發生了一件難以相信的事情。

眨眼間,土丘上挖掘出的洞**全被填滿。緊接著,稍長些零星綠色雜草的土面全被翻騰為新鮮的黃土。隨著黃土巨浪般的翻騰,三座土丘在漸漸下陷,並且越陷越快,最後直落成一個巨大的土坑。

朱家圍在土丘邊的手下。沒來得及逃走的都落在這坑中,隨著那些黃土一同地翻騰著,掙扎著,呼叫著。及時逃到高處的人們驚異地看著下面的情形,卻都不敢下去施一把援手,因為誰都不知道接下來還會出現怎樣的變化,是不是有更大的危險會瞬間降臨。

「退!」利老頭揮了下手,他知道自己這些人該走了,面前這情形已經是約定信號中的最後一個。不管下面的人此行會不會成功,能不能逃出,自己都必須帶著剩下的人立刻離開。總不能等朱家那些高手回過神、緩過勁來再把大家給包圓了。

「祭魂師」和那些失魂落魄的手下也被身後發生的事情驚呆了,平地三座高大的土丘轉眼間都不見了,變成了一個翻騰不息的巨大土坑,這讓他們都感覺是在做夢一樣。但魯家這些人一撤,他們卻是首先回過神來的,也可以這樣說,「祭魂師」是最先回過神來的。

隨著「祭魂師」手中羊皮鼓的一聲響,他手下那些失魂落魄的人變成了最勇敢的戰士,持著各種奇形兵刃朝利老頭他們沖圍過來,速度是很快很快地。因為「祭魂師」知道,對方人群中有士兵,他們有槍,所以要趕在他們射擊之前或者在第二輪射擊之前靠近他們,這樣才能用最小代價將這些人拿下。

沒有射擊,也沒有奔逃,撤走的魯家幫手有條不紊地在依次退走。.但他們在退走過程中都分別亮出各自的武器,隨時準備迎擊對手。

原來圍成一圈的人迅速拉成了長型隊列,斷後的利老頭和瞎子在原地一步未動。這樣的話就算朱家高手沖圍過來,也只能圈住最後面的兩三個人,而沒被圈住的隨時可以掉頭反殺過來,形成里外合擊。這應該是馬隊攻殺中常用的"蛇鑽蛋"戰術,既然是馬隊攻殺戰術,當然是出自西北賊王夏瞎子的布置。

鎮定嚴密地撤走步數讓"祭魂師"知道自己面對的絕不是泛泛之輩,而這些人亮出的各式武器也讓他知道,就是單論打鬥,自己的手下也討不到好去。但他還是在猶豫,但他還是心存僥倖,因為只有抓住這些人,才有可能了解背後發生的到底是怎麼回事,也才有機會將困在地下的門長救了出來。就算是救不出來,有這些人在手中,門長唯一的那個太子爺,也就不至於用多毒狠的手段來懲罰自己,讓自己生不如死。

情況的變化是非常快的,很短的時間,"祭魂師"就堅定了猶豫的,放棄了僥倖的。有感覺讓他知道,自己眼下要做的就是減少人員損失,自己只能利用減少人員損失來爭取懲罰自己的手段不會太重。

斷煞之氣!這感覺讓"祭魂師"心中愕然、驚駭。魯家斷後的那個笑眯眯的白髮小老頭,抽拔出的笑臉鬼頭刀上竟然發出的是斷煞之氣!有此氣的刀定是刑場專用,且已斬殺無數失魂落魄之人(刑場之上,被斬者未斬之前就俱已失魂落魄。)。帶斷煞之氣的刀正是自己那些失魂落魄手下的剋星,他們無懼生死,不知苦痛,卻唯對帶這種氣相的刀器有感覺、有懼意。難道是對家早有預料,特用此人來對付自己的嗎?

緊接著,"祭魂師"又察覺到左側土溝下散發出的陰寒鬼氣,也許和他驅魂之理有所相通吧,他對鬼氣的感覺是靈敏準確地。這鬼氣的濃重和自己門中養鬼娘相仿,但如果是養鬼娘的話,她早該現身出手,來助自己阻住對家隊形和路徑。既然現在沒有,那就只會是對家暗伏的扣子。

而在右側土壑後面,也可以看出有人暗藏。從那地方散發出的是凌厲的劍氣,卻不是這"祭魂師"能感覺出來的。畢竟不是魯一棄,他只能對與鬼煞、魂魄有關的東西感覺靈敏。知道有人隱藏,卻感覺不出是什麼路數,那麼心裡就更加沒底,突然出現的不定數最會讓人無法應付。

羊皮鼓又響了,輕重長短代表的意思只有聽得懂的人才知道。失魂落魄的那些人與魯家幫手只有兩三步距離,手中的兵器也已經蓄力待殺,但隨著鼓聲響起,一切都停止了。

該走的已經走遠,該留的也還留在那裡。所有的人心中都在思忖著,有人想的是事情結束了,有人在想一件事情才剛剛開始。

翻騰的泥浪很快平靜了,朱家的手下一一從黃土裡爬了出來。除了渾身上下被泥土包裹,就像一群泥塑陶俑外,倒不曾有什麼傷亡。他們也很快就明白自己必須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趕緊救出自己家被埋的門長,雖然希望渺茫,但必須去做,渺茫的希望對於他們來說,其實也是免除自己痛苦命運的珍貴機會。

朱家的高手果然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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