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斷凌碎霧 第三十二節 飛鼎破

通紅的溶漿夾雜著怪異的焦臭湧入了山洞,並且大面積地鋪開。這情形讓魯一棄想到北平院中院里「陽魚眼」的熔金魔菊。不同的是這裡不是人為的絕殺坎,這是大自然可以毀滅一切生靈的巨大能量。這裡也沒有魚額或魚尾可強破,唯一的生路也只為那些象山鼠一樣的小生靈敞開了一點點。

熔漿將靠近洞口那邊的一隻銅鼎瞬間推倒吞下,銅鼎中的油料在熔漿中騰起一個巨大的火焰,隨即便在一片青煙中與鼎體一同消於無形,與熔漿合為一體了。

從這隻銅鼎的結局可以聯想到自己的死狀,女人的身體不禁有些顫動。

魯一棄用手扶住女人的肩膀,但是他抑止不住這樣的顫抖,因為他自己的手也在微微顫動。

「你看,那銅鼎!」女人說。

魯一棄看了一眼銅鼎,卻不是溶漿中已經融化的,那隻已經看不到什麼了。他看的是另一隻依舊佇立著的。感覺中這隻四方的銅鼎應該可以派上什麼用場。

一聲長長的蒸氣噴發聲響起,如同同時扯裂了幾十匹百丈的粗厚帆布。

魯一棄把手從女人的肩頭移開。這動作讓女人感到不解,到這種時候了,這石性的男人怎麼連只公山鼠都不如。

這個男人不但鬆開了手,就連眼睛都不再看她。他的神情幾乎是將女人完全忘記,而是痴呆般地盯視著洞頂一塊搖搖欲墜的巨石好一會兒。隨即又查看起山洞中的布置情況,時不時還用魯家六工中的獨特手法量測距離、高度和角度。

溶漿已經快漫過半個山洞了。灼熱的溫度和怪異的氣味幾乎要讓女人暈厥過去。

「快!快來幫我!」魯一棄說。

女人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還是很聽話地跑過去。魯一棄將步槍交給女人,讓她用這撬銅鼎的一隻象腿形鼎足,自己則扯下一塊棉袍裹在手上,直接去推鼎耳。銅鼎依舊燒得很燙,很快就燒透了棉袍,燙焦了魯一棄的雙手。但是這銅鼎也沒有抵住兩人的撬推,轟然倒下。其中的油料化做了一片火海,很快就和那溶漿連接起來。

沒了油料的銅鼎就輕多了,而且其中沒了火焰,魯一棄可以趴在地上直接用肩膀推著走。銅鼎在兩個人的努力下移動了六七步遠,在靠近管道的轉角處停下。魯一棄將它轉了個方向,將鼎口朝著管道方向。然後搬來一些方正的石塊,用步槍撬起銅鼎的一邊墊入石塊,再撬另一邊,同樣墊入石塊。然後再撬原來那邊,如此反覆,將銅鼎墊起了一定的高度。

魯一棄再次用魯家手法測量了一下位置。確定高度合適了,便拿出「天湖鮫鏈」快步走到有蒸氣活門的圓柱形高台前。那磚石砌壘的圓柱形高台現在也已經變得滾燙無比,已經到了一個**無法直接接觸的地步。

站在高台邊,魯一棄沒有馬上動作,他安靜且專註地從側面看著那個隨時會開啟的活門,彷彿忘卻了周圍所有的一切,隨它溶漿還是火油慢慢地往自己這裡圍攏過來。

現在的活門已經是開啟的時候多,關閉的時間少了。魯一棄連眼都沒眨的辰光,活門,如同爆裂般打開,強勁的蒸汽嘶吼著衝出,這情形讓人感到是要將這山洞吹脹、吹爆。

魯一棄站在噴氣口的側面,這樣可以避免被燙傷。但他還是感覺到蒸汽的灼熱,這是因為那蒸汽噴出持續的時間太長。

終於停止了,活門關上了。魯一棄馬上往圓柱平台撲過去,根本不管它上面散發出的高溫。

「天湖鮫鏈」繞在圓柱平台上,一共繞了三圈。魯一棄的手不可避免地碰到平台灼熱的磚石面,但是他好像被銅鼎已經燙麻木了,根本沒什麼在意的。麻煩的是麻木的手雖然不怕燙了,可是最後要將細滑的「天湖鮫鏈」繫上結子的時候卻怎麼都打不上。

女人來到魯一棄的身邊,柔實的手指捻起「天湖鮫鏈」,指花一翻便系成一個越拉越緊的穿套扣。只是稍不小心,左手手掌外緣在牆體上擦過,頓時燙出一溜兒燎泡。

魯一棄拉著女人躲到平台的另一側,讓女人蹲在那裡:「躲在這兒,千萬別跟我身後!看到門開了馬上往外逃!」

女人沒有說話,她從魯一棄的語氣里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照他的話辦。

溶漿已經和火油完全融會了,而且開始沿著低凹處和碎石的的縫隙成幾路全面鋪開了,由縱深方向往兩個人這邊聚攏過來。

魯一棄站在一塊洞頂落下的巨石上,手裡緊握這兩顆手雷。他握得非常用力,這樣的握法讓他手掌從麻木中解脫,重新找到了鑽心的疼痛感。他現在急需靈敏感覺,人身體最靈敏的感覺莫過於疼痛,這可以讓他從手掌上不同部位、不同點的疼痛差別,準確感覺出手雷應該是以如何的力度、弧度、角度飛行。

蒸汽活門上系著的「天湖鮫鏈」崩得緊緊的了,活門邊緣細小的縫隙如同哨子般刺耳響起。

等等,再等等,成敗在次一舉,生死在此一舉。

「天湖鮫鏈」是極其結實的,更何況還纏繞了三道。所以鉸鏈在蒸汽巨大力道的作用下開始往活門中陷落,往磚石中陷落。魯一棄看到平台的磚石已經開始位移和碎裂了。

就是在這個時候,魯一棄拉開保險環,扔出了手雷。

手雷扔出的力度不大,角度也很怪異,但卻恰好卡在洞頂上那塊搖搖欲墜的巨石與山體連接的縫隙里。

手雷爆炸的瞬間很炫目,比剛才三顆手雷炸得還好看。因為這是在洞頂炸開的,碎石四濺得如同煙花;因為這時洞里已經溶漿四溢,碎石落在溶漿中激起了紅花朵朵、揚得紅星飄蕩。

洞頂那塊削長的巨石,真好似一把天劍橫劈而下。巨石帶斜面鋒口的一邊正好剁切在管道的轉角上。木紋精石做成的堅實管道是和落下的巨石一同斷裂的,從那麼高的地方落下的巨石也只是和這木紋精石做成的管道撞了個平手。

但是不管它們的硬度比試到底誰強誰弱,最終的目的就是要管道斷開。現在管道斷開了,目的達到了,管道中憋足的蒸汽狂噴而出……

氣流衝擊的途徑正好經過那隻架起的銅鼎。銅鼎的鼎口正對著狂噴而出的氣流。

在強勁得無法想像的猛烈衝擊下,銅鼎如同一顆炮彈一樣飛出。哦!不,應該更像「妖弓射月」中的那隻弧形鐵菱。而魯一棄也正是從「妖弓射月」那坎面想到這招的。

飛行的銅鼎擊中的目標是那扇石門,哪扇不厚的石門。結果和魯一棄設想中有些差異,那扇石門沒有被撞倒。事實比設想更為神奇,石門上留下了一個和銅鼎底面同樣大小的方形孔洞,邊緣如同刀切的一樣。

石門被撞開個孔洞,可管道中的蒸氣卻沒有就此停歇,繼續狂吼著往石門的方向傾吐著高溫。

魯一棄此時已經從旁邊接近到斷裂的管道。掏出兩顆手雷,拉開保險,塞在管道的一側底部。然後快速躲到一塊大石的背後。兩顆手雷爆炸了,沒能讓木紋精石做成的管道損壞多少,卻是將已經斷裂的管道炸移開一點角度。蒸汽不再噴向石門。

女人的動作很快,她起身縱跳到石門的附近,想都沒想就從那洞口鑽了出去。確實,再不快點真就來不及了,溶漿已經蔓延到整個山洞,只有那些大點的石頭依舊突出溶漿表面,就象突出水面的踩腳石。

魯一棄也鑽出洞口,還沒等他站穩腳跟,山洞裡又傳來巨響,更多的巨石落下,那洞頂開始坍塌了。

「快走!」魯一棄對女人高喊一聲。

「往哪邊?」女人也對魯一棄高喊一聲。

是的,從山洞中出來這裡,其實是從弦子槽重回到坎面中,既然是坎面,就會有扣子,就不能隨便亂走。

魯一棄借洞中傳出的光亮打眼看了一下,這裡是個磚石砌成的甬道,甬道往前七八步就有一個分叉口,往哪個支道走真是個問題。

身後的石門在嘎嘎作響,好像隨時都會倒下。洞中更是「嗤」聲一片,溶漿的紅光突然顯得黯淡了,大量的水蒸氣從洞口和石門的縫隙中往外涌。

女人瞪著驚恐而茫然的眼睛,不知道那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魯一棄知道,這肯定是洞頂繼續坍塌砸壞了熱水管道,熱水撲入溶漿,立時大量沸騰蒸發,同時也讓溶漿的表層稍稍凝固了些,紅光便顯得黯淡了。

魯一棄沒再多說,拉著女人便往一個岔道中奔去。因為時間已經不允許他再多作一秒的思考。石洞中如果只是溶漿,那麼破裂的石門多少能阻擋一會兒。現在變成燒開的沸水,石門是無論如何都阻擋不了的。

沸水翻滾著氣泡,從石門的打開的縫隙中噴涌而出。一下自己就將魯一棄他們剛才站立的那一段甬道整個覆蓋。隨即又沿著那幾個岔道四處流淌,緊緊追趕在魯一棄他們的身後。

魯一棄和女人的腳步並不快,坎面中行走不可能象平常那樣狂奔。其實就算在這樣速度並不快的奔逃中,憑他們兩個的道行依舊不能發現甬道上安設的眾多扣子。幸虧的是這些扣子都是依靠蒸汽作為動作能源或者將沸水當做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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