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斷凌碎霧 第二十五節 三峰迴

(菩薩蠻)

尋寶還進岔道曲。看時足跡步步同。回似去時路。驀然冰中映。

退步應已絕。再往亂中去。只是境中景。不知似女陰。

霧氣越來越濃了。那些霧氣帶來的肯定不止是視線的模糊,那其中肯定還暗藏了更多的東西。

沒有風,可是迷霧卻偏偏挾帶了怪異的風聲,嗚嗚咽咽的,就像是鬼哭。

「哨口?!」獨眼覺得這聲音熟悉,在北平城外追殺他們的那個瘦高的大弩高手,他車上掛著的哨口好像就是這聲響。

「是的!」瞎子說這話時,臉頰的肌肉在連連地抽搐跳動著。他的聽覺能力沒人懷疑,他說是就肯定是了。

「誰?」好聽覺的瞎子沒聽到動靜,好眼力的獨眼卻是看到了一個毛球一樣的身影,但他沒有撲過去,這種環境,隨便出擊和離開同伴都是不明智的舉動。

「魯一棄。」魯一棄沒忘記大家約定好的暗號,高聲的報出自己的名字。

「哈得興。」對方也高聲的回應了。

真的是哈得興,名字一報,他們就從衣著裝束上看出來了。但是奇怪的是哈得興並沒有往他們這邊走過來,也沒有停步回頭,只是揮了揮手,就一個閃身消失在另一個岔道口裡。

魯一棄的眉頭皺了起來,記憶中的一個細節如同針一樣刺痛了他,他覺得自己已經差不多理順的一連串判斷中好像斷了一節,缺了一塊。

「這小子,犯什麼傻了?我去叫他過來。」女人到底還是缺少經歷,所以想法比較簡單。說完抬腳就要往那裡走。

瞎子一把拉住了她,抓得很用力,手臂還有些微微的顫抖。女人被抓得很疼,但她的忍耐力很好,只是一口咬緊了下嘴唇,忍住了沒叫出聲來。

「那裡還有活物,都別動。」瞎子的聲音很輕,但是幾個人都聽得非常清楚。

又是個毛球一樣的影子,只是這影子是趴在地上行走的。那東西在哈得興消失的岔路口停了一下,轉頭往魯一棄他們這邊看了一眼,那對綠色中夾帶著些血紅的眼睛,射來的光芒中帶著嗜血和死亡的信息。那東西只是看了一眼,就也往那岔道中走去。

大家沉默了許久,都不知道什麼話才能恰到好處地打破沉默。

霧氣更濃了,那濕乎乎的霧氣卻不像平常那樣給人濕冷的感覺,反倒給人些暖暖的感覺。

「鬼地方,像他媽的×道兒。」獨眼的一句下流話打破了沉默。

「你說什麼?!」女人肯定是聽見了,要不然她不會再問。雖然女人的問話的語氣沒有一點憤怒和責怪的意思,但是獨眼卻沒再好意思重複自己的話。

「怎麼都往那邊走,難道那裡是正路,我們方向錯了?」魯一棄很明顯是在自言自語,可是有人回答了他的問題。

「可能不是錯了,而是沒有走到頭。」女人用舌頭舔了一下咬緊嘴唇時留下的齒印,又撫摸了一下被瞎子抓痛的手臂,然後繼續說道:「剛才倪三的話提醒了我,我們的位置現在是在雙膝山兩山的交夾處,也就是女人的下體位置,這讓我想到《玉女秘訣》中有種技法是『三峰三回』,是進五分,回三分;再進八分,回五分;最後再進十分,回八分。重複這三個深度的動作,直到**。」

魯一棄前面的話聽得似是而非,直到最後那句「直到**」時,才終於明白女人說的是什麼事情。他此刻才突然意識到女人的本行是什麼,一個領著群女人操皮肉生意的大娘,怎麼會不精通男女之間那一套。

獨眼輕笑了一聲。

女人對這笑聲反應很強烈:「笑什麼,你懂你說。你們以為我那寨子就這麼好經營,那些女人姿色平平,要沒些本事能勾住你們這些臭男人。」

魯一棄苦笑了一下,女人一句話,把他們都歸到臭堆里了。

女人停下話頭,啐了口唾沫表示了一下自己的不滿,然後才繼續:「我覺得我們這步子走在回道兒上,而且已經回到位了,只是不知道在第幾回上。現在應該找到往前的步子。」

明白了女人說的是怎麼回事,當然也就想到她說的是什麼路數。於是還沒等魯一棄做出太大反應,獨眼已經在小道的另一側找到了腳印,那是一路朝前走的腳印,可以看出,這一路腳印的起始點就在這裡,不是從外面一直走進來的。

順著這一路腳印,魯一棄他們幾個走入了前面的一條岔道,那岔道正是哈得興剛剛進去的。

繼續往前還有岔道口,在又過了兩個岔道口後,那一路腳印也沒了。按照女人說的理兒,他們順利地在小道的另一側再次找到一路倒退的腳印。方法沒有錯,這又是一條回道。魯一棄帶著那三個人再次順著腳印往後退走,就在剛走過來的那個岔道口,他們退走進了一條新的岔道。

進到這條新的岔道口後,魯一棄有了些擔心:「這腳印不會是對家放的誘兒吧。」

如果真是對家放的誘,那麼這女人肯定脫不了干係,因為腳步的走法真的和她所說的「三峰三回」完全相同。他們退走的距離沒有前面那條回道長,腳印就又指引著他們往前行了。一個坎面竟然和男女的床上技法相吻合,這其中真是有些蹊蹺。

雖然心中覺得奇怪,但是魯一棄卻依舊堅持這樣的路數在往前走,因為他意識中隱隱覺得,這樣的走法好象不是讓他們重新退出到峽口那裡,而是在朝著金寶暗構漸漸靠近。此時他心緒不再混亂,煩躁焦慮都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種說不明道不清的愜意感覺,一種曾經在夢中有過的美好感覺。

腳印在往前,但沒走出幾步,才過了一個岔道口,一條灰色的影子突然從前面竄過。大家都被嚇了一跳,獨眼更是「咣」的一聲撐開了雨金剛。

「是個獸子,倪三,看清是什麼獸子。」瞎子從竄過去的輕盈腳步中聽出來了,四足迅捷地前後點落足,只能是獸子。只是瞎子說這話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顯得有些惡狠狠的,臉上的表情好像在強忍著些什麼。

獨眼卻沒能看清是什麼獸子,那灰色影子的出現和消失都太快太突然了,而且此刻周圍的霧氣又比剛才要濃厚了許多。只能隱約覺得和剛才墜在哈得興背後的綠眼狼有點像。

前行的腳步變得非常小心,霧氣已經讓人看不到十步以外了。隨著這霧氣的瀰漫,魯一棄感覺到這怪異的「鬼打圈」中有許多的東西在迅疾而小心地往自己這邊靠攏、包圍過來。

「誰!」這次是獨眼搶在瞎子前面發現異常的,問話的同時,他已然撐開了「雨金剛」,擋在魯一棄的前面。

十步左右,對於技擊高手來說是個極短的距離,對於不是練家子的魯一棄和若大娘來說,是個非常危險的距離;現在就是在如此危險距離的地方,站立著一個隱約模糊的黑色人影。

那人影沒有作聲,也沒用動,歪著腦袋,好像是被嚇著了,也好像是在辨別著什麼。

魯一棄眼中的影子要比獨眼眼中的模糊得多,他能看到的只是有那麼一處的霧氣比旁邊的要稍微濃一些。魯一棄先平端起手中的步槍,瞄準了那塊濃一些的霧氣,然後才平靜報了一下自己的名字:「魯一棄!」這聲音不高,可是對方聽到後身體卻明顯地跳動了一下。

「任火旺!」霧氣里回過來鐵匠的聲音。

濃霧中快步走來的果然是鐵匠。

「你一個?他們呢?」獨眼對鐵匠單身一人感到奇怪。

鐵匠來到魯一棄他們,二話不說,先伸手從瞎子手中奪過火把,甩手往身後遠遠扔出去。瞎子似乎想躲閃一下的,不知怎麼卻又放棄了。

扔掉火把,鐵匠轉身便拉住魯一棄的手腕,往他們剛走過來的岔道口那邊走去,直到邁出兩步後,嘴裡才急切地說出句話:「快!跟我出去!」

幾個人都被他的這番動作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由自主地都轉身跟著他走。只有一個人依舊怔怔地立在原地沒有動彈,這人的目光隨著火把在空中划過的一道弧線,迅速在前方鎖定了一個方位。

「等等!」女人的聲音中充滿了興奮。已經回身走出幾步的人們這才發現女人沒有挪窩,她站在那裡,抬手臂指著前面的一個地方。掉落在地的火把沒有熄滅,跳躍的火苗把女人的身影映在石壁上,顯得非常的怪異巨大,而且還在不斷地聳動著。

「那裡!你們看那裡!」

魯一棄他們沒有看到女人指的是什麼地方,更不知道那地方有什麼奇異的東西值得如此興奮,因為火把的火苗已經變得非常微弱,只剩下兩朵小火苗在頑強地撲閃著。

「那裡有什麼?」瞎子問話的語調跟平常有很大的差異,也不知道是鐵匠把他嚇著了還是女人把他嚇著了。

魯一棄沒有說話,因為在他的感覺中,女人指的那個方向,是個讓他冥冥之中註定自己必須要去的地方。

獨眼也沒有說話,因為隨著火苗的漸漸熄滅,他的夜眼反倒越發清晰了起來,於是在前面不遠的地方,他看到了兩面交匯在一起的石壁,那裡應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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