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撕風裂冰 第二十五節 來去兮

「動勿得!」魯天柳發出一聲驚呼,她的聲音其實並不十分尖利,但他的驚呼在五侯的耳中如同晴天霹靂。秦先生也被嚇住了,他知道魯天柳能有這樣的反應肯定是非同小可的事情,他看過天師掌門給的《玄覺》,他也聽龍虎山的那些老道們說過,柳兒是青瞳碧眼的半仙之體。所以在魯家,他是最了解魯天柳的,甚至比柳兒自己還了解,但這是在柳兒偷看了《玄覺》之前。

魯天柳不知道危險來自哪裡,但肯定很危險,也許在眨眼間就讓他們三個化為齏粉。她聞到了一種味道,一種過年的味道。是的,這味道只有過年時才會時常瀰漫在空氣之中。當然,如果過年沒有放鞭炮的習俗,那麼這味道也不會存在。

火藥!對!魯天柳嗅覺做出這樣的肯定,同時她能肯定的還有,這火藥絕不是鞭炮的火藥,因為這味道要濃烈得多,刺鼻得多。她繃緊的神經似乎都可以感覺出這些火藥爆炸的威力,她渾身的汗毛都在劇烈地顫抖。

「勿要動格,千萬勿要動格!」魯天柳的語氣很少有這樣緊張的。她的緊張讓那兩個人更加緊張。

「我不動,你們先退。」鄭五侯從不將自己的生死當回事,只要是柳兒沒事就好。

「呆了你哉,儂曉得就儂踏落弦子哉?阿拉兩個亦可能踏落格。」魯天柳今天真的有點惱五侯的莽撞了,其實同時她心裡也責怪自己大意。她回頭看看站在龍骨牆外面的那個戴面具的女人,再看看那個呆立在那裡沒有繼續糾纏的人坎。她知道為什麼他們沒有跟過來,因為這裡是個絕斷坎,殺戮威力很大、波及面很廣的一個絕斷坎。

三個人都不敢動,可是有人卻要動了。面具女人輕輕地哼了一聲,呆立的人坎頓時重新活泛起來,他迅捷地繞開竹籤陣,往前走動了幾步便停住了,手中匕首一顛,將匕首前後翻身,用三指捏住匕首刃。這是標準的飛刀手法。

鄭五侯站著不敢動,伸出的左手搭在門上也不敢動,只有提刀的右手可以動作。但是動的速度不敢快也不敢用力,他怕帶動身體其他部位而彈了弦子。所以當匕首飛過來的時候,他只能用朴刀的刀頭部分護住自己的頭部和脖頸部分。匕首重重地落在五侯筋肉結實的臂膀上,發出「噗」的一聲悶響。可能是五侯天生反應較慢,他對疼痛的忍受能力也很強。匕首的尖兒都釘住他的骨頭了,他卻一動都沒動。

人坎舉起了第二把匕首,他的目標還是五侯,這次匕首是往下三路去的。

匕首飛到一半的時候,魯天柳的也動了,她往人坎那邊緊趕兩步,同時撒出了自己的「飛絮帕」,「飛絮帕」的小鋼球撞在匕首上,匕首的方向偏了,直落在在鵝卵石鋪成的地面上。匕首飛出的力道很大,在地面上一彈後,撞在那扇黑色圓門上,發出「當「地一聲響,如同鐘鳴。原來這黑門也是金屬的。

一根「飛絮帕」撞偏了匕首,另一根「飛絮帕」纏上了人坎的手腕。「辟塵」一工中「鏈臂」的手法要在人坎的手腕上做個精巧難解的節是很容易的事情。

人坎的反應是很快的,魯天柳的身形一動,他就開始往後退步,等「飛絮帕」的鏈條一纏上手腕,他馬上抖臂繞腕想脫出纏繞,可是魯家人打的結怎麼可能這般容易就解脫出來。他的另一隻手趕忙上去解那鏈子結,可是摸了幾下卻無從下手。

讓那人坎最為駭異的是,就在他試圖解開鏈子結的時候,魯天柳手中鏈子一抖晃,竟將他的另一隻手也給扣住了。

柳兒手中鏈條甩得是精巧無比的,發力卻是突兀迅猛的。鏈條剛扣上就突然帶勁,往回猛地一拉,那正駭異著的人坎竟然被這個身小力薄的女孩子拉過來好幾步。

是那人坎的力量不如魯天柳,不是,是他沒想到,他疑惑了,他走神了,他的疑惑和走神是因為他竟然沒有脫出腕上的鏈條結,另一隻手去解竟然也無從下手還同樣被扣。他的疑惑和走神還因為他怎麼也沒想到最早發現絕斷坎的魯天柳怎麼就敢動了,剛剛她不是還在說誰都可能踏到弦子,都不能動的嗎?難道那是說給自己聽的,給自己在放誘兒?

其實,魯天柳之所以敢動,是那人坎給了她提示,人坎的兩次飛刀,目標都是鄭五侯。而且從飛刀的飛出途徑來看,都不是奔要害去的,他的目的應該是逼著五侯動。

也就是說,只要五侯動了,坎面就會動作。五侯不能動,所以她動了。

「五哥,儂格腳下勿動,把伊個門推推看。」與人坎相持著的魯天柳好不容易緩了口氣快速說出句話。剛才她將人坎拉過來幾步後,人坎意識過來,馬上踩穩腳步,一時兩人成了相持狀態。

她的膽子很大,竟然敢要五侯推那門?其實柳兒敢這樣做,也是那個人坎給的提示。她鏈拉人坎,人坎完全可以順勢撲擊,可是他卻沒有,看來是因為這裡坎面的殺傷力極其大,讓他不敢繼續往前再邁一步。而他敢將匕首飛出,在撞擊那扇門以後,沒有下意識的側臉抬臂的動作,說明弦子不在門上,而且匕首撞擊後知道那是一扇金屬門,更加說明那門也不應該是扣子,而應該是扣子的定座。

魯天柳聞到的是火藥味,火藥的威力雖然大,但布置的人是不會蠢到用它來推動這麼寬大沉重的金屬門來做殺招,那樣的攻擊面又窄,速度又慢。

魯家**之力中「布吉」有一技,叫做「改破」,就是所選宅地雖然什麼條件都是上吉,可是唯獨其中有一處有某件物體有破局之相,需要除去或者移動。這樣的東西如果是一棵樹、一條溪,只需要砍樹或者改道。可是如果是山壁上的一個巨塊的尖棱,難度就大了。魯家上幾代有人在江南驚天堂學了一手用火藥炸石的技藝,就是利用牢固定座使火藥威力往需要方向炸出,這有點類似我們現在的定向爆破,因為「改破」是有形狀大小要求的,不能亂炸。此種技藝秦先生是不會太感興趣的,可聰穎質慧的柳兒卻將其牢記在心。

此時此地的數個條件往一處這麼一合,柳兒就基本看出此中端倪。

那扇金屬門應該是可以推開的,就算它平常時不能推開,現在也應該能推開。因為定座擋住炸藥的爆炸方向,讓其威力往一個方向去。為了保證不會導致那個方向的石棱因為威力過大,反而炸壞局相,所以在定座上會留一個釋口,在爆破力過大時,釋口會被推開,泄放衝擊力。這裡也應該有釋口,它的作用應該是防止過大爆破力推動金屬門做的定座,而推倒固定定座的整面院牆。

鄭五侯手中緩緩用力,那金屬門果然被推開一個不大的間隙,足夠一個人通過了的間隙。

「先生啊!儂快些過去。」魯天柳的話剛說完,秦先生就已經往那間隙走過去。他沒問為什麼,他說不出話的嗓子也問不出什麼,只管低頭邁步往那門的間隙中走去,他心裡清楚,柳兒能下決定的事情,差不多都有九成以上的把握。

人坎拚命往後拉扯,希望可以掙脫鏈條。可是魯天柳卻紋絲不動,而且好像還很輕鬆。因為她的另一根鏈條已經纏上了五侯的刀桿。而且兩個「飛絮帕」之間也打上了一個結。人坎現在變作與五侯在較力,那真如是蜻蜓撼石柱。也是五侯腳下不敢用力,要不然早就將這人坎一把給甩過來了。

看著魯天柳輕巧秀美的背影從黑色院門的間隙中穿過去,站在龍骨牆外面的面具女人長嘆了一聲。她曾在後面戲樓前親眼看到這個女孩子和那傻小子被誘進戲樓,很明顯,戲樓里自己認為絕佳的坎面和上選的高手沒留下他們。

戴面具的女人也是個高手,所以她從這個女孩子的眼睛裡、話語里、氣度里她知道,自己也絕對無法對付這樣一個小女子。特別是這女孩子對自家這道坎面布置,如果不是她預先就知道,她還能在轉瞬間發現並且逃脫,那她的能力就已經遠遠超出了高手這個稱呼的範疇。怎麼秦先生這個老殺才沒告訴過魯家有這樣一個女孩子。這個女孩子只有自己兒子能夠對付,還有就是自己那個在外遊學天生異能的孫子能對付。

女人甩手又發出一個響哨,龍骨牆尾端的寬檐翹脊上躍下兩個渾身上下衣著如同青色小瓦的人坎,兩個人坎矮著身子,身形如同撲食的獵犬,往黑色圓門那裡衝殺過去。面具女人的想法是哪怕用自家幾倍的人命去換,也要讓魯家人死一個好一個,現在那裡只剩下個好像渾身是力氣的傻小子,他踩中套子沒法移動,得趁現在殺了他,絕不能再讓他也走脫了。

兩個青色小瓦般的人坎的動作很快,但有人比他們還要快,誰?就是那個被「飛絮帕」牽住的人坎。他也不想動,他更不想動得快,除非是往後退。可是由不得他,鄭五侯手臂上的力量不是他能抗衡的,他只能隨著這巨大的拉力騰身躍起,就像一隻被牽拉著飄起的風箏,晃了兩晃就到了鄭五侯身體的斜上方。

人終究不是風箏,不可能老在空中飄著,就算是風箏也終究是要落下來的。人坎落了下來,他的落腳點應該是鄭五侯的頭頂。人坎不是庸手,在這樣的宅院里,不要說庸手,就是身手稍不如人都是不會有立足之地的。所以那空中的人坎面對這樣一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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