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披霜沖雪 第二十六節 三聖石

一書得觀機巧授,千古留名兩工匠;

福兮禍兮皆造化,天寶八方定凡疆。

風水學有陽宅與陰宅之分。多少尋求家興族旺之人一般都在陰宅上做文章,千方百計要給祖墳點一個藏風聚氣、顯龍卧虎的好穴。其實陽宅的風水對福禍運道的影響更大,而且陽宅本身的環境地點構造布置與居住之人的心理、生理都有著很大關聯。所以,古時富貴講究人家都挑選水活路通、依鄰豐榮的地方建陽宅,而且在建宅時還要在風水眼上安置鎮宅重寶。

但俗話說,風水輪流轉。這風水是會變化的。比如說這依靠豐榮,宅子所依之山丘、樹林本身就有四季枯榮的變化。而所安置的重寶,不管是何種極至寶物,它瑞祥寶氣的護佑也是有變化的。這些寶物一般是一百年瑞氣騰躍,可保家、人皆旺;一百年瑞氣平和,那樣家道也就平常,無富貴也無貧災;再有一百年則瑞氣盡斂,寶物自身需吸收日月天地之精華,此時寶物則無護佑之功了。所以,人們常講富不過三代,就是此種原由。

魯一棄走下圓洞,那下面有青石鋪就的台階可拾級而下。越往下走,那騰躍起伏的紫色氣息倒反而淡了、暗了。底下是一個怎樣的地方,魯一棄沒有一點感覺,他只能清晰的看見那層層紫氣是從一塊黝黑大石上升騰而出。

那石頭有床榻大小,朝上一面看上去挺平整,象一塊石坪。魯一棄心中莫名地感到這石頭很親切,很溫馨,是他的一個起點,也是他的一個歸宿,真的和夢中家有一樣的感覺。他彷彿覺得自己前世也是一塊石頭,是從這大石上掉下的一個稜角。

魯一棄走了過去,沒有躊躇,沒有猶豫。它的心中有不可名狀的依戀和興奮,他伸出雙臂,那手臂間是撫摸的渴望和擁抱的衝動。

手指輕輕落在石頭上面,很小心,很溫柔,就像是在撫摸情人的身體。石頭的手感很潤澤細膩,但它的表面並不光滑,布滿凸凹的紋路。那些紋路像文字,也像圖畫,似乎在訴說著什麼。

手指在拂拭,在撫摸,在劃描,在感覺。那些紋路他似曾相識,卻又不知道在何時何地。他把自己的臉頰輕輕靠在石面上。一瞬間,他感覺腦海中許多的線條文字圖案在飛舞盤旋,那些記憶中曾經不懂不認識不理解的東西全匯聚在一起,一幅畫面出現在他面前:山巒起伏,林茂塬翠,一條奔騰的大河岸邊,柳樹拂揚。彷彿有三位古服高髻之人,他們盤腿坐在一方大石之上,他們手舞足蹈,指點天地山河,在論說著什麼。

他不由一驚,把臉離開石頭。眼前依舊是黝黑大石放出淡淡紫光,剛才的幻境已消失無蹤。而那幻境對於他來說,感覺是那麼的真實,像是看到一幅畫,像是在讀一本書,像是推開賞景的窗。他有些不由自主地再次把臉貼上去,幻境又出現了。這次他沒有馬上離開,他對那幻境充滿了好奇和嚮往。同時他感覺自己有溶入這石頭的強烈**,而這石頭也有一種力量在吸引他容納他。

魯一棄再次離開那石頭,並且退後了一大步。但此時他的目光變得迷離,似看非看;他的表情很茫然,無喜無悲,無嗔無歡。他慢慢褪去身上所有衣物,赤條條如剛出世的嬰兒般。他重新走向那塊大石,他俯向石面,把整個身體蜷伏在石面上。那姿勢是母親腹中胎兒的姿勢。

是的,魯一棄這一刻沒有了自己的思維,他的腦中只有無數的文字圖案線條在飛舞盤旋,有大石上的,也有他見過記得的那些古玉、石片上的。他也沒有了初冬寒冷的感覺,只感覺到母體般的溫暖。他現在就是個重新回歸母體的胎兒,感受著母體帶給他的另一個世界……

兩千四百年前,魯國有一名工匠叫公輸般,是一位宅心仁厚、匠心獨具的大匠。他遍走天下,建屋架橋,修路造廟。同時訪名匠高人,求學過人技藝。不管他走到何處,身後都跟著一位道人,從早到晚都手持一管筆,像是記寫些什麼。

公輸般與道人並不相識,他也不知道這道人是什麼時候跟在自己後面的。而且那道人好像不會說話,與公輸般從未有過一句交流。公輸般心地仁厚,對這些方外之人很是客氣,每次息工吃飯都邀道人同桌共食,而且都是讓道人先吃。就連主人家敬奉的師父飯,開、收工宴,也是把那道人讓在上座。那道人跟在公輸般背後足有三年,公輸般的弟子門人都管那道人叫筆道人。

公元前450年,楚王將發兵去攻打宋國。請公輸般到楚國製造攻城器具。公輸般雖不願,可是卻無法拒絕楚王。當時墨家始祖墨翟便冒著被殺的危險,來到楚國勸阻楚王進攻宋國。楚王不允。墨翟便言楚國無法攻入宋國,因為他已經派遣禽滑厘率領墨門三百名弟子,帶著自己設計和製造的守城器械去宋國協助守城。楚王不信墨翟的守城器械可以敵過公輸般的攻城器械。於是命二人演示一番。公輸般運用各種器械和方法,對其九攻,墨翟則一一化解,予以九守。楚王見公輸般的器械果然無法攻破墨翟的防禦,便放棄了攻打宋國的計畫。

墨翟出了楚王宮殿,公輸般卻在宮外等候。他邀墨翟來到一個僻靜之處,擺出攻城九變之法,墨翟看後大驚,此九變他無一能解。公輸般言曰:此九變之法非我所能,我可帶你見設九變之人。墨翟隨之欣然前往。

一條大河邊,遠處有山巒疊嶂,近處有綠原叢林。在翠綠柳樹之下,黝黑大石之上,盤坐著筆道人。筆道人微笑著示意公輸般和墨翟也坐上大石,然後取出一幅帛卷在大石上攤開,讓二人同觀。

星移斗轉,不覺間三個晝夜。道人收起帛卷,拿筆在大石上寫下「論得」二字。於是墨翟先說,他把三日中從這帛卷上學到之術論說一番。有疑有錯之處筆道人會在石上寫出加以點撥。公輸般也將所學論說一番,筆道人也一樣指點。兩人這一番論說又是一個晝夜。

第五天的早晨,風朗露清,輕煙縹緲。筆道人取玉牌一塊,玉盒八隻。然後啟仙唇朗聲吐真言:「昔時禹分九州,定疆界,此疆卻非一元俱統的神州之疆。這是因一元之形中有八處世間極凶穴眼,破一元俱統之局。前番滅紂封神,各仙家大犯血光殺伐之厄,毀了數百年乃至千年修真善果。所以此番八寶定凡疆皆由凡間聖賢力行其事。我觀天下博愛之心、至巧之技兼具的唯二賢。這廣播福澤的大事二位一定不會辭拒。」

道人指指那八隻玉盒言道:「此八件天寶,各攜『金』『木』『水』『火』『土』『天』『地』『人』五行三才八道仙旨。凡間八處極凶穴眼相距不遠都有極祥瑞之地牽制。你等須在這祥瑞之地建可靠築構安放這八寶。如能遂天意人願,天寶曆經八極輪迴之數,蓄滿天地日月精華,飽浸世間萬千氣象。那時將其投入極凶穴眼,則凡疆永固。」

「何為八極輪迴?」墨翟問道。

「百年興,百年平,百年蘊,三百一輪迴,八極八輪迴。」

「我等如何可保數千年後之事?」公輸般也問道。

「那就要二位賢聖的後代子孫能做到奇巧代代傳,仁慧世世有。但世事神仙也難料,天意還須人力為。有些事情是要看世人造化的。」

道人把面前八隻玉盒三隻推至墨翟面前,五隻推到公輸般面前。繼續言道:「這四個晝夜之中,你二人所學機巧側重各不相同。公輸般是巧多過機,你來定天地人金木五寶。方向東北、東、東南、南、西南。你將此玉牌上這五穴之處境形、景貌記下。墨翟是機多過巧,你來定火水土三寶,方向為西、西北、北。這三處卻是更加艱難,須沖險破難、斗妖伏魔。你墨門多俠義勇士,你定這三寶也算是合天意吧。你可記下三穴境形、景貌。」

等到公輸般與墨翟記下玉牌上所需內容後。道人用那幅帛卷將玉牌整齊包裹好,在大石上點弄一番,大石上開啟出一個石匣。道人將帛卷與玉牌放入石匣,然後重新封閉好,竟無一絲縫隙凹凸。

做完這些,筆道人含笑面對二人,繼續言道:「今日我三人在此石之上設了這個三界之中數千載來第一大局,此石亦得此福澤,後世會把它喚作『三聖石』,待八極曆數圓滿,自會石破天驚。貧道此處還有幾句偈語送二位,或許可保數千年子孫不改祖宗之願。」

於是在白帛上寫下「七分天機三分巧,守則一方,出則天下。」交與墨翟並言道:「你墨家子孫終難捨俠勇殺伐聲名富貴,卻也有棄之者都為隱士高賢。」又寫下「三分天機少人曉,多布寶,少紛擾;七分巧工廣傳道,惠世人,養幼老。」交與公輸般並言到:「般門子孫雖無巨擁高座,卻能保代代衣食滋潤,技藝名揚四方。」

最後,筆道人在大石之上畫了一個圓,信手而來,卻是很圓很圓。象他這般廢規矩而成方圓,非得靈台萬丈空明,心鏡不沾塵埃。

「但願果真八方穴定,但願凡疆真能如同此圓!」道人說完飄然而去,隱入縹緲的霧靄之中,留下石上墨翟、公輸般也漸被霧靄掩蓋。

魯一棄猛然醒來,他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他感覺自己睡著了,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當他的意識還在夢中情景未曾恢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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