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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甘多松朗地區醫院的急救病房門口,醫生正一陣忙亂。

五十嵐被推進來時,已昏迷不醒。隨隊醫生正要和急救病室的醫生交代病人的發病癥狀,卻被一個身穿保安服的男子給架了出去。

「請您在外邊安靜地待上一會兒,醫生。只需半個小時,病人就會沒事的。」

隨隊醫生對此地醫院的怪異規定很是不解。他可是金邊有名的執業醫師,卻在這小地方被如此怠慢。

門的另一邊,醫生和護士此時都圍在手術台周圍。無影燈沒有開,室內的普通照明燈全開了。一個護士給五十嵐的胳膊打了一針。

所有人都在等著。其中一個脫下了藍色手術口罩和手術帽,接著又褪下了累贅的大褂,把它扔到了靠牆的器械台上。他走近病人觀察著動靜。

五十嵐慢慢醒了過來。很奇怪,他就像被麻醉了一般,此時渾身既感到疲憊虛脫,又很輕鬆。他睜開了眼,視線有些模糊。又過了一會兒,才看清了圍在他身邊的人。站在床頭的那個模樣精幹的中年男子正盯視著他。

「歡迎您的到來,五十嵐先生,我是披蓬。」

五十嵐的神志還未徹底清醒,他還沒回過神來。除了那個和他說話的人,身邊都是穿了醫生制服的人。他眼看著他們一個個脫掉醫生的裝束,恢複了便裝模樣,這才進入到真實情境中。

這個葯還真是厲害。他感覺頭暈暈的。他試著恢複自己在昏厥前的記憶。他想起來了。

「這是在哪兒?」

「甘多松朗。」

「那藥丸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我現在一點反應都沒有了?」

「Tefradye,神經麻痹劑。剛才給你打了一針緩解劑。」

「我沒事了?」

「不,如果五分鐘內我沒聽到我所要的東西,您的病情會再次發作,而且比之前更厲害。」披蓬故伎重演,威懾和誘惑。

「可我必須得到我的保證。」

「我不喜歡和犯罪嫌疑人作任何交易,當然,如果我得到了我所要的,我會根據情報的價值給他應得的回報。」披蓬微笑著說道。

五十嵐一上來就落了下風,他早就知道會遭遇非常被動的局面。

「不過,我倒想再聽聽您的要求。您要什麼?」

「我需要赦免令。此外,高木家的任何人都不會被追究,保證此事不會在報章公開報道。」

披蓬沉吟了一會兒,似乎認真考慮了一下。

「您的要求可夠多的。」

五十嵐碰到一個比他更滑溜的傢伙。而且,此人正步步緊逼,他要的是無條件投降。

披蓬打開了無影燈,刺眼的燈光晃得五十嵐只得閉上了眼睛。腹部又開始了痙攣,他的額頭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生意就是生意,披蓬先生。」五十嵐嘴裡蹦出了幾個字。接著,電擊般的抽搐又開始了。

「真是頑固的傢伙。」他示意護士再給病人打上一針。

披蓬從不玩零和遊戲,但也不會輕易妥協。如果碰到意志堅強的對手,他會採用另一個策略:更強烈的打擊,而且是在對方最脆弱的部位,絕不留情。

病床上的五十嵐已平靜了下來。披蓬讓助手搬來兩張椅子,然後把病人從病床上抬下來,架到了椅子里。五十嵐耷拉著頭,喘著氣。

「聽著,即使你不合作,我照樣會得到我所要的一切,我會毫不猶豫地向媒體公布破獲跨國文物走私網路的情況,你這個落網的文物走私犯的照片將會登在頭版上,並且會向媒體指出,多年來你所參與的非法交易一直與亞洲研究學會有牽涉。我會讓你鋃鐺入獄,讓學會背後牽涉的人物名譽掃地。而你,要為中村的死付出代價。」

五十嵐有了反應,他抬眼看著披蓬。

沒有人可以躲避披蓬的組合拳。

「雖然方式有些粗魯,但我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五十嵐先生。」最後一擊前,他慣於用某種可信的暗示軟化對方的意志。

兩人四目相對。儘管形勢不利,五十嵐還是守著底線,同時開出了對換條件:「我提供你們瓦立的財務轉賬記錄和中村的消息源,用我所需要的赦免來交換。」

「財務轉賬記錄?開價不錯。但我需要知道這個證據的殺傷力。」

「所有我經手的交易,我都保留了買家和賣家的全部記錄,金額、賬戶、傭金,這是一種安全措施。」

「那麼,它在哪兒?」

「在它該在的地方。」

「我必須證實它的效用。」

「我給您一個下載地址,裡面有節錄。成交後,我再給您全部記錄。」助手給了五十嵐筆和紙。

曼谷地堡辦公室的同事獲知地址後,正在進行確認。

五十嵐掏出了香煙,點上了一根。他得緩過神來,這個披蓬一直在使用逼迫戰術,讓他毫無保留地抖落出最具殺傷性的情報。他知道這樣做的後果,他將被走私集團的僱用殺手追殺。

在等待結果的時候,手術室的氣氛緩和了下來。

十分鐘後,披蓬的電話響了起來,他耐心地聽著。根據獲得的轉賬記錄,資金的流向得到了確認。通過「亞洲曙光公司」搭橋洗錢的手法極其隱秘和高明。

披蓬站了起來,還是一貫的不苟言笑的表情。五十嵐也站了起來。兩人對視著,不過,這次披蓬的目光變得柔和了。

他向五十嵐伸出了手。五十嵐遲疑了一會兒,也伸出了手。

「讓我們開始解決中村的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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