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離奇夢境

有一種孤獨感牢牢地裹挾住了他,他終於搞清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自己居然是走進了那片不長莊稼只長死人墳頭的荒墳壩。

權鈍是被手機的鈴聲從一場渾渾噩噩的夢中驚醒的。手機是巫芷茜打來的。

當睡眼惺忪的權鈍看到打進來的號碼是巫芷茜的號碼時,心裡直罵此女可惡,根本就打不起精神接巫芷茜的電話,於是直接把電話掛斷,然後,手機一扔,繼續蒙頭大睡。

從王傳子的四合院出來,手裡抱著被褥的權鈍幾乎是夢遊般地走回家的。

王玉秀見權鈍這麼一副慘樣兒,心疼地問他是不是一晚上沒睡覺,權鈍邊朝二樓的房間走邊呵欠連天地說:「媽,別提了,乾爹的日子過得根本就不寂寞孤獨,晚上可熱鬧了……一會兒你千萬別叫我,我得睡會兒。」然後進了房間倒頭就睡。

當手機的鈴聲第二次把權鈍從昏睡中拽扯出來,權鈍索性連手機都懶得看一眼,直接抓過手機,把手機給徹底關機了,然後繼續死睡。

權鈍原本以為關掉手機就能暫時擺脫巫芷茜此時對他的騷擾,然而當他進入到另一場夢裡的另一種時空狀態中時,他卻依舊沒有擺脫巫芷茜的糾纏。是說,在夢中,他和巫芷茜分手了,他失戀了……

在時間和空間都沒有具體指向的狀態中,權鈍居然失戀了。

這種毫無徵兆的突發事件搞得權鈍有點兒猝不及防——

權鈍是在放學的路上截住巫芷茜,或者不是巫芷茜,只是一個異性的集合體?

在幾個異性的交替變化中,最後還是巫芷茜被定格在了虛擬的夢境中。

他邀約巫芷茜上豪特網吧一起上網打遊戲,可是,巫芷茜卻說她今天有事不能陪他去網吧了。就在權鈍生出了疑心時,巫芷茜手機的簡訊提示音卻響了。巫芷茜很利索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看了簡訊,下意識地將眼光越過權鈍的頭頂朝權鈍的後面看過去。

權鈍順著巫芷茜的目光回過頭,不遠處,一個神秘身影在一株大榕樹的後面鬼鬼祟祟地晃動了一下。

權鈍立刻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他重新掉轉目光,調準焦距看著巫芷茜(的確是巫芷茜,起初他以為是包世菊。包世菊和巫芷茜是同桌),臉上浮現出一抹輕蔑的冷笑,說:「我果然是沒有猜錯,你另外有約會,對吧?」

巫芷茜漲紅了臉,有些發急地說:「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樣!我……」

巫芷茜的臉嫩粉嫩粉的,被權鈍說的話一激,又多出了一抹羞澀的紅暈。

巫芷茜越是顯出楚楚可人的姣好模樣,權鈍的心裡就越是隱隱泛疼。

「躲在榕樹後面的人是誰?」權鈍沉不住氣地質問,顯得有點兒衝動。

「哪兒有人了?」巫芷茜永遠喜歡裝出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撒謊。

權鈍又扭過頭朝榕樹後看去。榕樹的樹身很粗實,那人躲在後面被完全遮擋了起來。權鈍很想看清楚那人是誰。

權鈍的火立馬就上來了,罵道:「鬼鬼祟祟的,還是個爺們兒嗎?」

說著就快步朝那棵榕樹走過去。

榕樹後面,果然躲著一個人,正在用手機編輯簡訊。權鈍的突然出現令他有點兒猝不及防。

這人權鈍認識,同班男生——肖月陽。

那一刻,肖月陽看著權鈍,眼神慌張而且膽怯。

在權鈍的心目中,肖月陽一直是一個比較懦弱的男生,渾身都是書卷氣,在班上也是一個很聽話的好好學生。家裡有錢,老爸搞房地產,老媽玩股票,屬於名副其實的富二代。

可是就是這麼一個斯斯文文的傢伙,卻跟權鈍搶起了女朋友。(事實上肖月陽的確是巫芷茜的男朋友,而在權鈍的夢裡,這種關係卻被徹底顛倒過來了。)

權鈍的腦子有點兒缺氧般地發熱了,他搞不大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了,於是說:「我以為是哪路大神躲在這後面,怎麼會是你?」

肖月陽朝著權鈍卑微地訕笑,說:「我不是有意躲在這後面的,我是……我是……」

「老子不想聽誰的解釋,說,在給誰發簡訊?」

肖月陽立刻將手機藏在身後,很慌張地說:「沒發簡訊,我在看新聞。」

「拿過來老子看。」權鈍很蠻橫地說。

肖月陽很規矩地將手機遞給了權鈍。權鈍接過手機,手機顯示屏上已經空白一片。肖月陽已經將手機簡訊刪除了。這小子玩手機已經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了,刪簡訊的手法也太快了點兒。

「權鈍,你怎麼這麼沒有修養?」背後傳來巫芷茜的聲音。

權鈍回過頭,巫芷茜正用慍怒的目光看著他。權鈍此時相當接受不了巫芷茜的這種目光,把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地說:「我沒修養?他躲在榕樹後面偷偷摸摸地給你發簡訊,我還沒修養了?」

巫芷茜卻二話沒說,將權鈍捏在手裡的手機一把搶過去,遞給了肖月陽,朝肖月陽說:「你怎麼那麼?憑什麼把你的手機拿給他檢查?他有這個權利嗎?」

(現實中的肖月陽其實並不,而是有點兒飛揚跋扈。)

肖月陽朝巫芷茜討好地笑。

巫芷茜此時脖子一揚,挽過肖月陽的手臂,從權鈍的面前直端端地走了。

權鈍瞬間石化了,眼前的世界立刻變得陌生了。人來人往的大街,車來車往的洪流……整個氣氛被渲染得有點兒悲壯。

「巫芷茜,你給我聽好了,有你們兩個好看的!」望著巫芷茜和肖月陽漸行漸遠的背影,權鈍撂下了一句狠話,然後轉身朝相反的方向悻悻地走了。

權鈍心裡迷茫而且傷心,他覺得自己算是正式失戀了,很難受。

不過失戀的陰影並沒有將權鈍籠罩住,他在網吧里玩了一陣出來,心裡還真就不怎麼難受了。

但一種失落迷茫的情緒卻在他的心裡始終揮之不去,或許是被這種情緒驅使,他在一個略顯陌生的地方漫無目的地轉悠,只是那個地方他感到熟悉而又陌生,各種嘈雜聲在齊人高的蒿草叢裡傳出來,有人的聲音,也有動物的聲音,甚至是野獸的聲音。權鈍很想辨別這些聲音,無奈腦子昏僵僵的,他根本分辨不出這些聲音是什麼聲音,或者就是一大群耗子在房樑上撒歡兒,這讓權鈍的心裡緊張而且慌亂。他四下里張望,想要搞清楚自己現在究竟是身在何處,意識卻一時清醒一時迷亂。

有一種孤獨感牢牢地裹挾住了他,他終於搞清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自己居然是走進了那片不長莊稼只長死人墳頭的荒墳壩。

在荒墳壩里,他遭遇了鬼打牆,他轉不出去了。

權鈍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轉悠到這一片荒墳壩里,只是各種聲音在他的周圍不停地叫不停地響,這讓他越來越感到惶恐不安,於是他開始朝著一個方向奔跑,腳下卻被藤蔓一樣的東西牽絆著,跌跌撞撞跑得很辛苦。或者還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身後追擊著他。這樣的恐懼感和現實中的恐懼感是不一樣的。

失戀的傷心和疲憊的奔跑讓權鈍感到相當絕望,那種絕望也許只有在那樣的夢境中才能有最真實的體驗,他竭力想擺脫這種絕望的困局,於是繼續努力,想掙脫某種枷鎖似的奔跑,他不想被牢牢地束縛在這樣的困境中。

然而人一倒霉喝涼水都塞牙!在夢境中似乎也有這樣的遭遇。

權鈍最終逃出了荒墳壩,卻竄進了一條深邃的巷子。

巷子是一條陰冷潮濕的巷子,青色的灰磚在時光和風雨的殘蝕風化中顯得異常斑駁,而就在這樣的斑駁中,卻依舊從牆縫裡生長出綠色的蕨類植物,一種頑強的生機將另一種衰敗替代。

權鈍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麼一條荒無人跡的巷子里被一個傢伙死死掐住脖子。他的臉憋成醬紫色,連呼吸一口稀薄的空氣都卡喉!

掐他的傢伙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大塊頭,一米八五的剽悍身形,滿臉的滾刀子肉,眼睛瞪起來,凶光暴露。

掐住他脖子的漢子就像一頭失去理智的豹子似的。

權鈍突然看清楚這人的真實長相,這人不正是林靜秋的司機梁川嗎?

「還嘴硬不?還嘚瑟不?還管閑事不?」梁川掐住權鈍的脖子不放,把他死死地按在一堵圍牆下,而且手上越來越用力,權鈍甚至聽見了脖子處的軟骨發出咯咯的斷裂聲響。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啊!想到此處的權鈍徹底絕望了,他明白屬於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他很害怕,想喊救命,或者是向梁川卑躬屈膝地跪地求饒,可是,殘酷的夢境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

權鈍此時喊不出來了,呼吸也越來越困難,只有翻白眼的份兒,出於本能,他的一雙手使勁兒掰著對方的手腕,雙腿在地上胡亂蹬著。可是,對方的手就像鋼箍似的箍在他的脖子處,他沒有掰動絲毫……

而兇惡醜陋的梁川還在一個勁兒地問:「還嘴硬不?還嘚瑟不?還管閑事不?」

權鈍極其渴望從嘴裡說出哪怕是兩個字:「不了……」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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