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逢場作戲

邱曉宇吃驚的表情出乎權鈍的意料。他突然預感到了什麼,使勁兒甩了一下腦袋。

臨近中午,包世發打來了電話,說奎哥已經在金沙元年大酒店等著他和權鈍了,讓權鈍趕緊過去。權鈍讓包世發先過去,他馬上就到。包世發問權鈍怎麼過去,權鈍說他有專車。包世發在電話里不屑地說:「你還有專車了?扯淡!」也不多作打聽,掛了電話。

臨走的時候,武天權教授把邱曉宇喊到一邊交代了幾句,有點兒面授機宜的意思。權鈍心裡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武天權教授的專車是一輛豐田牌的陸地巡洋艦,車身寬大,馬力強勁,越野性能極佳。邱曉宇駕駛這樣一輛龐然大物,竟然技術嫻熟遊刃有餘。這讓權鈍立馬就對邱曉宇有點兒刮目相看了。

權鈍和所有的男孩子一樣,有一個豪車夢,但是他現在連個駕照還沒來得及考,所以對邱曉宇開的這輛車和邱曉宇本人,心裡生出的那種羨慕完全是發自心底的。

路上,邱曉宇冷不丁地朝權鈍問道:「一會兒在奎哥那兒,你怎麼介紹我?」

權鈍一愣,說:「怎麼,你還要跟我一起……」

「怎麼,不願意?」邱曉宇沒等權鈍把話說完,瞥了一眼權鈍,說道。

權鈍進一步解釋說:「我還以為你把我送到那兒就走的。」

邱曉宇卻說:「你以為我願意陪你去吃那頓土豪請的飯?」

權鈍說:「其實我也不願意去的,都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去的。我爸那人,總說自己是外姓人,一輩子對包家人低三下四的,我都看不慣。外姓人怎麼了?又不是下人。」

「你怎麼向奎哥介紹我?」邱曉宇又問。

權鈍笑道:「就同事、朋友唄,這有啥嘛?」他覺得邱曉宇問這個問題顯得有點兒小題大做,也有點兒過於執著。

「不行,你得說我是你的女朋友。」邱曉宇說。

「我的女朋友?」權鈍立刻在副駕駛里挺直腰桿欠起身,盯著邱曉宇的側臉,一臉的大驚小怪。

「你別大驚小怪的,這都是武教授的主意。」邱曉宇變得面無表情地說。

權鈍越加搞不清狀況,笑道:「為什麼?我……我真的有點兒不明白了。」

「不為什麼,就是為了麻痹一下那個奎哥。」

「麻痹奎哥?人家只不過是請我去吃一頓飯,而且,奎哥原先就是在包家院子里土生土長的人,我跟他從小就很熟的。他只不過比我大十來歲而已,算是鄉里鄉親,怎麼搞得就像是做地下工作似的?」權鈍越加訝異地說。

邱曉宇卻說:「別把這頓飯看得這麼簡單。你今天去會的也許不只是奎哥,很有可能是一個盜墓團伙的人。」

「你怎麼會這麼認為?」

「不是我這麼認為,是憑武教授的直覺。武教授曾經跟這夥人打過交道。」

「他認識奎哥?」

「我說的是他們這夥人,不是單指奎哥。我發現你這人的情商和智商怎麼都成問題?」邱曉宇說話時始終保持著沉著老練的語調。

權鈍似乎領悟到了一點兒什麼,剛剛坐直的身子鬆懈下來,說:「行,反正我現在也沒有女朋友,你要冒充我的女朋友,也壞不了我的名聲。」

邱曉宇突然一甩方向盤,一腳踩下剎車,越野車穩穩地停在了路邊。

邱曉宇扭臉朝權鈍問道:「你說什麼呢?!」

權鈍被突如其來的剎車弄得身子往前沖了一下,還沒回過神,又見邱曉宇用那雙秀目冷峻地盯著他問,一時間有點兒發矇,說:「我……我沒……沒說什麼啊!」

「下去!」邱曉宇用短促果斷的語調朝權鈍命令道,臉上的表情又冷又硬,就像是湖面上結了一層冰,而且是很厚的那種。

邱曉宇的五官原本就稜角分明,立體感極強,這樣冷峻的五官一旦覆蓋上一種冷若冰霜的表情,權鈍立馬被鎮住了,心裡首先就怯了場,連申辯一句的勇氣都沒有,拉開車門規規矩矩地下了車。

邱曉宇一踩油門,越野車呼的一聲就飈了出去,剩下權鈍傻站在鄉村機耕道邊,有點兒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我說什麼了?一驚一乍的,毛病!」權鈍悻悻地說。

邱曉宇的車只飈出了四五十米的距離,卻又停住了。

權鈍頗感掃興地只好甩開兩腿朝越野車的方向走去。走到越野車旁,權鈍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邱曉宇仍舊是冷若冰霜,一言不發地踩動油門,越野車又如同脫韁野馬一般地飈了出去。

因為村村通工程,機耕道也變成了水泥路面,雖然有點兒憋窄,而且拐彎也多,但卻並不顛簸。邱曉宇開著車在這樣的路面上狂飆,還是挺觸目驚心的。

權鈍見邱曉宇開車這麼任性,終於有點兒動氣地朝她警告道:「別開鬥氣車好不好?耍什麼性格?」

邱曉宇沒想到權鈍還敢在語言上繼續冒犯刺激她,眼珠子都瞪圓了,她狠狠剜了權鈍一眼,但車速卻仍舊沒有半點兒要減下來的意思。

權鈍終於徹底冒火了,他坐直了身子,怒目圓睜地大聲朝邱曉宇喊道:「要麼你慢下來,要麼我滾蛋!」

沒想到邱曉宇突然撲哧一笑,車速也瞬間緩了下來。

權鈍倒被搞得莫名其妙了,尋思自己說的話裡邊根本沒有可以引發邱曉宇撲哧一笑的元素啊,神經病啊?!

所以權鈍用余怒未消的眼神盯著邱曉宇。

邱曉宇五官俊秀的臉上一旦冰雪消融,女人的那種柔美氣質立刻就絲絲縷縷地從皮膚的表層滲透出來,別樣的風情瞬間把權鈍的小心肝搞得撲通撲通地跳突起來。

「你要是說讓我滾蛋試試?讓自己滾蛋,紙老虎!」邱曉宇用挑釁的口吻說。

權鈍這才回過神來,切了一聲,說:「沒勁!小氣鬼!」

邱曉宇卻說:「這跟小氣不小氣沒有關係。你那話有點兒傷人,你知道嗎?」

「哪兒傷人了?我不覺得。」

「我冒充你女朋友我就會敗壞你的名聲?這話還不傷人?」邱曉宇的情緒又上來了。

權鈍卻說:「我說的是真話,你不了解農村,我本來就沒有女朋友的,現在你要冒充我女朋友。注意,是冒充,不是真的。這話要是傳出去,都知道我權鈍有女朋友了,以後誰還上門給我提親啊?可是你偏偏又是冒充的,這不等於是壞……害我嗎?以為我好濫情似的。」

權鈍原本又要順嘴說出「壞我名聲」幾個字的,見邱曉宇已經用刀刃一般的目光惡狠狠地盯著他,立馬就找了另外的兩個字臨時粘貼了上去。

權鈍還真沒有足夠的功力和氣場來硬扛邱曉宇的這種目光。

「本來就嘴笨,還要狡辯。」邱曉宇小聲說。

權鈍卻說:「好好好,我嘴笨,從現在起,我跟你,盡量少說話,以避免不必要的正面衝突。本來就是『余則成和翠萍』,有什麼嘛?」

「翠萍可是文盲,我是碩士研究生,搞清楚再打比方。」邱曉宇說。

權鈍已經懶得開口了,陷在副駕駛位上閉目養神。

到了金沙元年大酒店,剛進停車場,就見包世發正從一輛帕薩特上下來。

帕薩特是包世發從一個朋友的手裡借的。因為是包世奎在這樣的場合請他吃飯,所以包世發無論在著裝上還是在座駕上都顯得有點兒慎重其事的。但也略顯彆扭,因為帕薩特畢竟不是他的座駕,開車門和跨出車門的動作都顯得不是很嫻熟、很流暢。

當他剛要朝酒店大門走的時候,猛見權鈍從一輛陸地巡洋艦上開門下來,眼珠都有點兒瞪圓了,還沒等醒過神跟權鈍打招呼,又見邱曉宇從正駕駛室下來,臉上的表情更是立馬就炸了。

權鈍在包世發麵前突然有了底氣,這種底氣完全是莫名其妙從他的心底升騰起來的,將他整個身心都充盈得鼓鼓囊囊的,整個人就像是要飄浮起來了一樣。

「世發哥,你也剛到啊?」權鈍首先朝包世發打了一聲招呼。

包世發的目光在邱曉宇的身上做了短暫的停留,然後才收回權鈍的身上,說:「啊——對,我也剛到。你這是……」

權鈍剛要朝包世發介紹邱曉宇,邱曉宇卻落落大方地一下子將胳膊挽在了權鈍的胳膊上。權鈍的心裡使勁兒晃動了一下,一種異樣的感覺瞬間在心裡蔓延開來,但還是竭力穩住了心裡的晃動,朝包世發說道:「這是我女朋友邱曉宇,你叫她曉宇就是了。曉宇,這是世發哥,從小在院子里一塊兒長大的。」

邱曉宇喊了聲世發哥好,包世發的頭點得就跟小雞啄米似的。

包世奎在金沙元年大酒店訂的是一個豪華包間,這人顯然是酒店的常客,而且是貴客級別的。引領權鈍進入二樓包間的是酒店的貴賓部經理,一個容貌和氣質都很好的上等佳人。

包間里的休息室里,包世奎和另外三個人湊成一桌正在打麻將。見權鈍和邱曉宇被經理引進來,他立刻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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