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長老的表情略顯不自然。說到底他們才是和閣主同一時代的人,在為人處世上,也算是有自己的閱歷和方法。但不管年歲多大,資格多老,敬畏強者是所有人的共同點。
唯獨閣主除外。
魔天閣眾人,怔怔出神地看著那雙翅火紅的聖獸火鳳……其姿翩翩,上下輝映;毛羽煥五彩,步履生輝光,舉翥幾千里,出沒不尋常。
這分明也是祥瑞之物啊。
眾人提心弔膽,生怕火鳳繼續進攻。
這是魔天閣第三次與火鳳見面,前兩次交鋒,猶在眼前。
他們不認為火鳳容易被擊殺,尤其火鳳掌握著涅槃重生的能力。
世間萬物皆有弱點,但至少目前為止,沒人知道火鳳的弱點。只知道它在涅槃的時候最弱小。未知之地里,曾親眼見過火鳳涅槃重生,晉陞成聖畫面的眾人,面對聖獸,只有敬畏。
火鳳微微低頭,看了看陸州的掌心。
它不是傻子,又豈會輕易交出自己的命格之心。
它的嘴巴里,發出鏘鏘的鳴叫。
沒等海螺翻譯,小鳶兒身邊的小火鳳,已經忍不住,拍打著肥碩的翅膀,徐徐飛了起來。
魔天閣眾人也沒有阻攔,而是看著小火鳳朝著它的母親掠去。
小火鳳很歡快地在母親面前拍打翅膀,圍繞著母親飛旋了幾圈,興奮地叫著。
時不時還會噴出火焰,以彰顯它的本領。
直至小火鳳停下,落在母親的身邊,大火鳳的翅膀一掠,將其攏住。
這架勢是要離開的意思。
陸州皺眉道:「你要賴賬?」
鏘鏘……鏘鏘……
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海螺。
海螺支支吾吾道:「它說……它說,是的。」
「……」
明世因騎著窮奇飛了過來,說道:「有沒有搞錯,你堂堂聖獸也會耍賴?能不能講點鳳德?」
海螺聲如蚊蠅,道:
「它說卑微的人類,不配與它講條件。」
明世因指著火鳳道:「好你個火鳳,虧我九師妹把你孩子養得白白胖胖,一把屎一把尿的,你居然翻臉不認人?」
小火鳳:?
小鳶兒:?
大火鳳的翅膀微微扇動了下,頭顱抬高,更加高傲地看向天際,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海螺道:「它說,是又怎麼樣?」
「……」
聖獸火鳳的本事,大家已經領教過,如果它要賴賬,魔天閣還真拿它沒辦法。
不過,作為和火鳳交鋒過兩次,且都佔據上風的閣主,興許有些辦法,看他老人家怎麼應對。
眾人默不作聲,看向閣主。
陸州依舊保持手掌平伸的姿勢,說道:「你確定要賴賬?」
火鳳低頭,目不轉睛地盯著陸州。
陸州的表情如常,絲毫沒有任何的波動,眼神中一如既往地平靜。
火鳳沒有發出聲音。
它左看看,右看看。
抬頭看了一眼執徐天啟。
下方密密麻麻的藤蔓,都已經被真火燒成灰燼。
它沒有出聲,看向別處。
明擺著是要賴賬了。
命格之心對於聖獸而言,和性命相同,將命格之心借出,和借命沒什麼區別。莫說是聖獸,即便是人類,也不會輕易把自己的命借出去。又何況,聖獸火鳳對人類的印象一向不太好,視其為卑微的螻蟻和爬蟲。
陸州收回手掌,淡然而立。
他沒有多說任何多餘的話,而是淡淡道:「好自為之。」
轉身。
踏空行走。
白澤掠了過來。
陸州縱身一躍,落在了白澤之上。
魔天閣眾人面面相覷,雖說應該敬畏強者,但是被一個凶獸這麼耍賴,豈不是讓魔天閣很沒面子。
就這麼算了?
但見閣主沒有要繼續講理的意思,他們也不好說話。
「走。」陸州下令。
「師父,我們去哪?」
「敦牂天啟。」陸州說道。
眾人躬身:「是。」
魔天閣眾人齊刷刷掠上,坐騎的後背。
孔文則是道:「閣主請稍等,我取了命格之心就來。」
他掠了下去,將那鐵甲巨獸解剖開來,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命格之心取出。
「居然有六顆!」孔文大喜過望。
他捧著命格之心,恭恭敬敬來到陸州的面前。
陸州看了一眼,拂袖收起其中的一顆,道:「有些命格之心,並非強求所得。縱然鐵甲巨獸乃太虛聖獸,老夫若想拿它命格,它便乖乖倒下。」
火鳳:?
眾人點頭。
陸州又道:「不過,這兩千銀甲衛,命喪火海,太虛應該不會善罷甘休。爾等無需擔心,有老夫在,必保爾等平安無事。」
火鳳:?
陸州輕拍了下白澤的後背。
白澤輕輕叫了一聲,踏出祥瑞之氣。
陸吾和乘黃,一左一右,兩大龐然大物,看了看那大火鳳,以及小火鳳,沒有說話,便轉過了身子。
大火鳳扭過巨大的頭顱,盯著執徐天啟。
這不看不打緊,看到了一道黑影,躲在執徐天啟的背後,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窺探眾人。
這黑影正是鎮守執徐天啟的神屍王子夜。
世間萬獸,無一獸沒有聽說過王子夜的大名,這曾經的馭獸之神,哪怕隕落至此,當初震懾眾生,令萬獸臣服的餘威猶在。
「等,等!」
聖獸火鳳終於口吐人言了。
魔天閣眾人心中驚訝,但表情上相當平靜,緊隨陸州身後。
大火鳳雙翅一展。
火焰燃燒了起來,將小火鳳包裹住。
陸州沒有理會,而是道:「時間緊迫,太虛中人應該很快會趕來。」
「師父所言有理,我們得儘快出發了。」
眾人點頭。
火鳳展翅高飛,劃破長空,瞬間來到了陸州前方。
「借……借,你,就是!」
魔天閣眾人:?
陸州淡然道:「你又改主意了?」
「從……從,未改變。」火鳳道。
「你會說人類的語言,幹嘛不自己說,這時候甩鍋我小師妹,不合適吧?」明世因說道。
火鳳繼續高傲地看著眾人:「愛,信……不,信。」
它說話的節奏很慢,一個一個音節蹦出來,如果不連起來,很難聽得懂。
「你還挺傲嬌,光說不練假把式,趕緊把承諾的命格之心交出來。」明世因飛到面前直接伸手要。
反正這種事,師父做不來,做徒弟的就代勞了。
臉皮又不能當飯吃,命格之心可是能提高修為。
那火鳳猶豫了下,嘴巴里鏗鏘鏗鏘出聲音。
眾人再次看向海螺。
明世因說道:「它是不是又要賴賬,還罵我了?」
海螺:?
「你只管照直了告訴我,我聽得出來,它這是罵我呢。」明世因盯著火鳳道。
海螺搖頭道:「它說它可以交出命格之心,但是擔心師父把命格之心,用掉不還。」
陸州淡然開口道:
「你只需記住,老夫不是你。」
小鳶兒實在忍不住了。
本來她想要說兩句的,中間被六師姐摁住,一直沒機會插嘴。
小鳶兒飛了出去,指了指小火鳳道:「虧我把你養這麼大,你和你媽連起來欺負我師父!我救了你的命,還用太虛種子滋養你。你的命連一個命格之心都不如?你現在翅膀硬了,了不起了?哼!」
「……???」
眾人無語。
這落落大方的大姑娘,省得精緻動人,美麗不可方物,這發起火來,像極了村口的大媽。
還真別說。
那小火鳳一聽這話,臉上掛不住了。
說到底它和小鳶兒的關係一直都很好,親媽生下來就把它丟了,養育之恩大於天,別說是一顆命格之心,幾顆也無法衡量它的價值。
小火鳳突然拍動翅膀,掙脫老母親的庇護,在空中飛來飛去,圍繞著小鳶兒飛旋。
身子變小,火焰消失,落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後朝著老母親鏗鏘鏗鏘地叫著。
大火鳳:「???」
眾人看的一臉懵逼。
唯獨海螺沒忍住,掩面失笑了起來。
大火鳳先是有些不理解,看了看天空,地面,天啟之柱的方向,以及躲在角落中,畏畏縮縮的王子夜。
它點了下頭。
嘴巴張開,腹部涌動。
「哇——」
兩顆泛著火紅色光華,如同火龍果似的命格之心,飄飛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