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州內心驚訝,表情依舊顯得很平靜,負手踱步道:「人死不能復生,自古以來皆是如此。你有何能耐起死回生?」
司無涯說道:
「徒兒曾和天武院的朋友們一同討論過此事。這並非是真正的起死回生,而是一種續命之法。上蒼設置了不同的人類,給了不同的能力和特性。譬如無啟族可以死而復生,譬如火鳳一族可以涅槃重生。」
他停頓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江愛劍說道,「徒兒源自火神一族,興許可以救他一命。」
「火神一族?」
陸州的腦海中浮現火神陵光衝天而起,綻放萬丈光華的一幕。
一路上他都在觀察這邊的情況,但終究視角不全面,司無涯也在整個過程中失去過意識,錯失了很多關鍵的信息。
「什麼?!」
羊真人眉頭擰在一起說道,「他是火神後裔?」
陸州回身,看向那六人說道:「你是何人?」
羊真人抑制躁動的情緒,說道:「在下羊金虹,死者乃是我的胞弟,重明鳥,乃是我胞弟飼養之物。當年重明一族便是被火神陵光屠戮。」
旁邊一人連忙補充:「我們來自太虛,重明鳥擅離職守,我們奉命捉拿,帶它回太虛。」
陸州正愁著沒有太虛的線索,加之心中也有怒火,當即道:
「原來是你們私放重明鳥,跑到這裡,為難老夫的人?」
羊金虹微怔,說道:
「私放?為難?」
陸州沉聲道:「不遠萬里,從太虛而來,恃強凌弱。難道……你還想要狡辯?」
「……」
事實的確如此。
一想到陸州剛才說一不二的手段,他哪裡敢輕易反駁。
「但現在……重明鳥已死,羊蓮生已死!」
言外之意,人都死了,還要追究什麼,沒追究你就算不錯了。羊金虹暗想著搬出太虛曉以利害,但萬一對方下狠手,殺人滅口就不好玩了,這種情況還是隱忍點好。
陸州指了一下靠著牆根的江愛劍說道:「他的命,誰來償?」
羊金虹有些警惕,從陸州和司無涯的對話中已經判斷出,他們是師徒關係。
但他還是說道:
「閣下的徒弟不是已經說了,由他來償還。」
陸州搖了下頭,淡淡道:「老夫倒是覺得,便由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太虛中人償還吧。」
「你——」
羊金虹後退。
其他五人一同後退。
「有話好好商量,如果我沒猜錯,閣下的修為應該是大真人。若不是失衡現象,公正天平,一定會感應到你的存在。待失衡現象結束,聖殿自會派人來迎接閣下,入太虛,成就人上人,何樂而不為?」羊金虹儘可能地穩住眼前之人。
「人上人?」陸州捕捉到了他的用詞,語氣一頓。
羊金虹說道:「修行界自古以來弱肉強食,從來都沒有所謂的公平。閣下大真人,應該明白這道理。」
「你在教育老夫?」陸州反問。
「……」
羊金虹再次後退。
這傢伙腦迴路清奇,不好對付……
退到台階旁,站定,指著江愛劍說道:「的確有起死回生之術。」
羊金虹見道理說不通,便立馬岔開話題。
陸州說道:「說。」
「他火神後裔,他的血可以延年益壽。火神陵光在這裡封印了十萬年……要想救活他,只有三條路:一,生命聯結,將他的命,與他的聯結在一起。」
羊金虹指了一下司無涯和江愛劍。
「二,意識封存,借殼重生,寄生永存。隅中天啟之柱,也有一火神,名為鎮南侯,便靠此法為生。」
「三,煉化軀體。」
司無涯打斷了羊金虹的話,說道:「都不可取。」
第一種不就是捆綁在一起了嗎?不合算。
第二種第三種都不算是人類了。
司無涯面無表情,繼續道:「還有一種,換血重生之術!」
黃時節驚訝道:
「換血?」
「將我的血,換給他。再將其封印,以日月精華滋養。便可涅槃重生。火神……和火鳳一樣,都有這種能力。」司無涯說道。
他回頭看了一眼雙目緊閉的江愛劍。
然後朝著陸州伏地磕頭:「求師父應允。」
陸州回身。
施展治療神通,朝著江愛劍推了過去。
在來到重明山之前,他便使用了隱匿卡。
治療神通落在了江愛劍的身上,可惜的是,並無作用。
陸州一直覺得,治療神通,若是再變強幾次,也許就可以真正的起死回生了。但目前來看,還是無法做到。
更可惜的是,江愛劍不是於正海,擁有無啟一族的能力,他若死了,那就真的死了。
「幾成把握。」陸州問道。
司無涯微微抬頭,看著地面,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停頓了一下,說道:「九成。」
沒等陸州繼續說話。
司無涯又突然繼續道:「從小到大,我一直都是自作主張;從小到大,我一直都是我行我素。我做過很多成功的事,也犯過很多錯誤……小的時候,有您照顧,長大後,有大師兄和二師兄照顧著。我一直以為我從不犯錯。
「事實上卻是一直在犯錯,犯了很多很多致命的錯誤……是您,是大師兄,是二師兄遮住了那些錯。」
司無涯語氣低沉,又道:
「現在,徒兒又犯錯了。這次徒兒想自己遮住錯誤……不,是改正錯誤。」
陸州皺眉,似懂非懂,本想再給他幾個巴掌,好好讓他張張記性,也被他這番話說得怒氣消了。
功德值增長了少許,也沒能讓陸州心生愉悅。
說到底,是自己的徒弟,又怎麼能下得了狠手。
有些事,還是讓他自己承擔去吧。
陸州長嘆一聲,揮了下手,背過身去。
司無涯會意,卻恭恭敬敬朝著陸州,伏地磕了三個響頭。
黃時節慾言又止,本想出言阻止,終究忍了下去。
司無涯抬起頭,說道:「還請師父,護法。」
「江愛劍是修行者,他的體溫尚存,奇經八脈還可流通。越往後拖,越危險。」司無涯說道。
陸州回頭看了他一眼,依然沒說話。
而是背負雙手,盯著羊金虹等人。
司無涯回身一轉,把江愛劍扶正,一股微弱的罡氣,頂住江愛劍。
司無涯來到身後,眼中再次泛起微弱的紅光,抬起手,祭出金色罡印,劃破掌印。
殷紅的鮮血湧現。
拳頭一握。
鮮血化作紅色的血氣,向前一推,血氣包裹江愛劍。
血氣澎湃,向四周擴散。
「好強盛的血氣。」黃時節驚嘆道。
血氣越來越旺盛,就像是一層薄霧似的。
地宮上空落下來的光線,更是將讓血氣變得異常神秘。
有的血氣往下落,有的血氣,落在了江愛劍的身上,有的在空中懸浮。
落在地上的血氣,竟形成了一個個的篆書紅字,以江愛劍為中心,那字體組成了一個圈。
司無涯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這時,司無涯的後背,隱隱發光,一雙翅膀若有若無,金光閃閃。
血霧環繞,一道泛著青光的光團,從丹田氣海中冒出……
羊金虹鎖眉,道:「太虛種子!?」
「是太虛種子,居然是太虛種子!!」
羊金虹掌心一握,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碎了。
化作齏粉,光芒閃爍。
陸州虛影一閃,一掌滔天……
砰!
羊金虹倒飛吐血。
其他五人迅速飛離,在羊金虹身前組成一道人牆。
羊金虹捂著胸口,眼角閃過殺機,一閃即逝,說道:「恃強凌弱?」
陸州負手向前說道:「你覬覦太虛種子?」
「我沒有!」
「老夫說你有,你就有。」
「你……」
陸州低頭看了看地面上散落著的玉粉。
若是集體傳送玉符,那就讓他們跑掉了。
加上太虛種子出現,說到底也不能讓他們走。
「太虛位居何處?」陸州問道。
羊金虹喘息著,身子一彈,站了起來,神態和氣色也和之前變得不一樣了,說道:「這世界人人畏懼太虛,人人又嚮往太虛。太虛里的人想跑,太虛外的人想進去……呵呵。」
「嗯?」陸州的音調抬高拉長。
「……天上。」羊金虹說道。
「天上?」
身為穿越客的陸州,有些疑惑地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