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化雕像栩栩如生,像是巧奪天工的工匠手下的藝術珍品,又像是真正的人類被塗上了一層灰色的水泥。雕像微閉著雙眼,雙臂垂下,翅膀橫跨萬丈,左右的通道剛好是狹長四四方方的空間,容納其身。
司無涯忽然感覺到心煩意亂。
他劇烈搖頭,迫使自己清醒,理智思考。
他左右看了看,開始尋找,雕塑的前後,仔仔細細找了下,一無所獲。
這時,江愛劍跳了過來,看到了這巨大的雕塑,驚得合不攏嘴,比看到那些「千嬌百媚」的寶劍張得還要大。
「這是什麼東西?」
江愛劍的反應吸引了黃時節,李錦衣,二人飛掠過來,跳到台階上,目光一掃,同樣讚歎無比。他們都沒有見過這樣的雕塑,也無法理解這是什麼。
三人六隻眼睛投向司無涯,期待他能給出解釋。
司無涯上下左右,仔仔細細都做了觀察,搖了搖頭道:「我說我不知道,你們信嗎?」
「信。」三人異口同聲。
「……」
高估自己了。
司無涯嘆息道:「重明山上重明鳥,這應該是重明神鳥的棲息地。」
他依然記得在白塔的時候,見到重明鳥時的反應——沒人知道,重明鳥在看著他的時候,眼中閃過的光華,他從那道光華中看到了一幅畫,一張漂浮在無盡之海上的孤獨的島嶼的畫面。
他回到天武院,日夜翻找典籍,甚至託人在黑白蓮王室中,尋找更古老的書籍,以求找到一些線索。
「重明鳥?這石像是重明鳥?」江愛劍說道。
司無涯搖搖頭說道:「不是。」
「一會兒說這裡是重明鳥的棲息地,但這又不是重明鳥……哦對,這是個人像……鳥人。」江愛劍看著那石像,以及左右兩邊伸展的翅膀說道。
「……」
司無涯無言以對。
江愛劍胳膊肘捅了捅司無涯又道:「你有沒有發現,他翅膀伸展的樣子,和你有點像?」
「我?」司無涯眉頭微皺。
「孔雀翎使用時的樣子。」江愛劍說道。
黃時節連忙呵斥道:「口無遮掩,有些玩笑不能隨便開。」
「沒事,我跟七先生是關係好得很。」江愛劍上前勾肩搭背笑著道。
司無涯一把擺開他的手臂,說道:「的確有點像……」
「如果這不是重明鳥,是個人類的話,人類怎麼會有翅膀呢?」江愛劍說道。
司無涯侃侃而談說道:
「上古時期,人與凶獸的區分並沒有現在這麼明確。太虛之中,有人面馬身的英招,有人形魚尾的鮫人,也有三頭六臂的異人國度。大地裂變以後,人類四分五裂,離開未知之地,大地漂移,呈九蓮。第一個出現的便是玉青並蒂蓮,第二個出現的是墨青蓮,第三第四個同時出現的是黑蓮和白蓮,第五個第六個出現是紅蓮和紫蓮,第七個出現是金蓮,第八個出現的黃蓮。」
「不是同時出現的?」江愛劍有些意外。
司無涯搖頭道:「我也只是推測,這也是我來到這裡的原因。」
「重明山在這裡都有上萬年了,這和未知之地,太虛有什麼關係?」江愛劍問道。
司無涯說道:「如果……如果重明山也是太虛的一部分呢?」
江愛劍,黃時節,李錦衣三人愣住。
對於這個推測,實在太過駭然聽聞,大地裂變以前的事情,他們了解的也不多。九蓮如果是後來形成,那麼重明山很可能的確是從巨大是的陸地中分離漂移出去的一塊。
江愛劍收起玩笑的心態,問道:「你有證據?」
「沒有證據,都是瞎猜的。」司無涯說道。
「……」
三人有些無語。
江愛劍又在地宮中來回飛掠,除了滿地的財寶,以及無數把寶劍,並無其他異常的東西。
「退後。」司無涯道。
三人向後退了退。
「你該不會以為這裡通往太虛的入口吧?」江愛劍說道。
司無涯看了他一眼,說道:「我的確有這個懷疑。」
言罷推出一掌。
掌印打在了那石像上,石像紋絲不動。
「還挺結實的。」
江愛劍拔出龍吟劍,一劍砍了過去,砰——
火花四濺,那石像安然無恙,甚至連痕迹都沒有。
「吆呵,這麼結實,比我這荒級的寶劍還要厲害?」
江愛劍有點不信邪,上前再次一砍。
砰!
安然無恙。
「行了。」黃時節制止道,「如果真的那麼脆弱,能在這裡待上萬年,一點腐爛的痕迹都沒有?」
石頭終究是石頭,歲月是一切物體的剋星。
「師父說的有道理。」江愛劍收起龍吟劍道,「如果這不是重明鳥,這到底是什麼?」
司無涯說道:
「我親眼看到過重明鳥,重明鳥通體泛紅,體積不大。不出意外的話,這石像應該是朱雀之王。」
「朱雀?」
黃時節驚愕地道,「你博覽群書不假,據我所知,朱雀並非是人類。」
「化人。」司無涯說道,「入口處的骷髏下的文字,說的便是火神朱雀。」
「……」
呼。
一股寒風從入口處吹了進來,令眾人打了個寒顫。
經驗豐富的黃時節臉色微變,說道:「有修行者。」
四人同時看向外面……
噠,噠,噠……噠。
地宮的入口處,重明鳥走了進來,重明鳥的身邊,跟著一個瘦弱的男子,身披黑袍。
「重明鳥?」司無涯皺眉。
這走進來的便是重明
重明鳥進入地宮後,左看看,右看看,饒有興緻地打量著眼前的四名人類,然後,旁邊瘦弱男子說道:「來了。」
哎呦我去……江愛劍連忙躲在了李錦衣的背後。
直覺告訴司無涯,這裡的一切都不對勁。
他提防地看著重明鳥說道:「是你故意引我來的?」
那瘦弱男子說道:「你挺聰明。」
「有什麼目的?」
「這裡是重明山,重明鳥的故鄉。你應該明白為什麼。」瘦弱男子稍稍作揖,「我來自太虛,是太虛的馭獸師羊蓮生。」
司無涯不說話。
羊蓮生說道:「你年紀小,可能很多事情不太清楚。我來解答。」
他語氣一頓,背負雙手道,「你身後石像,乃朱雀火神,陵光。」
四人倒吸一口涼氣,再次看著那火神的石像。
羊蓮生又道:「十萬年前,大地裂變,天地動蕩。陵光自太虛出行,去往東方,落腳重明山。」
「等等。」司無涯打斷了他的話,說道,「大地裂變,尚且沒有重明山,何來落腳一說?」
羊蓮生搖頭道:「重明山存在的時間,比九蓮還要早。」
司無涯無言以對。
他一直都是下意識地認為,九蓮,乃至其他的地方,都是在大地的裂變以後形成,唯獨沒有想到,重明山在上古以前就存在了。
羊蓮生看著司無涯繼續道:
「陵光奉命離開太虛,尋找遺失的太虛種子。懷疑是重明一族拿走,殺心大起,屠戮重明!」
江愛劍:「……」
不好的氣氛更加濃重了,他已經從重明鳥的眼中感受到了一抹殺機。
司無涯說道:「十顆太虛種子,是在三百多年前遺失。時間對不上。」
就差點說出我師父全拿走了的話了。
羊蓮生呵呵笑道:「年輕人,太虛種子每三萬年成熟一次。在過去的十萬年時間裡,有三十顆太虛種子成熟……遺失十八顆。」
「……」
江愛劍真想吐槽一句,這麼貴重的東西,都能弄丟一大半,太虛真是一群廢物。
司無涯也笑著糾正道:「太虛種子順應天地而生,乃天地之力,桎梏之力,道中法則,汲取天地日月精華。什麼時候就成了太虛專有?我倒是覺得,這並非是遺失,而是太虛奪走了本該屬於天下人的十二顆!」
司無涯語不驚人死不休。
聽得江愛劍朝著他伸出大拇指,這話說得高明啊……也只有這麼解釋才合理,否則太虛這麼強大,怎麼可能會丟失這麼多太虛種子?
果不其然,羊蓮生蹙眉,打量著司無涯,呵呵笑出聲來,道:「這些都不重要了,陵光屠戮重明一族是真,足夠了。」
「嗯?」
江愛劍問道,「這和我們有半毛錢關係?」
羊蓮生緩緩抬起手指,指向司無涯,說道:「你,是火神後裔。天道輪迴,是時候由你來還債了。」
唰。
江愛劍、黃時節、李錦衣同時看向司無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