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上戎微微睜開了眼睛，低頭側目，看了下肩膀上的髮絲。
沒有驚訝，沒有意外，繼續閉上眼睛。
思過洞外，有強大的能量掠過。
也不知過了多久，思過洞外才傳來聲音——
「二師兄。」
聲音清脆靈動。
虞上戎露出微笑，道：「小師妹。」
他緩緩站了起來，拿起長生劍，走出思過洞。
月光下，小鳶兒出現在洞外。
小鳶兒本來很高興，可當她看到虞上戎的白髮之時，有些驚訝，又有些擔憂，說道：「二師兄，你，你的頭髮……」
「我沒事。」
虞上戎來到了小鳶兒的面前，抬頭看了下夜幕星空，以及月光的光暈，然後目光落在小鴛兒的個頭上，「你好像又長高了。」
「嘻嘻……人總是會長大。」
「是的……人總是會長大。」虞上戎說道。
「三位長老，還有師兄到處搗亂，我閑著無聊就來看看二師兄。」小鳶兒說道。
天空中花無道帶著七葉法身和九字六合印掠過，感知到思過洞有動靜之時，凌空懸浮，俯瞰下方。
虞上戎看都沒看上面，率先開口道：
「他已經死了，就在思過洞中。」
花無道一驚，落了下來。
收起法身和道印，進入思過洞中。
看到早已死透的姜良，花無道心裡一驚。
花無道俯下身子觀察了下姜良的傷口，確定傷口是一劍所殺，心中更是驚駭。
虞上戎被封住修為，他自然知道……姜良好歹是元神劫境的高手，哪怕受了傷，也不是一個沒有修為的人所能斬殺。
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花無道側過頭，看向月光里的虞上戎。
一半白髮，面色從容，若無其事……
花無道實在想不通，便不再去想，離開思過洞，通知他人，將屍體收走。
小鳶兒看到那屍體的時候，也是吃了一驚道：「二師兄……你殺的？」
虞上戎點頭，不可置否。
花無道拱手：「敢問二先生，如何擊殺的姜良？」
「用力揮劍即可。」虞上戎回答。
「……」
這個回答還真是無可挑剔。
檢查過傷口的花無道，感覺這個問題白問了。
「受教。」
微微拱手，花無道轉身離開。
小鳶兒朝著虞上戎伸出了大拇指，笑嘻嘻道：「二師兄真厲害……二師兄，你到底有多厲害啊？」
這個問題倒是把虞上戎給問住了。
想了想，虞上戎認真回答道：「比師父，差一點……」
「差一點？」
「差一些吧。」
「……到底是一些還是一點？」小鳶兒仰著頭，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這不重要。」虞上戎踏出了月光的區域，樹葉的陰影區域。
這個背影，倒是讓小鳶兒想起了一個人，於是說道：「二師兄，其實，六師姐的頭髮比你的還白呢。」
虞上戎轉身，說道：「葉天心？」
小鳶兒一想到葉天心，情緒低落道：「天心師姐真的是個可憐的人呢，可惜，她被師父逐出師門了。」
虞上戎露出笑容：「小師妹心地善良，難能可貴。」
「謝謝二師兄。」小鳶兒說道。
虞上戎見她衣服不對，疑惑道：「雲裳羽衣不好嗎？」
「沒有……雲裳羽衣好著呢，師父不讓穿戴，說是影響修為的提高。」小鳶兒說道。
「師父說得對。」
小鳶兒有些自豪地道：「我最近進步很大，二師兄，我們切磋切磋吧……上次都沒碰到你，這次一定行！」
虞上戎：「……」
還沒開口答應。
小鳶兒一丈之高的法身出現在身後。
和她本人一樣，靈動可愛……
虞上戎有些驚訝地看著這座法身，輕聲道：「恭喜小師妹了。」
能夠在這麼短時間內跨入元神，凝結百劫洞冥法身，甚至開了一葉……也許，要不了多久，小師妹真能登頂修行界。
未來可期。
而自己卻……修為盡失。
這時，一道威嚴的聲音傳來——
「鳶兒，不可胡鬧。」
小鳶兒連忙轉身，看到師父迎著月光，負手走來，連忙躬身見禮：「師父。」
虞上戎愣了一下，來到小師妹身邊，輕輕作揖。
陸州的目光落在了虞上戎的頭髮上，轉頭對著小鳶兒道：「鳶兒，為師與你二師兄有些話要說，你且下去吧。」
「哦。」
小鳶兒雖然有點不情願，但師父的命令她一向遵從。
她轉頭看了一眼虞上戎，擺擺手道：「二師兄，改天我找你切磋……我先走啦！」
「嗯。」虞上戎點了下頭。
待小鳶兒離開。
陸州伸出大手，淡淡道：「長生劍。」
虞上戎知道無法抗拒，但他還是略微猶豫了下，才將懷中的長生劍，放在了師父的手中。
陸州觸及長生劍的時候，感知了下劍中的能量。
長生劍之中的能量所剩無幾。
陸州便將劍扔了回去，說道：「不後悔？你本還可以多活兩百年。」
他已經確定，虞上戎使用劍中剩下的能量，用來擊殺姜良。
長生劍名副其實，可以長命，可以殺人。
虞上戎面色平靜，說道：「徒兒對揮出的每一劍，都不曾後悔，過去，現在，將來，也不會後悔。」
陸州負手道：
「事已至此……你仍然覺得，老夫會殺你？」
虞上戎一愣。
自雲照林地之後，雖然師徒二人交流不多，但虞上戎能明顯感覺出，師父的變化。
「說不定以後會。」虞上戎想了想說道。
「以後？你還能活多久，何來的以後？」陸州說道。
虞上戎一時語塞。
也不知過了多久，虞上戎才開口道：「您說過，您要踹九葉的大門。」
陸州抬頭看了看天空……月色越來越盛。
他嘆息搖頭道：「不管老夫以前做過什麼，終將都是過去……」
虞上戎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聽到師父自稱「老夫」，便感覺得出二人之間的嫌隙。又想起以前的種種，虞上戎只能保持沉默。
這時，陸州緩緩轉身，看向虞上戎：
「老夫以前殺你，必有緣由……但不管原因如何，你與老夫終究師徒一場。」
「你白髮已至，若想清楚，便來東閣吧。」
說完這句話。
陸州也沒打算當場得到他的回應。
轉身離開了思過洞。
許久之後，月光傾斜，虞上戎攤開了不斷微顫的五指，再次緊握長生劍，返回了思過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