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修行者轉身離開了清幽小築。
司無涯將身上長衣脫掉。
胸前的紅艷艷的篆書縛字依舊很刺眼,幾乎沒有減少半分。
司無涯輕聲嘆息。
自從中了這道神咒,他便嘗試各種方法衝破。
可惜的是……神咒絲毫沒有減弱。
他看了看身前關於神咒的書籍資料,搖了搖頭。
盡信書不如無書,書上說的解咒之法,絲毫沒用。
他換了一身長袍,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便道:「來人。」
唰。
林間出現數名灰袍修行者。
「教主。」
「我要去一趟蓮花台。」
前方灰袍修行者聞言,抬起頭,拱手道:「教主,您現在沒有修為……如此前往,實在太過危險。屬下建議……」
「我知道……」司無涯衣服已經理好,「但有些事,不親自去辦,總覺得不放心。」
「可是……」
「沒什麼可是,難道……我的話,不管用?」司無涯轉過頭,看向眾人。
「屬下不敢!屬下誓死保護教主安危。」
司無涯點點頭,臉上浮現無奈之色,嘆息道:「你們跟隨我多年,甚至不惜性命護我周全……我豈是拿兄弟性命開玩笑之人?這麼多年過去,你們應該很了解我。」
數名黑袍修行者低下頭,不再說話。
司無涯再次道:「通知五鼠,可以動身了。我們走——」
「屬下遵命!」
……
蓮花台。
被譽為各大宗門切磋論道的聖地。
位於揚州以北,過淮水十里。
蓮花台分上下兩開,上部分為台,下部分為蓮花開葉,形成綿延數里的廣闊區域。
每片蓮葉都有一根擎天巨柱,巨柱環繞向上放置不下於五個火盆,用於夜晚照明。
台下,儘是鋪滿青石。
台上,大理石鋪砌。
出了蓮花台,便是各種客棧,邂逅之地。
四周瓊樓玉宇,視野極佳。
此時,蓮花台,人頭攢動。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今天是第十四天,天劍門向魔天閣發挑戰書了嗎?」
「發了十三道了,估計晚一點會再發一封。聽說,昨天那一道挑戰書,全是侮辱罵人的話!以老魔頭的脾氣,一點就著。很有可能會來。不知道是哪個無恥之徒在背後出的主意。」
蓮花台場下,已經匯聚了不少修行者。
三五成群,駐足觀看。
連續發了十三道挑戰書,魔天閣都沒出現,以至於很多人認為,魔天閣不會來了。
所以,多數人膽子也大了起來,靠近蓮花台,湊湊熱鬧。
……
蓮花台上。
洛行空閉目養神。
端坐在椅子上,充耳不聞蓮花台下的修行者的議論聲。
身後十張椅子,清一色白色長袍,人手一劍。
洛行空亦是如此,身披白袍,頭帶白條,染著紅血。
再往後,懸掛著一幅字:殺子之仇,不共戴天。
「門主,魔天閣的魔頭,又不來了?」幾位長老,露出憤慨的表情。
「不必著急。」洛行空睜開眼睛,深邃的眼眸,看向前方的天空,「老夫如此辱罵魔天閣,他早晚會來。老魔頭脾氣暴躁,他忍不住的。」
「門主……屏障之力是被老魔頭汲取,他的實力或許很強。」
「不必勸了,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老夫閉關多年,又豈會一點手段沒有。長風已死,老夫活著已經沒有意義……若老魔頭來了,記住按照老夫的計畫行事。」洛行空傳音道。
「謹遵門主之令!」身後十人異口同聲。
靜候片刻。
依舊沒有看到魔天閣的影子。
看客們再次起鬨。
「洛門主,趕快發第十四道挑戰書吧……我建議問候他們父母!」
雖是前任門主,卻也是門主。
洛行空目光掃視眾人,沒有說話。
「天劍門要名揚修行界了。」
「散了散了……還以為有什麼熱鬧看呢。看來,傳言都是真的,魔天閣的確不復當年了!當年多威風,誰敢說魔天閣一個不字?哎——」
一聲嘆息,帶起聲聲嘆息。
也有一些所謂正人君子,支持天劍門——
「魔頭到處興風作浪,到處為非作歹,胡亂殺人。人人得而誅之!」
只不過,附和的人很少。
除此之外,那些沒敢表明支持立場的各方勢力,卻遠遠躲在四周瓊樓里,密切關注蓮花台的動靜。
天劍門諸位長老和弟子,位於蓮花台上。
洛行空搖搖頭道:「傳老夫命令,給魔天閣發第十四道挑戰書……」
這時,一名天劍門弟子來到洛行空身邊,低聲道:「門主,負責送第十三道挑戰書的弟子,到現在也沒回來。恐怕……已經遭遇不測。」
洛行空臉色一沉,說道:「繼續送,挑戰書內容,由你們任由發揮。只要能逼魔天閣出山便可。怕死的……立刻逐出天劍門,願意送挑戰書的,賞黃金千兩,內門太一劍法。」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不得不說是個真理,
富貴之人用錢買命,貧苦之人用命搏錢。
向來如此。
洛行空此話一出,便有外門弟子,自告奮勇。
長老洛征憤慨道:「這封挑戰書,就讓各位看客來寫……」
「是。」
天劍門準備了一尺之長的白紙,當場鋪開。
筆墨紙硯剛準備齊全,便有人喊道:「那是什麼?」
「好像是流星!」
「不對,流星怎麼會有黑色的部分?」
嗡——
遠處的天邊,拖著長尾,穿過雲端的流星似的物體,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
物體太具有辨識度。
那光亮的長尾,很快被有見識的修行者一眼認了出來——
「穿雲飛輦!」
「是魔天閣的穿雲飛輦!」
「快跑!」
那些踏上蓮花台上半場的看客,一鬨而散,朝著蓮葉的方向跑去。
幾名剛會飛的修行者,在往下飛的半途中,因為緊張過度,元氣調用不平穩,當空落了下去,摔得頭暈眼花。
這場面,真是雞飛狗跳,屁滾尿流。
魔天閣雖不復當年,卻也不是這幫看熱鬧的小人物所能招惹的。
所有人躲得遠遠的,站在下方觀看。
他們不認為魔天閣會轉移目標,放棄天劍門而對付他們這種不入流的貨色。
……
洛行空等人站了起來。
目光像是能噴出火焰似的,看著天空中飛來的穿雲飛輦。
「終於來了!」
洛行空並不害怕,眼神之中甚至還有一絲期待,以及濃烈的戰意。
將死之人,無所畏懼?
反倒是身後的十人,心中打鼓,臉色不太好看。
洛行空環視四周。
密密麻麻的看客,匯聚在蓮花台下半場。
只有少數可以御空的梵海修行者,懸浮在人群上方觀看。
穿雲飛輦減緩了速度。
慢慢懸浮在了蓮花台正東上方。
在距離數十米高空的地方,靜止,停住。
所有人都看向了穿雲飛輦舵盤的後方。
陸州和花無道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
「這便是魔天閣的閣主……九大魔頭的師父!」一些從來沒見過陸州本人的修行者發出了一聲驚嘆。
「那個小女孩,應該就是最小的女弟子慈鳶兒了。看起來涉世未深,但殺人不眨眼!」
其他的辨識度不高,看客們只能瞎猜。
陸州的目光落在了蓮花台上的天劍門弟子。
洛行空眼神迎了上去,說道:「你終於來了。」
聲音很自信,也很響亮。
這一聲,傳遍了整個蓮花台。
四周安靜了下來。
小鳶兒跑到飛輦內部,搬出椅子,嘻嘻笑著,放在陸州身後:「師父坐!」
陸州點頭,緩緩坐下。
丫頭長大了,終於向著貼心小棉襖的方向發展。
為師很欣慰。
花長老一臉尷尬。
尊老愛幼,不應該連自己的椅子一起搬來嗎?
一名女弟子見狀,連忙將椅子搬了過來。
「長老請坐。」
「多謝。」
花無道微微拱手坐了下去。
陸州看向了站在最前方,年紀最大的洛行空身上。
「你,便是洛行空?」陸州的聲音捲起一道音浪,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