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念念叨叨,回到家了還有點不爽。
姜禾正拿著劍拆一個包裹,見他回來轉頭看了看,忍忍沒有問他坐輪椅的事。
可能是現代人的奇怪愛好,都在這裡生活了這麼久,不能大驚小怪。
「這是什麼?」許青看到地上的大包裹問,這個包方方正正,有一米多長,挺大的。
「小推車。」
「小推車?」
許青的語氣很詫異,讓姜禾不由抬頭,「對啊,怎麼了?」
不過是買個小推車而已,怎麼他像見到變形金剛一樣。
「為什麼要買這個東西?」許青忍不住猜測,剛剛坐了會兒輪椅,他也不知道怎麼,下意識覺得姜禾是想坐在車上讓自己推她出去逛。
畢竟小推車比輪椅什麼的便宜多了。
「方便啊,再搬花的時候可以把它放在車上,推進來再卸掉。」
「好吧。」
許青發現自己想多了。
搭把手幫姜禾把包裹拆開,嶄新的推車出現在眼前,他發現家裡帶輪子的東西好像越來越多。
「我想寫個鬼故事,有沒有好建議?」姜禾拆開後便把那些都交給許青,自己則像皇太后一樣扶著腰慢吞吞坐到電腦前,步態優雅,打算繼續做自己拆包裹之前要做的事。
「我的建議就是不寫。」
「為什麼?」
「因為你很可能會被自己嚇到。」
「我會那麼膽子小嗎?」姜禾很生氣,她怎麼可能被嚇到。
許青還記得當初她剛來的時候,被恐怖電影嚇得抱劍去洗澡的事。
最近這女人晚上睡覺都要抱著他胳膊貼很近,他老擔心半夜翻身碰到她肚子,說了兩次也沒用,直到那天看到她的某乎推薦頁面,清一色的鬼故事,女俠看恐怖故事有點上頭。
「你的辭彙量也不足以支撐你寫個完整的故事。」
許青聳聳肩,只是一個建議,他遊手好閒想做什麼都做,現在姜禾也有這種趨勢,畢竟偶爾會感覺無聊,有時候需要換換腦子。
「不管,我就要寫!」
姜禾沒有得到有用的建議,乾脆不理他了,自己坐在電腦前沉思。
「你還要做好心理準備,說不定有人會非常耐心地天天和你解釋,這個世界上沒有鬼這個東西。」
「我只是寫故事。」
「有些人會把你的故事當論文看。」
「那真神奇。」
在網上混久了,姜禾也學會了開馬甲,一個研究花,一個編故事,編了兩百字編不下去了,絞盡腦汁想了一會兒,側頭看見許青悠哉悠哉刷劇的模樣,就很氣。
「你為什麼這麼閑?」
「?」
許青迷惑。
「快過年了,家裡都沒清掃,你還在這兒坐著!」
「……」
大肚婆的情緒很像擎天柱,說變就變,變身過程都用不了幾秒鐘,許青投降地穿上舊衣服,拿起掃把,做起年前的大掃除,把角落的蜘蛛網什麼的清理一下。
看著許青幹活,姜禾舒坦了不少,靈感也來了。
「他的掃把上面突然都變成了頭髮,再一看,才發現自己拿著的是個人頭,人頭上面插著一根棍,原來剛剛一直在拿著人頭掃地……」
許青湊到她身後念了一段兒,再看看自己手上的掃把,心頭萬馬奔騰,「你的恐怖故事主角不會叫許青吧?」
「怎麼會,那就太嚇人了。」
「也是……我覺得寫點小清新的,古代人在現代的愚蠢日常就不錯,弄人頭什麼的怪怪的。」
「活幹完了嗎?」
「……」
許青看一眼姜禾的帳號,轉身出去露台繼續打掃。
他打算一會兒披馬甲去和姜禾抬杠,世界上沒有鬼。
……
接下來幾天,臨近過年,閑暇非常多的王子俊開著輪椅找了許青好幾次後,姜禾終於忍不住了。
「經常和他在一起,你不會也被傳染成他那樣吧?」
許青剛買了一束花回來,插在花瓶里左右瞧瞧,對姜禾的擔心感到好笑,「怎麼會,他就純粹為了玩,沒聽說過這事還傳染的。」
「可是我見你坐過他的椅子。」
「……」
「咳咳。」許青有點尷尬地咳了兩下,「只是好奇體驗一次,他那是抑鬱,弄到個新玩具心情會好,我什麼事都沒有。」
「抑鬱?」
「嗯,一種心理疾病,挺複雜,不過被他拿輪椅治好了,看他現在天天樂呵的和傻子一樣,到處跑。」
姜禾皺著眉百度了一下抑鬱,看著網頁上的介紹若有所思。
「聽說有產後抑鬱?我要不要也弄一個。」
「……你只要打我一頓就很開心了,用不著那玩意。」
許青無奈道,看她哼著歌照顧花,一門心思想著蹬三輪,抑鬱怕是笑話。
「貌似讀書人更容易得一些,像你們那時候,窮苦書生鬱郁不得志,天天嗚呼哀哉,生不逢時,天道不公巴拉巴拉的,沒聽說過舞刀弄劍的人會甩著袖子捂在臉上嘆氣,乖,好好養胎,別亂想。」
「哦……」姜禾划動著滑鼠,「狗大戶那麼有錢也會抑鬱嗎?」
「和有沒有錢沒關係……應該也有點關係。」
「是嗎?」
「我們只要賺到錢就開心了,他們不一樣,要想辦法財產保值,不讓它縮水,沒有好的保值方式,相當於每天都在虧錢,更容易焦慮。」許青隨意道,「錢這東西,最能影響人。」
「還好我們窮。」
「……你這樣說我很傷心。」
「有什麼傷心的?」
「有車有房,還有個懷著雙胞胎的媳婦,我真的不窮,只是不夠有錢。」
「唔……」
姜禾想了想,確實是,自己剛來的時候才叫窮,連雙像樣的鞋子都沒有,還在許青面前肚子咕嚕咕嚕叫,幾天沒洗頭被雨水淋成落湯雞,頭髮一縷一縷的,要多慘有多慘。
「我們也是大戶人家,天天吃肉。」她滿意地點點頭,剛剛只是覺得和狗大戶比一下有點窮,其實也是挺有錢的。
這玩意不能比,要是比的話,誰能比得過皇上?……也就沈萬三還有和珅比得過,然後被砍了。
「對,對,大戶人家!」許青贊同這個說法。
「還是不能理解為什麼要坐輪椅。」姜禾覺得人這東西真好玩,以前也沒見皇帝抑鬱過……哦,可能是她不認識,說不定哪個皇帝偷偷抑鬱她也不知道。
比如那個問君能有幾多愁的,那麼愁,說不定就是抑鬱了。
「我們可以將財富比作海水,喝的越多,越是口渴,名聲亦是如此——」
許青從柜子上抽出一本書,裝修的時候他把客廳也弄了嵌入式櫥櫃,牆上很多空檔,隨便塞一下書就是書架,做個劍架就是兵器展示櫃,現在把書都挪出來,書房只剩個桌子,再放個床就是卧室,兩居改三居。
姜禾眼皮跳了跳,「我終於知道多讀書有什麼用了。」
「嗯?」
「裝嗶恰到好處,我就說不出這種話。」
「女孩子不要這麼粗魯。」許青對於姜禾能學會說裝嗶這件事很吃驚。
「這叫粗魯嗎?」
「從你嘴裡說出來怪怪的。」
「我覺得你對我有偏見。」姜禾正過身子,坐在椅子上背後靠著電腦桌,朝許青道。
許青怔了怔,「什麼偏見?」
「嗯……就是偏見。」姜禾一時說不上來,仰著頭想了想,道:「你看,假如,是萍萍或者小慧說這個詞,你會不會覺得她粗魯?」
「……」
許青見她的樣子,不由認真思索一下,假如是宮萍說他裝嗶……
確實夠不上粗魯這個詞。
「看,同樣的話,不同的人說,你有不同的看法,這是不是就是偏見?」姜禾看著他的表情道。
「因為你是我老婆,所以……」許青嘴硬,同時想著如果娶個現代媳婦,她說自己裝嗶,好像也沒什麼。
他陷入沉思。
「是因為我是你老婆嗎?」姜禾問。
「……好像也有別的原因。」許青還在思索。
「你不喜歡我就不說了,但你不能對我有偏見。」
姜禾哼了一聲,滿意了,「承認你是愚蠢的許青。」
「你最聰明。」
許青還在想這個事,因為她是古代人?
不……
「不是偏見,是我們在一起生活久了,早已經習慣一些東西,你有些變化值得慶賀,有些變化就讓人一時不習慣。」許青道。
姜禾頓了片刻,皺了皺鼻子。
「算你狡辯的有道理。」
這一通打岔,許青把手裡的書又塞了回去,打算拿《電影藝術》出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