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七。
放晴了大半月的天氣終於陰沉下來，一整天看不見太陽。
許青帶姜禾回家學藝，提前預約了一頓餃子，還沒等晚上便已經過去，讓周素芝包餃子的時候帶著姜禾一起。
「那小子平時沒欺負你吧？」
周素芝攪著餡問，對姜禾越看越滿意，當初看照片時就一眼看對眼兒了。
都說婆媳天生不對付，她看過一個段子，說是一男的帶一群同學回家，有很多女同學，他母親一眼就看出哪個是他女朋友。
那同學就很吃驚，說你咋看出來的？他母親說：這裡面我最看不爽的就是她，沒跑了。
這雖然只是一個段子，但現實里真的很玄乎，這讓周素芝不由忐忑，難道這倆人最後成不了？
還得換個互相瞅不順眼的兒媳婦？
那得好好收拾許青一頓。
「沒有，他不欺負我。」
「那就好，要欺負你你就揍他，敢還手你就找我。」周素芝隨口道。
這話就隨便說的，拉拉關係，小情侶吵架怎麼也找不到她這兒，就算找了也得看情況是誰的毛病，勸分還是真幫著揍兒子。
「嗯，好。」姜禾一直牢記許青教的敷衍小技巧，「敢欺負我就揍他。」
她挽著袖子在擀麵皮，這個東西學學就會，做出來薄厚不差，只是動作比較生澀。
來這裡許久，她還沒吃過餃子，對許青說的這個充滿期待。
「你們在家平時吃什麼？」
「早上一般喝粥，偶爾煮麵，中午和晚上炒菜。」
「一天三頓？」周素芝驚訝。
「有時候晚上會多吃一頓。」姜禾指宵夜。
「……」
周素芝沒有追問，她驚訝的是這倆人竟然會吃早飯，許青那傢伙向來是睡到中午直接把兩頓合併。
和女朋友住一塊兒就是不一樣。
「挺好的。」她看外面一眼，對他們現在的飲食習慣表示肯定。
「是啊。」
姜禾也覺得非常好，偶爾晚上睡得晚煮個宵夜，肚子飽飽暖暖的蓋上被子睡覺，然後一覺到天明，又可以起床習武活動一下，然後做早飯吃。
「他早上起得來嗎？」
「起得來，我們經常一塊兒起。」
「哦……」
周素芝沒敢再多問。
……
父子倆坐客廳里嗑著瓜子看電視，時不時搭兩句廢話。
「她不回家過年啊？」
「不回，就在咱這兒過。」
許文斌沒聲，繼續拿著瓜子喀嚓喀嚓，吃到一個壞的，呸好幾口，拿起大茶杯喝點水，繼續問道：「你們……怎麼著了？」
「都來跟我媽一起包餃子了，在咱這兒一起過年，還能怎麼著？」
許青以問代答，讓老爹自己琢磨，反正話沒說死，怎麼著都有理。
繼續看電視上嘉賓比比一會兒，他開口補充道：「姜禾有點內向，不愛說話。」
「怎麼個意思？」許文斌問。
「就是內向嘛，你看她文文靜靜的。」許青朝廚房那邊示意一下，繼續道：「內向的人一般都內心敏感。」
許文斌等著他繼續說，卻見這丫的拿起茶水抿一口，專心看電視上的嘉賓和主持人扯皮。
內心敏感？
尋思片刻許文斌回過味兒來，這小子意思是不想自己對姜禾多問話。
抬頭瞅瞅那邊還在拌餡擀皮的倆人，他也沒再出聲，撥弄著手上瓜子在那兒琢磨事。
寧靜被敲門聲打破。
許青抖抖身上的瓜子屑跑過去打開門，秦浩的大板寸就頂在眼前，左手拎著一個紙箱，右手拎著一個袋子，一個『叔』字卡在喉嚨里，踮腳朝裡面望望，才繞過許青把這聲叔喊出來。
「單位發了挺多，吃不完，我給你們帶過來一些。」
秦浩拎著東西進門，許青樂呵呵地接過，「你看你客氣啥，來給我瞅瞅帶了什麼好東西……」
「去。」
本來安靜的氛圍因秦浩的到來而變得有些熱鬧，仨男人坐沙發上嗑瓜子喝茶聊天。
打一進門許文斌就瞅瞅那袋子，再瞅瞅許青，不用說話也知道什麼意思：看看人家，過年還有單位發福利，你單位呢？
許青拿著一個橘子拋來拋去，假裝看不見。
「過年值班嗎？」
「值啊，我孤家寡人得安排……」
秦浩一不注意就說禿嚕嘴，趕緊止聲。
「女朋友呢？」
「女朋友不值班。」他使勁兒搖頭。
「我問這個嗎？有女朋友怎麼就孤家寡人了？……誒，不值班什麼意思，真找了個警花？」
許青感覺驚奇，胳膊肘搭膝蓋上，探著身子仔細瞧他。
「不是不是，就……還只是談談，又沒怎麼著，孤家寡人有什麼不對？」
「值班就值班吧，總比沒班值要強。」許文斌慢條斯理地開口。
「看不了春晚。」許青道。
「又不是只播一次。」
許青聳聳肩，朝秦浩問：「你女朋友哪的？」
「本地的。」
「嘖……本地警花，你這撞大運了。」
「說了不是警花，就一廣告公司的小姑娘……」秦浩腦海里閃過那女人的面孔，「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分了。」
天天喊他黑胖子，真給叫胖了，這些日子體重又長了五公斤。
得琢磨著什麼時候很自然地「分手」。
許文斌把地兒讓給他們兩個年輕人，端著茶杯悠哉悠哉地去書房待著。
「吵架了？」許青問。
「別八卦了，我就過來送個東西坐坐，給嬸子他們拜個早年。」
秦浩起身到廚房那邊，「嬸兒，我……」
一開口，看到廚房裡的倆女人他差點咬了舌頭。
姜禾坐在小馬紮上認真捏著麵皮，把兩邊合上一握，一隻餃子就出來了。
「小耗子留這兒吃飯吧？包的餃子！」周素芝一手的白面兒，邊忙活邊道。
「不用不用，我爸也包著呢。」
秦浩推拒，顛顛坐回沙發，朝廚房那邊比劃道：「你女朋友？」
「嗯，你不是見過了嗎？」
「怎麼包餃子呢？」
「為什麼不能包？你也想吃？」許青挑眉。
「我不想吃。」秦浩搖了搖頭，瞧瞧廚房，再瞧瞧許青，「行啊你……」
「我當然行，你不行。」
「你才不行！」
「留這兒吃飯吧。」
「不留不留，我該回去了，過年別忘了過去陪我爸喝兩杯。」
秦浩看看時間，拍著屁股起身。
人家女朋友都帶家裡來做飯了，他那還是個假的呢。
人比人氣死人。
「不查查？」許青笑著問。
「查個屁，都坐那兒包餃子了，走了。」秦浩懶得理他，到書房門口和許文斌打個招呼，又和周素芝說一聲，出門下樓。
「你別忘了！」站階梯上他回身朝許青喊。
過年他值班，老頭子孤單寂寞冷，有許青陪著喝兩杯小酒總比一個人待家裡強。
「用你說？」
許青嗤一聲，關上門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