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四海之卷 第六十章 故人

摩臘婆城堡附近,飛隼團臨時安營紮寨,摩臘婆領主送上了許多糧草,數百頭巨象作為運輸工具,本來就糧草帶的足足的,現今多帶一些,也完全沒問題。

數日後,遮婁其新王逮羅的使者也到了摩臘婆城堡。

陸寧在御帳親自接見了這名叫做尼混尼的使者。

陸寧的營帳當然就不是貞義女營所帶的御帳,只是略為寬大的營帳而已,分為前後兩部分,前帳議事,後帳就寢。

主要還是劉大方和尼混尼溝通,陸寧只是旁聽。

尼混尼黑瘦細高,臉上有倨傲之色。

南北印度隔絕已久,幾乎是兩個世界。

遮婁其舊朝的時候,便和北印度的戒日帝國,以東西走向的耐秣陀河為天然的南北分界。

其後戒日帝國內亂,甚至受到了唐朝王玄策領的吐蕃、泥婆羅聯軍的攻擊,本來就是諸侯林立的帝國,隨之完全分裂,波羅王國是分裂出的強權之一。

而耐秣陀河之北,中部地區很多時候是遮婁其人佔據統治地位,遮婁其王朝也曾經輝煌過,但兩百多年前被其領主拉喜特拉庫塔王所滅,隨之印度中部便是名義上的拉喜特拉庫塔王朝時期。

但幾年前,遮婁其王族後裔,也是拉喜特拉庫塔最強大的領主逮羅,發動兵變,滅亡了拉喜特拉庫塔王國,重建故國,將首都遷徙到了後世的孟買所在。

也就是現今的遮婁其新王逮羅,算是開國之主,正是自高自大,甚至不將南方強大的朱羅帝國看在眼中。

其實,這逮羅真正控制的地域,和稍大的城邦也沒什麼區別,在中部印度,根本難以說有什麼一統的勢力,各種王國林立,包括東部沿海,還有自認為更正統的一個遮婁其小王國,是遮婁其王朝一位帝王的弟弟之封地,世代延續下來,其血統比逮羅更有說服力,更經得起考證。

但逮羅畢竟是推翻了自己主家的一位梟雄人物,現今也正野心勃勃準備四處征伐,對北方突然冒出來的齊人,充滿警惕和抗拒,更不想齊人進入其名義上的領土疆域。

他的使者尼混尼,也正是這種態度。

大齊的名號,逮羅自然聽說過,畢竟遮婁其地,也有齊國商品進入,而且是高價和朱羅帝國的商人交易而來。

但畢竟那是一個很遙遠的國都,現今突然有一支齊人武裝,請求進入遮婁其境內,逮羅自然不允許,哪怕其自稱是齊國探險隊,是非官方行為的商人,前來遮婁其貿易。

尼混尼倒是說,有什麼貨品,可以列出明目,遮婁其有需要的話,便來這摩臘婆和齊商交易。

……

陸寧慢慢品著茶水,劉大方義憤填膺的說,乾脆就揮軍過耐秣陀河,將遮婁其這小小過度滅掉。

現今劉大方也多少號准了天竺地的脈,這裡所有名義上的王國,都是一盤散沙,大大小小的領主實際各自為政,自掃門前雪,比如攻擊逮羅的話,除了他自己的真正部眾,那些名義上他統領的領主,怕沒幾個會為他效命。

怪不得《唐書》里記載,前唐王玄策,出使這天竺地遇襲,便從鄰近屬國徵召了幾千人馬,便在當時偌大的戒日帝國境內掃蕩一般呈威,號稱「遠近城邑降五百八十所」。

最終帶回長安的戰利品則是「虜男女萬二千人,牛馬三萬餘頭匹」。

戰利品應該不會造假,畢竟可以是屬國所送,但天長路遠,帶回這許多戰利品也是確實極為不易。

可所謂「遠近城邑降五百八十所」。

劉大方開始還以為是在吹牛,根本不信。

隨聖天子出京前,劉大方也是好好做了功課,《唐書》里事關天竺的記載都認真研讀過。

但裡面很多內容,他都認為荒誕不經。

可現今,算是開了眼,就算功勞簿誇張了一番,但劉大方也覺得,其實也很正常,畢竟所謂城邑,大多都是小村落,天竺人喜歡投降不喜歡血戰的以及一盤散沙各自為政的風格,他現今也已經麻木。

就說這摩臘婆領主,就在拱火,看樣子巴不得希望,這支齊人武裝能去進襲遮婁其國,一來算是驅虎吞狼,齊人失敗的話,自也無暇再覬覦他土地;二來齊人獲勝的話,他也可以趁機分一杯羹,搶掠些土地和奴隸。

劉大方,倒是信心滿滿,這三千飛隼團,擊敗遮婁其人,當不在話下。

不說別的,這三千飛隼團中,可是有百名從殿前親軍中挑選的最精銳勇士,各個都是以一敵百的悍勇之卒,就這一都精銳中的精銳,都夠天竺一個小小諸侯受用了。

更莫說,還有幾百頭可以嚇得人神魂魄散的巨象。

至於其餘鬼兵,也都是選的身體比較強健的,加之這段時間的突擊訓練,作戰素養應該比本地天竺兵高出幾個檔次,拼湊的軍械,對天竺奴隸兵來說,也算是裝備精良了。

總之,劉大方眼裡,次戰必勝。

他說得唾液橫飛,陸寧只是品茶微笑。

在座的還有飛隼團名義上的指揮官竇神寶,以及副官團練、團佐康保裔,隨軍商人東海百行的小掌柜劉掌柜。

此外還有通譯劉泎,畢竟他也算是和天竺人打交道的重要人物之一,戰略方面,令他心裡有個譜,做翻譯時便心中有數。

如果是兩軍對壘的具體作戰方案,竇神寶心中有數,但戰略問題,他就沒什麼譜了,有時候心中所想,總是和主人要做的事相悖,乾脆也就懶得再動腦子。

劉泎一個通譯,更沒說話的份。

康保裔,也來自殿前親軍,本是殿前親軍的都頭,對文龍圖的身份,他心裡多多少少有點底,但沒人對他說過,他自也不敢心下坐實聖人的身份,畢竟其中牽涉太大了。

此時端坐著,康保裔也是沉默不言。

至於劉掌柜,就更不言語。

在大齊軍卒進入天竺腹地後,也時常東海百行的隨軍商人隨行,倒不是售賣軍需,而是將大齊商品銷往那些腹地的莊園城堡,同時考察當地礦藏山產之類,搜刮更多的本地珍惜資源。

飛隼團南下,這劉掌柜爭取到了和大軍隨行的機會,他有百餘名夥計,二十多車貨物。

劉大方終於停了口,本來心裡忽閃一下,但見聖天子一臉好笑的樣子,這才鬆了口氣。

「中天竺地,和我中土歷來便少有糾葛,在此動刀兵易,長治久安卻難,還是如東瀛關西地一樣,看看,如何在卡利安尼一地建上使館,購買土地開埠建港,但這遮婁其新王,看來很不好說服。」

陸寧搖搖頭,心說實在不行,也就如劉大方所說,一口氣殺過去就是,不過,還是要尋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龍圖公,不若由小可前往孟買走一趟。」劉掌柜突然起身。

總聽這位龍圖公稱呼那卡利安尼為孟買,劉掌柜也有樣學樣。

陸寧微微一怔,心說如果大齊商人去了,出現什麼意外,那自然是起釁的絕佳理由,而這劉掌柜人精明的很,看來,真是富貴險中求了,他該當知道,便是此去遇害,那子孫後代,都會有享用不盡的福蔭,若是能功成身退,更是百倍千倍的回報。

擺擺手,陸寧笑笑,「太過兇險,算了!」

一定非出什麼人命那就太過矯情了,還不如直接便對遮婁其宣戰,莫須有的理由還不好找嗎?

只是,這些天竺王國,從來不是鐵板一塊,能少費些力氣還是少費些力氣的好,甚或,如果能藉助中天竺的各部族,對朱羅帝國從陸上施壓,那就再好不過。

說到底,此行最終還是配合水軍,逼迫朱羅帝國和大齊達成比較公平的貿易協議。

劉掌柜的話,倒令陸寧心中一動,莫如,自己扮作教團的傳教士去孟買走一趟,摸清遮婁其各勢力虛實的同時,能和平在遮婁其施加影響更好,若不能和平解決,便激怒遮婁其新王逮羅,自己也不會有什麼兇險。

說起來,在南域傳教的教團已經捉襟見肘,一時也無暇顧及天竺南方。

正琢磨間,後帳布簾一挑,丹嘉走了出來,在陸寧耳邊低語了幾句。

此次南下,陸寧身邊女侍只帶了越南五婢女。

越往南走,氣溫差別和中原太大了,加之又可能有艱辛的戰事,是以陸寧僅僅帶了她們五人在身邊服侍。

此外還有艾西瓦婭,隱隱覺得,這印度王公之女,說不定就能派上什麼用場。

而丹嘉便是說,艾西瓦婭,應該識得遮婁其使者的侍衛長。

她們幾人,本來去準備清水燒水,艾西瓦婭自願幫忙,恰好那遮婁其使者從御帳離開,她們隔著營帳的輕紗看了個背影,遮婁其使者的貼身侍衛長好像感覺到什麼回了個身,被艾西瓦婭看見臉,艾西瓦婭當時手裡水盆就落地,更變得極為不正常,回去更一直落淚。

丹嘉還說,遮婁其使者的侍衛長,是個年輕英俊的小白臉。

陸寧便有些無語,這越南五婢,從來都是暗戳戳踩人。

尼混尼的侍衛長,曾經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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