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龍嘯之卷 第三十九章 如此夫婿(下)

「殿下還是謹慎些好……」折德願乾咳一聲。

陸寧笑道:「我意已決,折團練勿多言。」

他雖是笑著說,但立時令折德願心下一凜,不敢再多說,畢竟,自己不是他部屬,便是勸諫都稱不上。

「我這就修書,約定雙方輕車簡從,還要勞煩折團練將書信送去太原。」

折德願這時心裡突然一動,前段時間相處,可是知道,齊王不是普通人。

齊王,莫不是要在白馬嶺搞事?

「乾脆,我就直接去太原城吧!」陸寧突然說。

折德願一屁股差點坐地上。

陸寧看向折賽花,「你對太原城極為熟悉,便你領我去如何?」

「殿下,不可……」折德願幾乎是呻|吟,無論如何,都要勸諫了,畢竟,這是自己幫侄女選的佳婿啊,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去送死不是?

「對,你還是別跟我去了,我卻是保護不得你,太原城,有精兵數萬鞏衛,我若帶著你,怕護不得你周全!」陸寧又搖了搖頭。

折賽花看了眼陸寧,看這傢伙好似說真事兒一樣的神態,秀美臉蛋有些詫異,又看向黃幔外的叔叔,顯然是覺得,叔叔替父親給定的這門親事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這位齊王殿下,是不是有妄想症啊?

「殿下,我是說,殿下不能輕動……」折德願都有些無語了。

齊王淡淡道:「還是那句話,折團練,我意已決,你不必擔心折將軍安危,我不會令她同行。」

折賽花微微蹙眉,說:「好,我和你同去。」

折德願目瞪口呆,忙道:「賽花……」

折德願腦子一片混亂,侄女性格堅強,平素言語不多,但膽大包天,給個契機,怕翻了天都能,今日,可不就是嗎?夫唱婦隨,來了這麼一個瘋子似的夫婿,她也跟著發瘋。

可這夫婿,是自己代兄長幫她選的啊?!

折德願欲哭無淚,齊王殿下,明明玉樹臨風,貴氣無雙,看起來,未來必然富貴不可言。

而且齊王殿下話語不多,一看就是很有城府之人,偶爾一兩句話,便能知道他見識極為高明,胸藏百萬甲兵,文韜武略,樣樣在行,而且,其對政事,更是有極為犀利的認識,就說他說起在齊魯推行的一條龍稅法,要河北局勢穩定後,也要推行,是以大體和郭老令公講了講,自己雖然聽不太懂,但見郭老令公神色,也知道齊王殿下的策論極為高明。

更聽聞齊魯小吏,極為精幹,現今已經有數十人入河北,進入各州,而且,也在招募河北籍文人,有什麼「司庫教習班」,進行「專業培訓」。

這種種,都令人大開眼界。

而河北三鎮軍中傳言的齊王之威,雖然可能有誇張,但也八九不離十。

這樣一個人物,難道還不是侄女的佳偶嗎?

自己一直擔心,這個世上沒有男兒配得上侄女,委屈了侄女,可是,偏偏就遇到這麼一個奇才。

其實想也知道,剛剛十七歲,農蠻出身,現今卻已經得齊魯大部、河北半數之地,軍中威望無與倫比,這能是簡單的人物嗎?

數遍歷史風流人物,這位齊王,不管以後怎樣,也必然是青史留名的人物。

雖然外界沒見過他的人,便如自己以前也是,以為他只是在那周太祖之女永寧公主謀划下才巧妙得到了這些土地,但和這齊王殿下只要有近距離接觸,便會知道,謠言害死人。

這齊王殿下,未來無可限量。

選了他聯姻,折德願這些天都很自豪,認為是自己的神來之筆。

可是,怎麼會?

怎麼是個瘋子啊?

折德願,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

從陸寧說正事兒,尤五娘便不再插言,這時,不由擔心的看過來。

陸寧好似知道她心思,對她笑笑:「你忘了我是神仙啦?」

尤五娘想想,便用力點頭,輕笑道:「是,奴險些忘了呢!」

外間折德願,更是無語,這齊王殿下身邊,都是佞臣奸妃啊,這才使得齊王自高自大到,真以為自己是真命天子,所到之處,諸神庇護,軍民盡皆不戰而降?

折賽花,也是有些鄙夷的撇撇嘴,怕是心中覺得,這齊王殿下荒淫無道,逼迫得這般明明很有靈性的可人,也只能厚顏無恥的拍馬屁才能活下去。

「不過嘛,此事還需籌划下,折團練,你這便去太原,說我不日後,單騎拜訪。」陸寧笑著說。

折德願憋了好半天,終於低聲道:「殿下恕罪,小將難以從命!」

陸寧微微一怔,隨之笑了笑,對這折德願,倒多了幾分好感,而且,折家,看來是真心和自己聯姻無疑,至少,折德願是真心的。

琢磨了下,笑道:「如此,我自己遣派使者吧,折團練,你便留下多玩幾天。」

折德願拱手:「是!」心說自己這便趕緊去鎮州,請郭老令公出面,勸說齊王殿下打消這瘋子般的念頭。

陸寧正要起身,內殿角門,匆匆進來一名排風婢,單膝跪倒,雙手奉上一封貼著「第一等飛馬快報」的紅皮信箋,「主父,有東海八百里加急!」

現今府中對陸寧的稱呼,已經等級森嚴,都是尤五娘沒事兒琢磨出來的東西,夫人等,稱呼陸寧自然隨意,「殿下」「主君」「主人」「主父」不等;大小蜜桃,是最高等級女官,稱呼陸寧「殿下」「主人」「主父」,卻不能稱呼陸寧「主君」,當然,大小蜜桃很多時候,都是稱呼陸寧為「主人」;而其餘女官婢女排風婢等,就只能稱呼陸寧為「主父」以顯敬畏之意。

對稱呼之類的,陸寧也不太理會,拿起急報,拆開看。

齊魯及河北境內,最先恢複的便是驛報系統。

陸寧身子突然一震,便是折賽花都看出異樣,有些詫異的看過來。

八百里急報,短短一句話,卻是說,唐主突然病逝。

那老人,果然,前次一別,真的是最後一面。

心裡,突然有些傷感。

怔忡了一會兒,陸寧長長嘆口氣,「唐國生變,我這便回兗州,會盟之事,暫且作罷,我修一封書信,還請折團練帶給漢主,以示友好。」

人算不如天算,原本一些謀劃,只能暫時擱置。

折德願倒是大大鬆口氣,連聲說:「好,好。」

猶豫了下,又道:「殿下,我有幾句話,想說與殿下,能不能讓賽花迴避一二……」

折賽花站起身,對陸寧微微躬身抱拳:「殿下,妾身告退!」

折德願長長吐出口氣,自己這侄女,總算沒用「本將」「小將」之類的自稱。

折賽花出黃幔,大步走出殿堂,折德願卻是欲言又止,西宮娘娘還在,有些話不得說。

「主君這次南歸,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和折家妹妹的親事可不能再拖了,就今日成婚如何?主君也可帶折家妹妹,去見識江南萬里風光。」黃幔里,嬌滴滴的聲音。

折德願一呆,這正是他想說的,唐國生變,只怕齊王要深度介入,怕是三五年內,再不能北來,從他和齊王接觸來看,如果齊王不發瘋,這次唐國生變應該是齊王地盤擴張的一個契機,而齊王勢力越大後,再成親結親,就遠不如現今正式結親了。

西宮娘娘,卻是把他躊躇之言都說了出來。

站起躬身道:「殿下,賽花看似粗魯,實則自幼便得唐禮教化,殿下說孤身去太原,賽花便要陪同,可不是氣話,她自知道出嫁從夫的道理,所以,便是和漢郭皇后姐妹相稱,卻還是以殿下為大!」

陸寧其實也感覺到了,折賽花縱算心裡有千般不滿,但這大節上顯然深受中原禮法影響。

不過此刻,唐主病逝的噩耗,令心情有些複雜,也懶得多想,點點頭:「好吧,就如你們所言。」

說完才一怔,這,這,自己剛才答應了什麼?

真的,要,要娶那佘老太君?……

心裡,突然就有些發虛,想找借口再推脫,可是,顯然木已成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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