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鳳鳴之卷 第八十六章 鬥雞大會(下)

李從浲突然注意到了和保寧王並肩而坐的陸寧,以及陸寧身側的小周后。

「王叔,這位尊客是?」李從浲上下打量著陸寧。

保寧王顯然懶得給他介紹,但他問到了,總不能讓客人自己介紹自己,笑笑道:「這位就是東海公,同樣是郡公,侄兒啊,你真要向東海公好生求教!」

「哦?東海公?」保寧王更是很好奇的打量著陸寧,但隨之見陸寧只是對他笑了笑,莫說起身,便是坐著拱拱手都沒有,不由臉色一冷,哼了一聲。

陸寧側頭問小周后:「小丫頭,我沒失禮吧?」

「爹爹和他尊位相當,且爹爹有封國,又是遠來,他雖是皇族,也當先問候爹爹。」

陸寧微微點頭,心說我覺得也是這樣。

雖然自己不想無緣無故得罪人,但也不用卑躬屈膝討好一個紈絝。

「好,王叔,開始落注吧!」李從浲笑著看向保寧王。

保寧王微微點頭。

跟李從浲而來的那些賓客,立時紛紛下注,都是在李從浲的「崑崙雞」上落注,有的壓幾十貫,有的壓百貫,但看起來,最高賭注就是百貫。

現時有崑崙奴的說法,都是非洲黑人奴隸或者東南亞黑人奴隸,而李從浲這鬥雞取名「崑崙雞」,顯然是因為它是域外來的鬥雞。

保寧王這邊的賓客,落注時就都有些苦臉,在「天佑大將軍」身上壓的數目小了很多,鮮少有壓百貫的,而咬著牙落注百貫的,真是好像將錢扔水裡的感覺,不過是礙於保寧王面子,不得不落注。

陸寧也看明白了,顯然雙方落注的鬥雞,贏了後,輸掉的一方鬥雞的主人按照落注賠付,同時落注鬥雞輸掉的,賭注便由贏方鬥雞的主人全數笑納。

陸寧看得搖搖頭,側首對保寧王道:「這種落注方式根本不是賭博,而是賭氣,實則應該這樣,有公正方,給兩隻鬥雞定下賠率,比如保寧王的鬥雞,看起來就輸定了嘛,就定個一賠十,這樣,賭徒便覺得或許可以以小搏大,便落注大將軍,賭博,賭的就是個未知,那才有樂趣不是?現今這些落注的,可許多花錢買罪受的呢!」

保寧王愣了下,琢磨著,吧嗒著嘴,「有意思,有意思,是這麼個理兒!」

那邊李從浲卻是冷笑道:「東海公,如果你落注那老雞,我若輸,賠你百倍又如何?!」看來他耳朵卻是靈光的很。

李從浲身後跟班,都轟笑起來,紛紛起鬨,「對,對,南昌公外,我再賠付兩倍!」

「我賠付三倍!」

「我賠付十倍!」

保寧王蹙眉,喝道:「都閉嘴!」

那些閑雜就算是李從浲跟班,見保寧王動怒,也立馬都嚇得噤若寒蟬。

「東海公,這些無知之人,不必和他們一般見識。」保寧王對陸寧拱了拱手。

陸寧笑笑,看著李從浲,笑道:「好,百倍是吧?我就落注天佑大將軍,三十萬貫!」

廳內,立時一片寂寥。

陸寧又指著李從浲身後那些閑雜,「你,二倍!」「你方才說的三倍!」「你說的十倍!」「你說的二十倍!」

那些閑雜,臉上都漸漸變色,這東海公竟是一個不落,剛才大家一起起鬨,他竟聽得清清楚楚,誰說過什麼,絲毫不差。

「你,五十倍是吧?」

陸寧點到了第七個閑雜,點點頭,「就是你們七人,都說過要參賭!是也不是?」

那七個閑雜都有些懵,齊齊看向李從浲。

李從浲蹙眉盯著陸寧,「三十萬貫,你可拿的出?!」

陸寧笑了笑,「我就不說我有多少債戶了。」指了指身側小周后,「我這義女,乃是司徒周公的女兒,她可為我做保!」

李從浲一怔,隨之冷笑道:「區區孩童,識得我們說什麼?做什麼保?」

小周后靜靜道:「昔仲尼,師項橐,古聖賢,尚勤學。這是孩童都明白的道理,南昌公卻不知么?」

李從浲一滯,立時大怒,這時保寧王道:「我願為東海公具保!」

李從浲看向保寧王,無奈道:「王叔,到時候,他拿不出錢來,我可真要向你討要!」

保寧王微微頷首,側頭到陸寧耳畔,「我派人去司徒府,請司徒公遣人來接你和司徒女,此刻,容我先拖一拖。」

陸寧就明白了保寧王的意思,這樣,自己可以比較體面的脫身,賭鬥也就作廢。

「不必了。」陸寧對保寧王笑笑,就看向李從浲,「南昌公,那麼,你的三千萬貫,又該如何具保?這全天下,除了聖天子,怕沒有府邸,能拿出三千萬貫吧?!」

保寧王立時一喜,暗說,東海公就是東海公,機智。

李從浲也是一滯,心說這裡等著我呢,但一時間,卻真是想不到如何反駁。

李從浲身後閑雜,也都面面相覷,心說這東海公,還挺不好對付的。

陸寧卻又一笑,「不過嘛,我不用人為你具保,你輸掉後,可以變賣所有家產,其他欠數,打個欠條,每月我派人收債!」

廳堂內所有人都是一呆,看傻子一樣看著陸寧。

保寧王也是目瞪口呆,想說什麼,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只有小周后大喜,心說有熱鬧看了,她可還記得,義父半日學琴,贏了自己的場景,區區鬥雞,又算什麼?

不過她還是那般安安靜靜坐著,小大人似的端莊無比。

聽陸寧的話,李從浲立時喜出望外,心說你真是自掘墳墓,沒見過你這麼傻的傻子!笑道:「好,就如此說!」

陸寧挨個點著那七個曾經起鬨的閑雜,「你們七人,也是如此!」

「行!」

「就這麼辦!」

閑雜們答應的痛快極了,反正這東海公,穩輸的局。

在保寧王還暈暈乎乎中,李從浲怕夜長夢多,已經令閑雜將雞籠里鬥雞放出。

兩隻雞立時斗做一處,真的是利爪探玉除,瞋目含火光,繽翻落羽落下。

天佑大將軍明顯處於劣勢,但它卻頑強無比,奮力啄向對方,可是,體量被壓制,那崑崙雞每次跳沖,大將軍都被啄得落羽紛飛。

不過大將軍卻奮力的跳著,叫著,一口口啄向對方,全不顧自己已經傷痕纍纍。

小周后早已經不忍再看,目光轉向了別處。

保寧王心疼無比,可若是喊停認輸,又好似,沒為東海公盡全力。

李從浲及身後閑雜,都大聲叫好,為崑崙雞鼓勁。

便在這時,崑崙雞不知道怎麼的,突然一個趔趄,大將軍雖然衰老,但如廉頗一般,經驗豐富,立時便一口啄住那崑崙雞脖頸,崑崙雞慘叫後退,大將軍跳躍追擊,一口口都是對準它脖頸,崑崙雞趔趄著,不知道為什麼跳不起來了,只是慘叫後退。

「南昌公!認輸吧!」陸寧見狀,心下有些不忍。

但李從浲眼珠子都紅了,大聲吆喝喝罵崑崙雞,又怎肯認輸?

陸寧輕輕嘆口氣,手又動了動,又有幾枚小木屑打入了崑崙雞體內,木屑速度極快,又是喧鬧,雞毛亂飛,旁人根本注意不到。

那崑崙雞,突然便栽倒,再也不動。

大將軍耀武揚威,但是,踱步間,卻漸漸有些萎靡不振。

保寧王已經心疼的衝過去,抱起它喊:「快,送醫!送醫!」

李從浲及其身後扈從,都鴉雀無聲。

「這瘟雞!」李從浲一腳將崑崙雞屍體踢飛,大步就向外走。

「南昌公,打下欠條再走不吃,還有你,你,你,你們七個瘟雞!」陸寧的聲音響起。

李從浲鐵青著臉,回身道:「拿筆墨紙硯來!」終究還是不能不要臉面。

……

李從浲和那七個面如土色的閑雜寫下債券,都垂頭喪氣離開。

陸寧看著李從浲走之前還狠狠跺了幾腳的那崑崙雞的屍身,搖了搖頭,若李從浲對它稍有愛護,回去檢視屍身,本來可能會發現些端倪,不過到時候自己不承認,他也沒辦法,只是能明白,是自己作弊而已。

但現今這幾乎被跺爛的鬥雞屍身,卻是怎麼都查不出真相了。

「東海公,你這運氣,真是,真是逆天了啊!」忙著叫人送大將軍去就醫後保寧王才想起可差一點冷落了東海公,而且,現今是贏了都不知道多少銀錢的東海公。

跟保寧王混的閑雜們,也立刻諛詞如潮。

陸寧對保寧王笑笑,說:「你還是去盯著大將軍吧,我這就告辭。」

確實保寧王現在全部心思,都在傷重的大將軍身上,聽陸寧的話一呆,隨之笑起來,拱拱手:「好,好,東海公真是個妙人,我心裡想什麼都知道,看東海公也不會在乎那些俗禮,我這就去看大將軍,隔日定和東海公,不醉不休!」

陸寧笑著點頭,拱手告辭。

走出王府大門登車後,陸寧要車夫去司徒府,太晚了,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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