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鳳鳴之卷 第三十三章 遷客騷人,灰飛煙滅

李豐|滿臉的苦笑,東海公執意要來縣衙,他心下惶惶,但也只能跟隨。

隨之看著東海公坐著椅子翹著腿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狂態,更是無語。

椅子是東海公隨從帶的,能摺疊,攜帶很方便,現今東海公就硬闖進了縣衙大堂,坐在大堂之上,一副等這裡官員拜見的倨傲模樣。

陸寧現在,感覺自己的嘴唇還麻酥酥的,那軟膩溫香,傳遞給了每個神經一般,令他好像,有些亢奮。

「東海公,你這是幹什麼?……」崔衡匆匆走出來,揮手令躍躍欲試的衙役們退下,對陸寧微微拱手,臉卻沉了下來。

看著李豐,更是眼神陰森。

李豐心下一沉,就有一種想哭的感覺,但是,現今也只有一條路走到黑了,自己想平安無事繼續財源滾滾,只能寄希望,這位不知道是不是腦子有問題的大舅子,不觸怒燕王殿下,最終化險為夷。

比如,希望這件事,燕王根本就不知道,事後,反而懲治這些打著他名號禍害百姓的惡官。

不過,這種希望好像不大,就算燕王本來不知情,但東海公現在行為,好像也是在挑戰燕王的權威。

李豐如墜冰窟,想死的心都有,這一天之中,心情真是大起大落。

崔衡目光,最後還是盯在了陸寧身上,問道:「東海公,下官可曾得罪你?」

陸寧身後站著兩個鐵塔似的扈從。

衙門外馬車上,甘氏坐在裡面,馬車旁,又是兩個鐵塔似的扈從。

衙門大門洞開,甘氏能看到裡面情形。

陸寧看著崔衡笑了笑:「崔衡,你叫潤州來人見我!」

崔衡臉色陰晴不定,終於,他點點頭,在身旁親隨耳邊低語了幾句,那親隨轉身快步離去。

好一會兒,從正堂內偏門,才慢慢走出一個人,是個二十多歲的公子,眉目周正,只是眼神有些飄忽。

看著陸寧,他微微拱手,「你就是東海公?某是滁州張洎!」顯然,雖然是庶民身份,卻是極為倨傲。

陸寧打量著他,突然心中一動:「張洎?別告訴我這麼湊巧,你是水自洎?」

年輕公子微微一笑,「不錯,某就是水自之洎,東海公聽過某的名字?」便顯得有些自得,自覺得自己才名,已經遠播江北。

原來是張洎,陸寧不禁有些無語。

後主身邊群臣,陸寧也就知道這一個張洎,因為他太秀了。

史官評價他,多用善迎合,反覆無常之類的形容詞。

張洎,也是個三姓家奴,是燕王李弘翼保舉他進入仕途,後主登基後,因為他善詩文,所以很快得到重用,獨攬朝綱,後主幾乎將朝政都交給了他。

宋兵攻南唐,都到了宮城下,張洎還勸告後主不要投降,說自己算了一卦,宋兵很快就會失敗。

宮城即將被攻破,張洎攜帶自己妻子兒女來到後主的宮殿中,然後與光政使陳喬約定共同為國效死。

等到陳喬自盡氣絕後,張洎又跑去見後主,忽悠一通,說自己活著,是想到如果自己身死,怎麼報效主公你呢?勸後主投降。

等宋太祖見到張洎,訓斥他正是因為他一直勸告後主不投降,使得戰爭持續這麼久,生靈塗炭,他卻磕頭請罪,但又忽悠了一通,說了一堆義正言辭的話,正義凜然不怕死的樣子。

果然,宋太祖心思就被他揣摩到了,饒了他死罪,而且不久後加以重用。

其後,其甚至和寇準同為中樞。

不過宋太宗後來發現這個人,善於揣摩上意,議事只管迎合皇帝,且喜歡攻擊同僚,所以最後還是將他貶謫。

張洎這個人最奇葩的就是,他已經為宋臣,卻經常去找生活已經極為拮据的南唐後主索要金銀珠寶,後主把白金打造的器具送他,他還不滿意,背後多有詆毀。

而現在,這個奇葩的傢伙,就在自己面前?

打量著這個還算有些風度的洒脫公子哥似的傢伙,陸寧搖搖頭,人還真不可以貌相。

「張洎,你和崔衡,將王寒時放出來,將冬雲庵的判決撤銷,這件事,我就當沒發生過。」陸寧淡淡的說。

張洎呆了呆,就笑了,冷笑,就好像,陸寧在講什麼冷笑話。

崔衡也有些無語的看著陸寧。

陸寧點點頭,「好,那我換種說法,冬雲庵眾道姑,還俗被貶為奴,我就問問,她們五人,作價多少,張洎要帶走兩個,那就是貶為官奴後售賣為私奴,他用了多少錢?我出雙倍!」

張洎還是冷笑。

崔衡也不言不語。

陸寧就笑了,「既然,我說的條件你們都不同意,那好啊,這官司,咱們就到聖天子面前分說分說,毒蛇如何就是庵堂養的?崔衡,從你這沭陽,找幾個證人我還是找得到的,你想一手遮天,很難啊!」

崔衡便惡狠狠看向李豐,自以為李豐是人證之一。

李豐心裡這個冤啊,但這時候,亂說話說不定又得罪東海公,那就真是兩面不是人,只能垂首不語。

張洎冷笑道:「東海公,你以為你這個三十萬公真的好大威風么?贏了幾個邊陲愚鈍之官,幾個陋府小奴,卻讓你自高自大,目空無人,簡直太也好笑,在某眼中,你就是個跳樑小丑!三十萬公?哈哈,哈哈。」搖頭冷笑兩聲。

那倨傲的神態自然是說,如果你早遇到我,已經輸得褲衩都不剩了。

陸寧一怔,隨即就知道,這三十萬公的名頭,還傳不到潤州去,自然是李豐拿名剌來見崔衡後,崔衡和張洎,聊起過自己。

看著張洎,陸寧就笑了,「看來,這位公子,是也準備和我賭三十萬貫了?」

張洎冷笑:「不錯,你不是號稱什麼都行,任由別人出題么?你可敢讓我出題?!」

陸寧笑笑:「你有三十萬貫么?」

張洎立時一滯,馬上氣勢就餒了。

名士可以驕狂,但別提錢,提錢就有些傷。

「那你又有何身份,有何官位么?」陸寧又笑著問。

張洎臉上更是陣青陣白。

「你既無財,又無官位擔保,拿什麼和我賭三十萬貫?你算個什麼東西?」陸寧搖著頭。

這一刻,便是沭陽縣令崔衡,也覺得,好像,是有這麼點道理。

人東海公,憑什麼和你賭什麼三十萬貫啊?

陸寧身後諸扈從,也都鄙夷的看著張洎。

「不過嘛!」陸寧看了眼崔衡,笑道:「如果崔衡你肯押注張洎贏,本公就格外開恩,和你們一起玩一玩。」

啊?崔衡就有些傻眼。

馬車中,甘氏一陣頭疼,主君這是要將全海州官員,都變成自己的債戶嗎?

「不肯的話就算了。」陸寧笑了笑。

看著張洎眼巴巴看著自己,崔衡知道,自己若不答應,就將這張洎得罪狠了。

何況,方才閑聊起三十萬公,張洎說起過如何賭贏三十萬公,所言也極有道理。

咬了咬牙,崔衡苦笑道:「好,我,下官願意押注張洎和東海公的賭局。」心說便是贏了,什麼三十萬貫,自己可不敢要,便是要,東海公將債戶轉給自己一個,自己還能有東海公這樣的魄力,真的去和州里參軍或金陵司徒府去追債么?

陸寧笑笑,對張洎道:「既然崔縣令肯押注與你,本公就和你賭一次。」

到此,張洎已經氣勢全無,點點頭,又道:「那我們先立下字據,簽字畫押!再由海州城楊刺史來做中證。」

陸寧笑笑:「可以啊。」心說你是誰?你想和我賭什麼?你擅長什麼?我能不知道嗎?

肯定是比詩詞了,以為我是農人,輸定了,還要叫楊昭來見證,拿夠威風,這海州城、清淮軍、司徒府,以後可都知道你大名了!

而,比詩詞歌賦,這種名聲,你最喜歡了。

陸寧又看向崔衡,笑道:「崔縣令也需如此!」

崔衡苦笑點頭。

陸寧笑笑,說起來,自己除了品階比這個沭陽縣令高個二三十級,但和這個沭陽縣令從本質上沒什麼不同,不過是,自己所收賦稅可以入自己私庫,麾下團練,可以看作自己私兵罷了。

所以,沭陽縣令,本也不用怕自己,更莫說,他還自以為有了燕王做靠山了。

……

第二日下午時分,楊昭滿臉苦笑的出現在李豐家後宅。

陸寧連夜寫了信送去海州城,他不得不來。

刺史大人啊,東海公一封書信,第二天就到了自己府邸,李豐本來應該滿心的興奮,可是,他現在恨不得,時間倒流幾日,這兩天發生的一切從頭再來。

而當恢複了名士風采,一副屈尊紆貴般駕臨李府的張洎,提出要和陸寧比詩詞後。

不僅僅楊昭臉色變了,就是屏風後,和眾女眷一起聽動靜的甘氏,俏臉也是一白,因為,她還從來沒聽過陸寧,吟詩作對,這個男人,好像很神奇什麼都會,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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