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鳳鳴之卷 第八章 民亂

數匹快馬,甘二郎一騎,劉漢常一騎,陸寧和甘氏同乘一騎,後面又跟了幾名執刀差役,月夜下,便向甘家村奔去。

實則陸寧本想要甘二郎載其妹妹,但甘二郎騎術實在不佳,現在更是走路都困難,需要和一名衙役合乘一騎。

東海一地,境內山海齊觀,平原、大海、高山齊全,河湖、丘陵、灘涂、濕地、海島俱備。

前往甘家村,便有丘陵地帶,又要繞過河道在淺水處過河,策馬便慢。

三十多里路程,走了一個多時辰。

眾人繞過一片樹林,就見月光下,前方影影綽綽有人家,田野更有火把燈球,好似聚集了兩幫人,喧鬧聲隱隱可聞,再遠方,一條銀帶似江河,就是臨洪泥江了。

聽著那喧鬧聲。

劉漢常又驚又懼,顧不得其它,顫聲道:「第下,好似是土民聚眾作亂,還是回城徵集團練彈壓吧?」

陸寧咳嗽一聲,有些神思不屬,他身材極為高大,便是坐在馬上,甘氏也矮了他半個頭。

甘氏側嬌軀橫坐在陸寧身前,雖然她頭扭著向前方,但其宮髻高高挽起,入目處,那柔順青絲盤就的如花美髻便在眼下,雖然其首飾都被收為陸家家財,僅僅插了根木釵,但那木釵鳥蟲花草繪畫甚為精美,雲髻木釵,卻是別有一番風情。

「第下?!」劉漢常小心翼翼的問。

陸寧回神,看著田野間聚集的鄉民,遠遠的,燈球火把下,雙方怕也聚集了各數百壯丁。

微微蹙眉,陸寧說:「不用怕,過去看看。」

但就在這時候,卻聽前方怒罵聲更加激烈,接著,兩幫人就猛地衝擊到了一塊,各舉農具,撕打起來,很快便有慘叫聲。

陸寧微微蹙眉,雙腿一夾馬腹,胯下棗紅馬嘶鳴一聲,向前躥出。

甘氏,看著前方揮舞著農具嗷嗷叫好似都變成了野獸一樣的暴民,只覺得心臟都要從嗓眼跳出來,她何曾經歷過這樣可怖的場面,只覺得腦袋陣陣眩暈,好似隨時要從馬上栽下去。

「莫怕!」耳邊傳來陸寧話語,接著,便聽有布襟撕裂聲,眼前微微一暗,卻是雙目被布條輕輕蒙住,螓首後微微有碰觸,自是陸寧將布條系好。

「小姑娘家家的,不要看暴力畫面!」陸寧笑著,雖然甘氏已成婚一年有餘,實則年紀甚小,也不過雙八年華,不過少年持家,自有貴婦風韻。

第一次聽人喚自己「小姑娘」,甘氏微微一呆,接著,便覺柳腰處,輕輕被攬住,卻是陸寧持韁繩之手,順勢攬住了她柔若無骨的纖細腰肢。

從未和男子如此親近過,甘氏嬌軀微微一僵,雖然雙目蒙了布條,卻也是俏臉立時燙熱無比。

正有些頭暈目眩,突然便聽這些暴民們的怒吼越來越近。

「停手者免打!」陸寧斷喝聲中,甘氏便覺得身子騰雲駕霧一般,卻是馬匹已經賓士,接著,就聽悶哼聲不絕。

甘氏芊芊玉手用力捂著嘴,不令自己驚呼出聲,她雖然蒙著雙目,但布條微微透亮,她能看到影影綽綽的暴民人影,只是,那些暴民各個都是剛剛出現在她眼前,便即飛出。

跟在後面,膽突突但這時不得不追來護主的劉漢常、甘二郎和幾名執刀,都目瞪口呆。

他們追到近前這短短時間,已經躺了一地人,都是被國主第下順手奪了根木棍打倒的。

幾人看得清楚,國主沖入暴民中,似巨舟沖入大海,暴民們立時便如同細碎浪花向兩旁飛出。

最前面這些喜歡動手的勇悍村民,都已經躺在地上呻|吟,後面的本來意志就不堅,此時自然遠遠退開,他們臉上,都滿是懼意。

當然,遠遠躲開的,還有本來就站在本村鄉民最後的王繆,那是個肉堆似的胖子,這時目瞪口呆的看著陸寧,但很快,目光就被坐在鞍頭的甘夫人吸引。

鞍頭這位美嬌娘,雖然雙目被布條蒙住,但高高美髻,華麗錦裙,觀之就美貌高貴,令人垂涎,加上隨著駿馬跳動,其青裙下若隱若現的小小繡花鞋,微微晃動,更勾起人無數邪念。

「你們是哪裡的暴民?!國主第下在此,還不都來拜見?!」

劉漢常大吼著。

其實他雖然是司法佐,應該奮鬥在司法戰線第一線,但他從來沒下過鄉。

下鄉查案?除非有很大的油水,不然都是差役們的事情。

不過王繆他認識,只是,裝作不認識。

甘二郎當然更認識王繆,因為王繆,是泥江口的土豪、村正,泥江口一帶,幾乎都是這王繆的土地。

泥江口土地和甘家村土地相鄰,而且,幾乎每年春耕秋播,王繆總會令他的惡奴,在兩邊相鄰的土地處,往甘家村這邊多耕幾壟。

為此,兩個村子,或者,確切的說,就是王繆,和甘家村的村民們,經常發生衝突,雙方還發生過幾次械鬥。

但每一次,都是甘家村村民,被王繆惡奴率領的佃農暴打。

王繆財雄勢大,和州里一位參軍是親眷,而那位王參軍,聽說有通天的關係網。

劉志才,對王繆都極為忌憚。

所以,甘家村一直是被欺壓的狀態。

甘二郎都不知道,甘家村村民這次為什麼,會聚集這許多人,和王繆的惡仆及佃農們撕打。

「怎麼回事?」甘二郎掙紮下馬,走向甘家村村民方向。

劉漢常大吼「國主第下」,顯然包括王繆在內,沒人聽明白喊什麼呢。

王繆只是遠遠盯著甘氏,滿臉垂涎。

「啊,是二少爺和大小姐回來了!」甘家村村民里,一個健碩漢子,勉強從地上爬起,隨之歡呼。

他是甘家村村民中沖在最前面的,自然也被陸寧一棍撂倒,不過陸寧沒怎麼用力氣,他掙扎爬起,隨之見到來人,歡呼起來。

此時陸寧已經將甘氏攙扶下馬,解開了她蒙眼的布帶。

「甘老七!怎麼回事!」甘二郎猛地對著跑過來的那健碩漢子就是一腳。

甘老七結結實實挨了這一腳,就憤怒的指著王繆的方向,「二少爺,是他,不但造謠,說二少爺你被關入了大牢,大小姐被發為奴,還說,老太公家裡的金陽丹是偷的他的,帶人來搶走了,還打傷了老太公,當時小的們正耕田,回來聽說,實在氣憤不過,就來和他們理論,但他,又聚集人來毆打我等!」

甘二郎聽得肺都要氣炸了,金陽丹是他們甘家祖傳之寶,第三代韋天師煉成的,因為祖太爺機緣巧合幫助過韋天師,才獲仙丹相贈。

這王繆,太過分了,不但搶走自己的家傳寶,還打傷自己老父?!

不過,想到這王繆身後的背景,甘二郎咬了咬牙,問甘老七:「我父親怎麼樣了?!」

「老太公,吐了血,現在還卧床不起!」甘老七說著,又握緊了拳頭。

甘氏立時俏臉蒼白,身子搖搖欲墜。

陸寧微微蹙眉,說:「走,先去看看你父親。」

那邊廂,突然傳來王繆的聲音:「喂,你就是新來的縣令吧?」

王繆聽到那邊村民喊大小姐,這才知道原來這就是劉逆的正妻甘氏,早聞美貌無比,果不其然,只是這大美人很少拋頭露面,今天卻是第一次見。

聽聞今天那遠房堂兄也來了東海縣查抄劉逆等罪官家產,自己還遣人送去了密信,想讓堂兄介紹認識一下新縣令,只是一直沒得到迴音。

既然能帶著劉逆妻和甘二到處跑,這少年郎,應該就是新縣令,但怎麼跑來這裡了?真是奇哉怪也。

不過,一個小小東海縣令,王繆並不瞧在眼裡,這才大剌剌走上兩步喊話。

「喂,你就是新來的縣令吧?」

陸寧本來懶得理會這傢伙,卻不想他衝上來阻路,還大呼小叫。

劉漢常已經湊到陸寧身前,低聲稟道:「第下,這人叫王繆,一向橫行鄉里,依仗的是州司法參軍王吉的勢,他血案就有幾個,都被劉志才那逆賊壓下了,但我卷宗都可以找出來!」

陸寧蹙眉,「拉開,先打五十板子!」

「是!」劉漢常大聲應著。

一天前王繆這大土豪在他眼裡或許高不可攀。

但現在,他已經狗都不如,因為他那位州里的大靠山,今天已經將底褲都輸給國主第下,以後,再不可能翻身。

國主,對那王參軍都毫不在乎,何況眼前這小小地主?

「國主第下令喻,王繆橫行無道,笞刑五十!其餘重罪,待堂審!」劉漢常扒著嗓子喊:「來啊,給我按倒!」

「媽的,劉漢常,你瘋了吧?!」王繆瞠目結舌,這劉漢常,以前在自己面前狗一樣的東西,這是失心瘋了嗎?

自己說句話,就要挨打?

這是什麼世道?

還有王法嗎?!

還有公義嗎?!

四名持刀已經如狼似虎湧上來,王繆怒極,喝道:「你們,你們好大膽?!」劉漢常說的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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