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奇聽的秦楓的話，目光微微一動，卻是沒有說話。
秦楓看向面前的皇甫奇，語氣淡淡說道：「我入主稷下學宮，你本要以死謝罪……」
「我對你說……」
「大丈夫死且不避，何愁大業不成！」
秦楓的話鋒一轉道：「大丈夫行事做人，更應當坦坦蕩蕩，死且不避，卻還要用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嗎？」
皇甫奇被秦楓這樣一說，直將頭低得幾乎磕到了棋盤上面，沉聲說道：「祭酒大人，並無人指使學生！」
秦楓聽得這話，還以為他要一力挑下所有的責任，保護什麼人，眉頭便立了起來。
「你是說，此事的責任，你要一力承擔？」
皇甫奇跪在地上，沉聲又道：「說來荒謬，只怕是祭酒大人不相信……」
「學生從濟源趕回稷下學宮，當晚就遇到了一個人。」
「遇到了一個人？」
秦楓留心繼續聽著。
皇甫奇說道：「那人我不曾見過，身穿復古儒服，我只道是哪位學宮裡閉關的學究……」
「畢竟祭酒也知道，很多宿儒閉關數百年，連我們也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結果那人開口居然就詢問了我濟源之戰的最新情況……」
皇甫奇停頓了一下，又說道：「他還準確地說出了祭酒大人三路並進的兵力部署，以及他認為三路並進的弊端問題……」
「除了弊端方面，略有誇大其詞，與您分析的一般無二。」
「當時學生心裡思忖，三路並進的計畫是軍中絕密，斷無可能傳到人盡皆知，連這閉關宿儒都知道的地步……」
「由是對他更加尊敬，愈發多看了他一眼。」
秦楓聽得到這裡，也是眉頭微顰，愈發留心起皇甫奇的言語來。
「他便提出，妖界也有天穹壓制。」
「雖然不像中土天穹那樣足以強到把人族強者壓制到降級……」
「但對於人族武者補充天地靈氣，會有很大的阻礙，影響作戰的效果。」
皇甫奇道：「學生向他求教，他乃指向天空說道：『何不將中土天穹一併帶了過去』。」
「學生只當他是癲狂或是說笑，哪知他取出一方小樣，也就是《天道圖》的小樣，遞給了學生……」
「學生驚詫之餘，他對學生說，在妖界但遇戰事不利，可以九百九十九名儒生的浩然正氣注入其中，激發其中的中土天穹，定能化險為夷，轉危為安。」
秦楓聽到這裡，眉頭皺得愈發厲害了起來。
「然後呢，這老者去了哪裡？」
「你可記得他的具體容貌？」
皇甫奇搖頭道：「祭酒大人，這才是最詭異的地方……」
「他朝我的肩膀上推了一推，我就猝然如墜五里霧中……」
「眼前視線再恢複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還在回稷下學宮的空行樓船上。」
皇甫奇說道：「學生本來以為只是南柯一夢，心裡還自嘲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難怪那老者會知道三路並進計畫的細節……」
「可是您知道嗎？」
皇甫奇壓著吃驚的語氣說道：「那一方《天道圖》的小樣，分明就在弟子的手裡攥著……」
「我們儒家，不提怪力亂神，學生也感覺這件事情，太過荒誕，就沒有向您稟告……」
「弟子思量，古語有言曰；『有備無患』，這件事情做則以防萬一，不做則可能有遺珠之憾。」
他避席伏地，沉聲道。
「弟子私做主張，請您降責！」
秦楓看向面前的皇甫奇，沉默不語。
棋盤桌面之下，一張神文「心」字訣亦是緩緩燃燒殆盡。
神文「心」字訣，念力注入後，可以對一到多人施展讀心術。
從皇甫奇開始向秦楓講述的時候，秦楓就已經點燃了神文「心」字訣。
但是全程下來，皇甫奇的內心毫無波瀾。
他心中所想，便是口中所說，也就是說，有九成以上的可能，皇甫奇沒有說謊。
只有一成不到的可能性，就是皇甫奇被徹底控制，自己喪失了自我意志。
如果是武者，還有可能。
皇甫奇本身是念力高強，儒道精深的亞聖，想要控制他，非常困難。
即便是念力超群的高手，可以強行控制皇甫奇，也一定會在識海之中留下痕迹。
秦楓不可能察覺不到。
「看來是錯怪他了……」
秦楓撣了撣兩指之間，神文燃燒後的餘燼，在心內說道。
「起來吧，這件事情與你沒有什麼干係了！」
皇甫奇之前還見秦楓要動雷霆之怒的樣子，此時又寬恕了自己，也是一時摸不著頭腦，疑惑問道。
「祭酒大人，這其中究竟有什麼玄機？」
秦楓看了皇甫奇一眼，搖了搖頭說道：「此中玄機，不足為外人道也。」
「皇甫奇，你下去好好休息吧！」
皇甫奇點了點頭，也不多言，朝著秦楓作揖行禮，退了出去。
他前腳才走，周瑜卿就為秦楓奉上茶來，低聲請教道：「秦尊，這《天道圖》不是幫助我軍攻破無盡堡壘的關鍵助力嗎？」
「為何您還要這般如臨大敵地去追問事情的來龍去脈？」
秦楓看了周瑜卿一眼，接過茶來，也不說話。
周瑜卿畢竟年輕，還沒有察覺出秦楓的意味，立在旁邊又嘆氣道：「只可惜《天道圖》在無盡堡壘也毀掉了，不然鎮魔淵的時候，說不定還有奇效。」
此時，呷了一口茶水的秦楓忽地開口了。
「《天道圖》毀了，不是壞事……」
周瑜卿聽得秦楓的話，更是愈發不解起來：「秦尊，您的話，屬下越來越聽不懂了，為什麼……」
秦楓擺了擺手道：「周瑜卿，這些天連日征戰，想必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支走了周瑜卿，大帳之內，一圈透明漣漪盪開，一襲紅裙的夢小樓已是徐徐從空間里走了出來，蓮步徐移，坐到了秦楓在棋桌對面的位置上。
「皇甫奇沒有說謊。」
夢小樓開門見山道：「你是不是懷疑他被人利用了？」
秦楓點了點頭，他對周瑜卿有所保留是應該的，但他對於夢小樓這位兩世戀人，則不會有任何的保留。
「《天道圖》，這東西太像是天道授意做的東西了……」
夢小樓知道秦楓一直在懷疑中土人族天道，也沒有覺得驚訝，但依舊奇怪地問道。
「你一直擔心中土人族天道暗算你和整個討伐軍……」
「但是這《天道圖》卻幫你攻下了無盡堡壘，你該高興才是，為何是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說到這裡，夢小樓掩口「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莫不是你錯怪人家中土人族天道了？」
「雖說小心駛得萬年船，但是夫君大人未免太小心謹慎了一些。」
平日里夢小樓都戲謔地喊他是「小冤家」，如今突然口稱「夫君大人」，秦楓也是心內一甜，卻聽得夢小樓又說道。
「中土人族天道畢竟還冒著被荒天道發現的危險，來為我們大婚奉上過賀禮……」
「此時又專門從軍，想要為人族討伐妖界的大業出一份力……」
「怎麼樣看，都不像是有問題，要暗算你的模樣啊！」
「這用你前世的話，叫什麼來著？」
「迫害妄想症？」
秦楓被夢小樓這樣一說，也是不禁咧嘴笑了起來。
兩世情緣，千年等候，夢小樓可以說是這個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了。
雖然緊張的情緒緩和了許多，秦楓還是斂住笑意，正色道：「凡是過猶不及，就是因為中土人族天道做得太多了，我才會覺得奇怪……」
「而且……」
秦楓的話鋒一轉，看向夢小樓低聲道：「一方面，中土人族天道自己所帶的巴蜀方面軍遲遲一來……」
「另一方面，應該是他在裝神弄鬼，誘導皇甫奇窮盡稷下學宮之力繪製《天道圖》，來幫助我攻破無盡堡壘……」
「兩件事情，自相矛盾。」
「我總感覺到，這件事情有蹊蹺。」
夢小樓秀眉顰起，低聲說道：「那你接下來想怎麼辦？」
秦楓想了想，開口說道：「我親自帶主力進軍鎮魔淵……」
「有我在，一方面對於穩定軍心，尤其是妖族軍心有很大的幫助。」
「另一方面，我也想嘗試激發書劍封印來對付獸靈。」
夢小樓點了點頭，秦楓的思路非常正確。
書劍封印被秦楓修復，等於是變成了秦楓自己的至寶，如果能夠激發書劍封印的力量，應當可以剋制獸靈。
「我務必在中土人族天道帶領的巴蜀方面軍到來之前，誅殺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