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小心起見,北河離開春香閣的時候,特意是在晚上。而且他將一頭長髮,用一根繩子紮成了一束,模樣也從之前的十七八歲少年,變成了一個三十餘歲的青年,在額頭的位置,還有一條疤。
如此的話,他跟畫像上的樣子,就大相徑庭了,加上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半年,想來沒有人認得出他來。
顏音姑娘懷孕了,這一點他當初不是沒有想過,不過這個想法只是一個一閃而過的奇葩念頭,他自己都覺得好笑,可現在看來,事實的確如此。
至於顏音姑娘所懷的是誰的,這一點不用想也知道,自然是呂侯的。
時間上不但吻合,從顏音姑娘的憔悴的容顏也說得通。
懷了呂侯的骨肉,卻得知呂侯死去,此女不可能高興的。
顏音姑娘懷孕,北河心中也多了一絲慰藉。至少呂侯還在這世間,留下了他的一縷血脈。
當北河再次現身時,已經是在周國跟豐國交界處的一處火熔岩斷層的區域。
踩在黑色的火山石上,他能將這種脆弱的石頭踩的稀碎,發出一陣古怪的聲響。
北河輕車熟路的向著一座矮山行去,並來到了山腰位置的一座山洞前,而後踏入了其中。
順著石階層層往下,只是前行了百餘丈距離,就聽一陣「鏘鏘」的聲響傳來。
對於這種聲響北河並不陌生,又前行了一些距離後,他就看到了前方有一道火光傳來,最終他來到了山洞底部一件寬敞的石室。
北河的目光只是簡單的四下一掃,就落在了前方一個身形宛如巨人的大漢身上。
這模樣凶神惡煞的大漢手持鐵鎚,揮汗如雨地敲打著鑄台上一柄刀型的器胚。
「嗷!」
但聽一聲嘶吼突然從他身側的黑暗中傳來,而後一隻龐然大物猛然撲出。
對此北河似乎早有所料,身形向著另一側跨出了一步。就見那隻龐然大物撲到離他三尺的位置,被一根綳直的鐵鏈給禁錮在了半空,落地後地面似乎都震動了一下。
看著這隻兇惡的老虎,北河眼睛微眯,而此獸則看著他露出了殘暴的目光。
撇看了此獸一眼,北河就重新看向了前方的大漢。
這時大漢手中動作也一頓,抬起頭來。
「咦?」
此人臉上滿是詫異。
經過這麼大半個月的行走,北河臉上的偽裝早已消失,恢複了原本十七八歲的模樣,所以這大漢一眼就認出了他來。
大漢哐啷一聲將手中的鐵鎚扔在了鑄台上,拿起一張髒兮兮的抹布,將手擦了擦,就向著北河走來。此人站在他丈許外,饒有興緻的將他打量。
只聽大漢開口道:「想不到你居然沒死。」
北河神色沉著,一時間沒有開口。
他以為這大漢平日里深居簡出,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可現在看來不然,此人應該是知道了關於呂侯的事情,否則也不會說出剛才那句話。
一念及此,他便看向了石室腳落處,那兩個躬身清理著雜物的雙胞胎漢子,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收回目光後,北河面向巨人般的大漢開口道:「我是來取兵器的。」
「取兵器,莫非你是想去找豐國的七皇子報仇不成。」
「這一點就不勞煩閣下費心了。」北河漠然開口,語氣有些不善。
「嘿嘿嘿……」
大漢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黃牙,而後他向著一側走去,來到了一隻木製的轉輪前,並將轉輪猛地一轉。
只聽嘩啦啦的聲響傳來,一圈圈纏繞在轉輪上的鐵鏈,掉落在了地上。
北河順著鐵鏈延伸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了鐵鏈的另一端,沒入了黑暗的角落中。
僅此一瞬,他就目光一寒。
只見他想也不想的抽身而退,向著來時的通道掠去。
「嗷!」
又聽一聲嘶吼傳來,而後就是鐵鏈拖動的聲響。
之前從轉輪上掉落在地的鐵鏈,立刻被拽入了黑暗裡。與此同時,角落裡的那隻老虎,因為拴住它的鐵鏈被放長,當即躥到了石室正中,擋住了他的去路。
北河腳步一頓,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注意到在這隻猛虎的口中,還叼著一節鮮血淋漓的人的手臂。此獸吃人。
「閣下這是什麼意思。」北河轉身看向大漢道。
「豐國的七皇子對你開價一百兩黃金。」醜陋大漢咧嘴道。
說著他將手中的抹布隨意丟在了地上,一口唾沫吐在掌心,搓干後扭了扭脖子,發出了幾聲咔咔脆響。
看到這一幕,角落裡那兩個雙胞胎漢子同時站了起來,面向北河露出了詫異的目光。
「我也可以給你一百兩。」北河臉色陰沉。
「哦?」大漢極為意外,「看來呂侯果然來歷不簡單,就連他的弟子,都能隨意拿出一百兩黃金,只是豐國七皇子還能給我你給不了的。那就是免去我逃犯的身份,從今以後老子再也不用躲在這暗無天日的山洞裡。」
北河一時間沒有開口,只是凜然的注視著對方。
這大漢並不知道他師徒三人的來歷,這一點當初的呂侯倒是明智的。只是現如今,他似乎陷入了麻煩當中。
本以為此人深居簡出,而且此地也並非豐國,所以此人不該知道他的事情才對。可現在看來,他是大意了。或者說比起老謀深算的呂侯,他還是太嫩了點。
「束手就擒吧,我會將你交給七皇子,讓他發落。可如果你不聽話的話,我就擰斷你的四肢,再交給他。」大漢惡狠狠地說道。
「好,依你所言。」
看著此人,北河微微一笑,痛快的點了點頭。
眼看他答應得如此爽快,大漢一愣之下,臉上怒色浮現。
下一刻,此人向著北河沖了過來,蒲扇般大的手掌,一巴掌拍向了他的面門。
北河向後一仰,險險地避開了這一擊,接著他陡然抬起了腳,面對巨人般的大漢,一腳踹向了此人的下巴。
可不等北河擊中對方,他就感覺腳踝處一緊,大漢的手掌就像鐵鉗一樣,將他的腳踝死死抓住,再猛地一輪。
北河的身形向著一側飛了出去,砸向了一排林立的兵器。
關鍵時刻他的身形在半空一扭,雙腳踏在了兵器架上,向前一個空翻落在了地上。
這時他看向大漢時,露出了明顯的忌憚。
此人絕對是一個氣境武者,而且之前對他出手還有所保留,只是怕傷了他。
一念及此,他抓住了後方兵器架上的一把偃月彎刀,在腰間一轉之下,刀鋒「呼呲」一聲,對準了前方的大漢。
看到他一副準備迎戰的架勢,大漢撇了撇嘴,隨手將鑄台上那柄只有一個雛形的刀形器胚拿起,龍行虎步的向著他走來。
「喝!」
北河一聲低吼,主動向著大漢沖了過去。
如今的他,只能做困獸之鬥了。
方一靠近,他便將偃月彎刀向著大漢天靈怒斬而下。
面對這一擊,大漢看似輕飄飄地將手中刀胚向上一撩。
「鏘!」
二者交擊的瞬間,發出了一道刺耳的聲響,回蕩在整個石室。
大漢身軀紋絲不動,反觀北河,手中偃月彎刀上一股巨力傳來,順著手臂灌注在了他的全身,手臂發麻的同時,他的腳步咚咚後退。
「嗷!」
猛然間在他背後突然傳來了一道嘶吼。
北河腳步一頓,只見那隻拴著鐵鏈的老虎一口咬下,血盆大口距離他後背不足半尺,好在此獸被鐵鏈束縛,再次僵在了半空,若是他再後退半步,後果不堪設想。
北河心中捏了把汗,驀然回頭,將手中偃月彎刀向著身後的老虎攔腰一斬。
此獸似乎明白這一斬的兇險,粗壯的四肢一蹬,輕易避閃開來,接著繼續遊走在通道口的位置,看著北河虎視眈眈。
「沒用的,你還是束手就擒吧。」
大漢的聲音在北河身後響起。
北河轉過身,就看到此人正閑庭散步一般走來。
惱怒的他體內的力氣毫無保留的鼓動,再次向著此人衝去。
靠近之後,他將手中偃月彎刀橫劈豎斬,發出了一道道呼呼的風聲。
面對他兇猛的攻勢,大漢手中的刀胚就像輕盈的木棍一樣左右揮舞,鏘鏘的聲響便接連傳來。
兩人正面交鋒,竟然酣戰了起來。
只是大漢面色輕鬆,遊刃有餘。而反觀北河,渾身肌肉鼓起,臉色也變得潮|紅,儼然用盡了力氣,才能勉強跟此人僵持。
並且僅僅是片刻間的功夫,在大漢的攻勢之下,北河就開始不支了,腳步一步步向後退去。
此時的他牙關緊咬,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宛如雨下。跟這巨人般的大漢比較起來,他的身形就像一個孩童。
而且他不過力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