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長安君之死(上)

「上君,我聽聞,各地的聖賢相繼趕到馬服鄉。儒,道,墨,名等學派的學者們堵住了來往的道路,荀子,鄒子,公孫子等聖賢擁擠的站在同一間房屋內,這樣的盛況,在趙國是不曾出現過的,如果這些人里有人可以留在趙國,這將是對趙國非常有利的事情。」

「請您及時派人去表達您對他們的仰慕,為他們修建房屋,宰殺牛羊來款待他們。昔日齊國設立稷下學宮,齊國因此而不曾缺少治理國家的人才,如今邯鄲學室因為馬服君的緣故,有了這麼多的聖賢,您若是怠慢了他們,這是不合適的,是對趙國不利的。」

中尉許歷坐在趙王的身邊,認真的講述著自己的看法,這麼多的聖賢聚集在趙國,這是從不曾出現過的事情,趙國在文化底蘊這方面,比不過齊國,當然,任何一個國家也比不過齊國,畢竟齊國有著聚集了天下聖賢的稷下學宮,可是如今,趙括所開設的邯鄲學室逐漸的興盛,許歷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趙王聽著許歷的建議,臉上滿是藏不住的笑容,整個人都有些坐不住了,趙王很久不曾這樣開心了,想想荀子,鄒衍,公孫龍這些人如今都在趙國,趙王就笑得晚上都睡不著覺,更別提那些來自各派的大學者們,如果這些人都能為他所用,趙王想到這些,便更加的興奮。

他點著頭,笑著對許歷說道:「寡人想要親自趕往馬服,您覺得怎麼樣呢?」

許歷皺著眉頭,看了看面前激動的趙王,說道:「他們這次來趙國,是為了跟馬服君探討學問,若是您急著去拜見,想要留下他們為官,我擔心這會讓很多不願為官的學者們離去,不如先派別人來為他們修建房屋,準備牛羊,讓他們在馬服多待一段時間,等他們下定決心留在趙國,您再去招募他們,或者令馬服君來邀請他們,這都是可以的。」

趙王只好擦了擦口水,這才說道:「好,就按您所說的去辦。」趙王的身邊,還坐著另外一個人,那便是長安君,長安君作為御史,他是要時刻陪伴在君王身邊,並且要記錄這些重要的對話,可是長安君顯然心不在焉,他只是呆愣的抬著頭,腦海里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許歷跟趙王說的很激烈,可是長安君完全就沒有在聽,他早已出了神。

許歷說道:「請您派遣田公前往馬服,他本來就是趙國內有名望的人,荀子等人看到他,也一定會恭敬的對待他……」許歷的話還沒有說完,趙王便打斷了他,趙王搖著頭說道:「田公雖然有名望,可是他不善於言辭,也不會主動與這些人結交,寡人派遣他前往,定然是沒有作用的。」

「那就請您派遣龐公,這些學者里很多都是龐公的朋友,龐公年紀大,深受眾人的尊敬……」

「不,龐公年紀已經很大了,寡人不忍心再讓他奔波……」

許歷愣住了,思索了片刻,方才問道:「那您準備派誰前往呢?」

「長安君……」趙王忽然開口叫道,正在想著自己那些寶貝駿馬的長安君猛地抬起頭來,驚訝的看著趙王,不只是他,就是許歷,此刻也是看著趙王,不理解趙王的想法。趙王看著長安君,認真地說道:「還是由你來趕往馬服,帶上牛羊,金帛替寡人來款待這些從遠方趕來的客人吧。」

「不可!!」

長安君還沒有開口呢,許歷卻是開口了,他急忙對趙王說道:「長安君年輕氣盛,實在不適合趕往馬服,若是他得罪了那些學者……」長安君本來就不想去什麼馬服,可是聽到許歷如此說自己,長安君彷彿賭氣一般地說道:「我是趙國的公子,難道因為我年輕,他們就可以欺辱我嘛?!」

趙王無奈的看著許歷,方才笑著說道:「請您先回去吧,寡人會認真操辦的。」

許曆本還想要說些什麼,只是看到長安君慍怒的臉,便沒有再開口,長嘆了一聲,站起身來,對趙王說道:「若是派遣長安君趕往馬服,您一定會因為這個決定而後悔的。」說完,他也不顧暴怒的長安君,轉身離開。長安君走到了趙王的身邊,憤怒地說道:「這許歷仗著自己與馬服君有親,竟敢這樣對待我!」

趙王的臉也不是很好看,可他並沒有訓斥許歷,「若是你平日里能收斂一些,他就不會這樣說你了!」長安君聽到趙王的話,有些憤怒的別過頭去,不再看他。趙王認真地說道:「你年紀太小,國內沒有人尊敬你,這就是寡人派你趕往馬服的原因,你到了馬服之後,要虛心向那些學者請教。」

「哪怕他們打你,罵你,你也不許無禮,若是你敢得罪其中一個人,哪怕只是個弟子,寡人也絕對不會饒恕你!」

「你款待那些學者,虛心向他們請教,往後也就能以他們的弟子來自居,若是得到他們的認可,以後也不會再有人對你不尊敬。你是趙國的公子,你也該為寡人來分擔一些事情了……這件事,你不能拒絕,接下來,寡人就教你該如何對待那些學者……」趙王認真的講述了起來。

長安君心裡格外的鬱悶,他滿臉的不滿,低著頭,聽著兄長啰嗦,而注意到長安君的不耐煩,趙王就有些生氣了,他再次警告道:「你必須要按著寡人所說的去辦,若是氣走了寡人的聖賢,哪怕是走了一個人,寡人也會懲罰你,你最近又買了不少的駿馬?當心寡人一輩子都讓你騎不了馬!」

趙王的恐嚇還是有些作用的,趙王這麼一說,長安君就不敢多說了,他點了點頭。趙王這才繼續告訴他該如何行事,趙王對這些聖賢是非常熟悉的,是非常了解的,從他們的生平到他們的愛好,趙王甚至還料到了會有不少人為難長安君,他告訴長安君,這個時候就真誠的承認自己過去的錯誤,並且表示願意學習這些人,來改正自己的缺點。

趙王說:「你要如實的去說,最好能哭出來……」

在趙王這裡上了四五天的課之後,長安君終於帶著人趕往了馬服鄉,他帶的人手比較多,帶的禮物也不少,車隊浩浩蕩蕩的朝著馬服趕去,長安君騎著自己最心愛的駿馬,就走在隊伍的最前方,這還是長安君初次執行趙王的命令。看著自己身後那車隊,那些整齊列隊的士卒,長安君心裡還是非常激動的。

只可惜,他不能縱馬狂奔,因為他還要顧及身後的那些車隊,只有這一點是讓他也有些鬱悶的。

車隊距離馬服越來越近,長安君縱馬在車隊周圍來回的賓士,士卒們都有些驚懼的低著頭,先前有士卒只是因為好奇的看了長安君一眼,就被長安君用鞭子抽打了十幾下,或許是因為在趙王那裡受了悶氣,長安君顯得非常暴躁,鞭撻士卒,就連沿路的百姓,也沒有躲過他的禍害。

有百姓打量車隊,長安君就斷定這是盜賊,非要抓起來交給當地的亭長,他也不顧那些人的哀求,要求士卒們消滅這些盜賊,士卒們是做不出這種事情的,他們只是拿出劍,將這些百姓給嚇跑。而長安君的門客,就不是這樣了,為虎作倀,或許是最適合形容他們的詞語。

大概是因為臭味相投,長安君身邊的這些門客,大多都是不是什麼好人,這些都是犯了罪,為了躲避董成子的捉拿,成為了長安君的門客,因為長安君可以護住他們,董成子數次前來要人,長安君只是覺得董成子在為難自己,而有意的庇護這些人,董成子向趙王控訴,趙王也只是訓斥長安君幾句,並沒有實質性的懲罰。

這就讓長安君府成為了盜賊的樂園,各種惡名遠揚的惡人紛紛聚集在這裡,讓這座原本就惡臭的府邸變得更加的令人作嘔,任何人都不敢接近,此刻,他們借著陪同長安君出行的機會,也是耀武揚威的跟在周圍,時而鼓動長安君作樂,又欺壓士卒,隨行的百餘位士卒,都對這二十多位長安君賓客非常的不滿。

就這樣,長安君一路烏煙瘴氣的趕到了馬服鄉。

他騎著駿馬,悶悶不樂的看著遠處,眼裡滿是憤懣,稍後就要去見那些所謂的聖賢了,他是最厭惡這些人的,這些都是蠢人,他是這樣看待的。可是因為趙王的命令,他必須要擺出笑臉來,還不能有任何無禮的舉動,甚至還要接受他們的批評謾罵,這就讓長安君非常的煩惱,他是很討厭偽裝的。

他很厭惡兄長,趙括那樣的偽善。

「家主,要趕過去嗎?」

「呵……」長安君只是冷哼了一聲,便縱馬狂奔而去,幾個門客都不再言語,長安君喜怒無常,他們也是不敢多說什麼的,長安君縱馬狂奔,駿馬朝著馬服的方向飛馳而去,車隊也是匆忙跟在他的身後,有隨行的士卒著急地叫道:「請長安君停下來等等我們!!」

長安君並沒有理會他們,只是狂奔著翻閱山坡,便準備要勒馬。

就在此刻,他看到前方猛地出現了一個衣著破爛不堪的庶民,那庶民拄著拐杖,背著木柴,正在緩慢的行走在道路上,他走的很慢,也很小心,長安君憤怒的大叫道:「讓開!給我讓開!!讓開!!」他大吼著,只是,走在面前的那庶民,全然無視了他的言語,甚至都沒有看他一眼,就這樣,來不及勒馬的長安君縱馬狠狠撞在了他的身上。

門客們驚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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