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千里馬常有

趙國再次回到了最為寒冷的季節。

好在,趙人在這次的酷冷里,心是熱的。

老弱婦孺們不必再孤獨的面對寒冷,從戰場上返回的青壯,彷彿一座座火爐,通體散發出熾熱的溫度,點燃了一個又一個家。在秋收的時候,趙王收到了來自馬服君的書信,希望趙王能夠減免各地的稅收,給與百姓們休養生息的時間。這是馬服君第一封寫給趙王的書信,趙王在拿到書信之後,格外的激動。

他召集了大臣們,商談馬服君所提議的這件事。

如今的魏無忌,幾乎是成為了群臣的公敵,是趙國宮殿里的「小人」,只要是他支持的,眾人就會反對,相反,只要是他反對的,眾人都會支持,這種以私人的喜好來作為標準決定國家大事的行為雖然令人費解,可是魏無忌卻很喜歡,就像這次,只要他憤恨的說上幾句馬服君的提議不能用,即刻就有一群人來反駁他,將馬服君的提議誇上天。

這樣一來,魏無忌很快就可以皺著眉頭,憤怒的離開王宮,回到院落里,再開開心心的喝起酒來,大臣們歡呼著,為他們再一次擊敗了小人,捍衛了正義而欣喜,有說有笑的去設宴,來慶祝對魏無忌的勝利,皆大歡喜。

有了趙王的承諾,趙國百姓應該是能過度過一個不錯的寒冬了。

這一天,一架馬車迎著狂風,朝著邯鄲城趕了過來,在馬車上,是一位風塵僕僕的中年人,哪怕長途跋涉,他也不曾露出半點的疲憊,挺直了腰,抬起了頭,看著面前的邯鄲城,大老遠的,他就看到了一位熟悉的面孔,急忙吩咐馭者停了車,這才下車朝著對方走去。

前來迎接他的人正是虞卿,看到來人,虞卿笑了笑,拱手一拜,說道:「許君。」來人正是許歷,他從雲中趕回邯鄲,足足用了半年多的時間,他這一路上,倒是將趙國各地的情況都認真的做了探查,返回邯鄲的消息,他也沒有告訴任何人,虞卿之所以知道,是因為接到了前方官吏的報告。

虞卿為人並不算太冷漠,只是因為他為人暴躁,嫉惡如仇,故而在王宮裡的朋友很少,正好,許歷就是其中一個。許歷曾被趙奢所舉薦,他出身不高,才能或許也不如虞卿,可是他為人正直,同樣的嫉惡如仇,這一點,與虞卿非常的相似。大概就是因為這一點,兩人才能成為朋友。

虞卿並不是一個善於交談的人,與許歷相見之後,就帶著他走進了邯鄲,許歷卻是說起了自己在沿路的所見,趙國各地正在發生一種巨大的變化。兩人就如此交談著,終於走到了許歷的家門口,許歷邀請虞卿進來做客,虞卿也不好在許歷回來的第一天就進家打擾他,告辭離開了。

許歷的妻,女都並不知道許歷要回來的事情,兩人正在室內坐著,就聽到了叩門聲,妻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門口,悄悄的看了一眼,這才急忙打開了門,許歷笑著走了進來。

家人團聚,自然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許歷還好,他的妻女,卻已經是流下了眼淚,噓寒問暖的,寒暄了許久,許歷這才疑惑的詢問道:「括不曾派人來提親嗎?」許歷的女兒即刻低下了頭,面色羞紅,說不出話來,便收拾了餐具,出門去洗。許歷的妻搖著頭,對許歷說道:「馬服君似乎不太願意。」

許歷有些驚訝地問道:「這是括親自對您說的?」

「並不是,不過,我聽聞,他將一位女子和一個孩子接回了家,想來是心有所屬了。」

「不會的。」許歷搖著頭,認真地說道:「括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那位女子與孩子,應該是他某位戰死的同澤的孩子,幫著撫養而已,您放心罷。」聽到許歷的話,他的妻還是有些擔心地說道:「馬服君威名遠播,深受上君的寵愛,您執意要將女兒嫁給他,這會讓人認為我們是貪圖富貴,巴結權貴啊。」

許歷無奈地說道:「這本是馬……是大馬服君與我曾約定好的事情,當年我們一同征戰,大馬服君雖為人暴躁,可對我們這些人,是非常的隨意,他有了一個兒子,而我有了女兒,他曾與我約定,要結為親家……並不是我貪圖什麼,我只是想要實現我對大馬服君的承諾而已。」

「如果括不願意,我也不會逼迫他的。」

許歷在家裡休息了一天,次日就去拜見趙王。趙王很是開心,熱情的接待了他,又讓群臣前來為他接風,除卻魏無忌之外,其餘大臣都到場了。

……

韓王看著面前的張平,眼裡滿是絕望。張平長嘆了一聲,方才對他說道:「請您不要擔心,臣已經派人向楚國求援,楚國是一定會來幫助我們的,我也探查了敵人的情況,白起所帶領的軍隊,只有一萬多人,並不值得如此畏懼,如今還有一萬人的精銳鎮守在新鄭,完全可以抵擋白起的進攻。」

「可是沒有人可以領兵……怎麼能抵擋白起呢?」韓王驚懼的問道。

張平認真地說道:「臣舉薦一人,他可以為您統兵。」

「誰?」

「上黨郡守馮亭。」

「叛賊怎麼能做將軍呢??!」韓王非常的憤怒,站起身來,喘著粗氣,張平看著他,說道:「馮亭將軍不願意將上黨割讓給秦國,這才贈送給趙國,他本是想要借趙國的力量,與韓國一同對抗秦國的。趙王封馮亭為華陽君,給與民戶三萬,封其縣令為侯,給與各民戶一千,官吏都加爵,可是馮亭將軍非常的傷心。」

「他沒有去見趙國前來賞賜他的使者,他哭著說:我不忍心出賣國家的土地而作為自己的俸祿!」

「在長平的戰役里,馮亭將軍逢戰必先,悍不畏死,帶著上黨的韓國軍隊,與秦國死戰……如今,他不肯進入邯鄲,依舊行走在各地,安撫各地流亡的韓國百姓,幫他們定居下來,臣聽聞,他天天都是看著韓國的方向痛哭而不能停止。韓國沒有可以統兵的將軍,您為什麼不下令將他請回韓國呢?」

韓王聽聞,也有些觸動,隨即又詢問道:「他有擊敗白起的才能嗎?」

張平一愣,沉默了下來。

韓王暴躁地說道:「他不能擊敗白起,寡人將他叫過來又有什麼用呢?」

張平又說道:「秦國要是想要滅亡韓國,就不會只派出一萬士卒,秦國的目的,是想要瓦解我們的聯盟,逼迫楚國出兵,臣覺得,楚國費盡心思與諸國聯盟,就絕對不會坐視秦國來欺辱韓國,楚國是一定會出兵的,韓國只要能等到楚國的援兵到來,就能夠擊退秦國的入侵,等到趙魏都恢複了實力,秦國也就不敢再隨意的出兵欺辱韓國了。」

張平從各個方面進行分析,十分準確的分析出了秦國,楚國,乃至魏國趙國的想法,又拿出了最為穩妥的辦法,張平與他的父親,並不被諸侯所看重,因為,他們擔任韓國國相的時候,韓國一直都是在吃敗仗,無論是外交,內政,還是軍事,都是做的一塌糊塗,所以這兩位父子國相,都被認為是沒有什麼才能的庸人。

這種偏見到達了什麼程度呢?

達到了就連趙王都不在意韓國的這兩位父子國相的程度。

可實際上,就是能行千里的馬,落在了不會騎乘它的人手裡,不按正確的辦法來飼養它,千里馬也就逐漸成為了平庸的馬,找不到可以施展才能的地方。

韓王聽著張平的分析,逐漸也就不再慌張了,忽然,他笑了笑,再次坐在了上位,露出那副深不可測的表情來,對張平說道:「寡人已經有辦法了,不必再派人前往楚國求援了。」張平瞪大了雙眼,咬著牙,急忙說道:「若是上君的想法是背棄楚國,向秦國寫信請罪,承諾退出聯盟,那我請您不要這樣做!」

韓王非常的震驚,他的想法居然被臣子猜透了,這可怎麼辦?那一刻,他對張平只剩下滿滿的忌憚,張平卻繼續說道:「若是您下令抵抗秦國,再向楚國求援,韓國還有機會,可若是您背棄楚國,秦國就不會再是一萬人,而是十萬人直接來覆滅韓國啊,到那個時候,再也不會有人來幫助韓國了。」

韓王想了想,還是有些猶豫不決,過了許久,他憤怒地說道:「都怪穆,若不是他自作主張,就不會有今天的大禍!」

張平在那一刻,握緊了拳頭,額頭青筋暴起,他猛地直坐起來,看著面前的韓王,一字一句地說道:「若是大王當時繼續猶豫不決,如今迎來的就是秦國的滅亡之師,若是大王當初選擇的是秦國,那秦國要是出兵來保護韓國的安全,或者邀請您趕往咸陽做客,您想要跟誰求援呢??」

韓王勃然大怒,對張平說道:「請您不要忘記對待君王的禮節!」

張平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平靜了下來,看著韓王,說道:「我的父親,歷經四代君王,深受君主的恩德,我如今輔佐您,也是不敢鬆懈,盡心儘力,韓國的實力不如其他的國家,想要躲過災禍,就必須要堅定不移的跟隨一個短期內不會圖謀韓國的國家,楚國如今自保可以,卻沒有辦法來圖謀韓國……」

「請您下令,讓馮亭將軍返回韓國,來抵禦秦國,等待楚國的援軍。」

「若是楚國不出兵,您又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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