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孟子曰:捨生取義

當聽聞王宮的武士前來的時候,嬴異人連忙躲在了側室內,呂不韋拿出了竹簡,假裝閱讀,武士走進了內室,看到面前的呂不韋,看了看,卻沒有找到公子異人的身影,呂不韋急忙放下了竹簡,笑著站起身來,熱情地說道:「斛,您是來找我的嗎?您已經很久都沒有找我飲酒了。」

武士笑了笑,說道:「我是因為大王的吩咐,來找公子異人的。」

呂不韋哦了一聲,這才笑著說道:「公子不在府中,不過,您不要擔心,他很快就會回來……」他隨意的與武士談了幾句,方才詢問道:「不知大王找公子是有什麼吩咐呢?」武士看了看周圍,方才壓低了聲音,說道:「應侯拜見大王之後,大王就下令了,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事。」

「好,請您先回去,我這派人去找到公子,讓他趕緊前往王宮。」

送走了武士,呂不韋方才走進了側室,皺著眉頭,說道:「看來與范雎有關,應該是關於趙國的事情,而與公子您有關的,應當是趙括的事情。」嬴異人,或者說趙子楚,此刻依舊保持著平靜,他眯著雙眼,神色與秦王竟是有八九分相像,他說道:「那我該如何應對呢?」

呂不韋沉思了片刻,方才笑著說道:「實話實說。」

……

王宮內,秦王與范雎打量著這位年輕的公子,嬴異人自從趕到王宮之後,與自己的父親見了兩次,跟自己的這位大父,是依次都不曾見過的,秦王對自己的兒子很失望,同樣的,對兒子的兒子,也是非常的失望,並不覺得其中有值得自己看重的人才。范雎看著這位平靜的面對秦王,臉上沒有半點恐懼的公子,眼裡倒是多出了些欣賞。

「用馬服君來代替廉頗的想法,是你的提議?」秦王冷漠的問道。

看起來,似乎是在質問他,想要將戰爭失敗的過錯推到他的身上,可是,異人卻並沒有害怕,他聽到,秦王說了馬服君,而不是嬴括,在秦國,將領們對趙括的稱呼常常都是嬴括,用姓來稱呼他,表達自己的敵意。異人抬起頭來,認真地說道:「我到趙國,趙國貴族多輕視我,不願與我結交。」

「趙括是我的朋友,常常跟我談論他的想法。」

「我覺得他是個沒有什麼才能,只會空談的人,於是嚮應侯提議,可以讓他來代替廉頗,成為趙國的將軍。」

秦王沒有再詢問什麼,半斂著的眼裡略微的有些失望,異人笑了笑,又說道:「可是,在我提議之後,我方才知道了自己的過錯,他是一個真正有才能的君子,他先前對我說的那些,或許不是空談,而是他真正可以達到的預期,他曾對我說,想要擊敗武安君並不困難,只要他帶領趙國的軍隊,秦國的軍隊無法獲得勝利。」

「我故而認為他是個眼高手低的人,可是,他輕鬆的擊敗了燕國大軍,我就明白,他並沒有說謊。趙人都愛他,因為他仁義,善良,能真誠的對待朋友,在道德方面,我還沒有見過比他更加高尚的人,我想,他是因為真心將我當作朋友,才讓我看到他自負,高傲的模樣。」

「這次戰爭的失敗,罪責在我……」異人朝著秦王俯身長拜。

秦王卻很明銳的詢問道:「你說,他曾告訴你,擊敗白起並不困難?」

嬴異人點了點頭,說道:「他的確是這樣說過。」

秦王又詢問道:「平日里,他總是這樣的高傲自負嗎?」

「並不是,他設宴款待我的時候,曾單獨跟我這樣說,可是在平日里,他是一個謙遜的人,能尊重所有的人,哪怕是出身低微的人……」

秦王忽然看向了范雎,范雎眯著雙眼,不知在思索著什麼,過了片刻,范雎方才又問道:「我聽聞,您將您的妻子交給了馬服君來照顧?」異人苦笑著說道:「趙人想要加害我,我只能逃離邯鄲,我的兒子剛剛出生,不能行路,我就只能將他交給了馬服君,馬服君為人正直,他會照顧好我的兒子的。」

秦王笑了起來,他朝著異人揮了揮手,異人急忙走到了他的面前,秦王認真的看著他,點著頭,笑著說道:「不錯,不像你的父親。」異人一愣,說不出話來,秦王便拉著他的手,繼續詢問起了趙括在趙國的情況,嬴異人並沒有任何的隱藏,將趙人對待趙括的態度,趙括在趙國的那些事迹一一說了出來。

秦王長嘆了一聲,看著他,詢問道:「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將馬服君請到秦國來?」

異人思索了片刻,方才說道:「大父,難……馬服君愛民,像殺戮百姓的事情,他是最厭惡的。」秦王再次大笑,說道:「正是因為沒有他那樣的賢才在秦國上諫,才會出現這樣的不仁義的事情啊,所以他更應該來秦國啊。」異人無奈,又說道:「趙國多小人,馬服君的名望又很高,可以設法讓趙王忌憚馬服君。」

「只要趙王不能容忍馬服君,我們就可以提議用城池換馬服君,那個時候,驚懼的趙王是一定會答應的。」

秦王看向了范雎,詢問道:「這個辦法可以實行嗎?」范雎笑著撫摸著鬍鬚,說道:「馬服君曾對許歷說過曾子殺人的典故,有一個人向趙王說馬服君要謀反,趙王或許不信,可若是三個人,更多的人呢?」

「請大王您親自寫信邀請馬服君入秦。」范雎又說道。

秦王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笑著說道:「寡人要常常給他寫書信,請您也這樣做。」

他們二人大笑了起來,嬴異人呆愣了片刻,離開王宮的時候,方才明白了他們離間的意圖,不由得長嘆了一聲,比起大父,自己果然還是要稚嫩啊。送走了異人,秦王對范雎說道:「范叔,寡人覺得,武安君並不是詐敗,樓緩所看到的,是馬服君故意裝出來的,就是想要借寡人的手來殺死武安君。」

范雎沉默了片刻,方才點了點頭,認真地說道:「馬服君是個賢才,敗給了他,我不再覺得恥辱。」秦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或許,這就是范雎如此看重馬服君的原因,他一直將自己的失敗當作是最大的恥辱,覺得自己是被這個遠不如自己的趙括所算計,是屬於虎被犬欺,可是當發現對手原來也是一頭猛虎的時候,這種羞恥感就不再那麼的強烈了。

……

等到龐煖離去,趙括方才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本來還想要通過龐煖來找到農家子弟的。

將孩子託付給了母親,趙括方才帶著韓非,趕往了邯鄲,韓非知道老師是在找農家的人,韓非很厭惡諸多學派的學者,他認為這些學者對於國家沒有任何的貢獻,整天胡說八道,可是農家除外,韓非重農,認為農是一切的根基,故而對於這些能指導百姓進行耕作,對於地位毫無追求的學者們,還是比較認可的。

當趙括來到了龐煖的院落的時候,這位老者的精神很不好,說起來,他被趙括嚇到了,在他看來,趙括不是想要革新,他是想要憑空的再創造一個全新的體制,他想要改變的不只是吏治,真要按著他所構思的去施行,這影響並不低於商鞅在秦國的改革,這會造出一個與眾不同的全新趙國。

龐煖坐在室內,看著面前的兩個年輕人,年輕人的身上充滿了鬥志,他們什麼也不擔心,也沒有什麼畏懼,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只是,明顯龐煖想的比他們要更多,比起趙括所暢想趙國的輝煌未來,他更多的看到了那條道路上的沾血的戈矛,想要完全的改變趙國的體制,這是會死無數人的。

哪怕是當初商鞅,在得到秦王全力支持的情況下,還是避免不了流血,乃至在最後,甚至是落到了身死的結局。

或許是失去了年輕時的莽撞與血性,龐煖有些不敢再談論改革的事情,下意識的就對趙括冷漠了起來,板著臉,一言不發,他不想參與到趙括的改革之中,像這樣的徹底的革新,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革新者都只有死路,毫無生還的可能。

他那故意疏遠的想法,趙括已經看出來了,可是他也不怪罪,他知道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做起來會有多麼的困難,會是多麼的危險,可是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要做些什麼。

趙人並不是一無所有,他們還有馬服君!

因此,趙括在接下來也沒有再詢問革新或者吏治的事情,他直截了當的問起了農家的情況,談到農家,龐煖方才放下了那份濃濃的戒備,他回憶了片刻,方才說道:「我倒是有幾個農家的朋友,不過,他們都在秦國,我可以給他們寫信,看看他們能不能派來幾個弟子來幫您。」

「秦國與趙國的關係如此惡劣,他們會來嗎?」趙括有些擔心的問道。

龐煖認真地說道:「農家的人,從不做官,他們都是與平民一起在泥濘地里忙碌,他們眼裡也沒有國家的分別,他們知道您有意發展趙國農桑的事情,他們會來的,不過,我不知道秦人是否會讓他們離開。」

趙括也只能期待他們有自己的辦法,沉思了片刻,他方才又問道:「我有意圈養家禽,可是聽鄰舍老人說,這件事並不好辦,還說您曾經也做過這樣的事情,我想向您請教。」龐煖又回憶了起來,點著頭說道:「我是曾做過,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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