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將相別

「信陵君是一位賢人,他能在趙國擔任國相,這是值得慶賀的事情。」

這是趙括對董成子的答覆。

董成子並不吃驚,馬服君並不會去追逐權力,他也不會迷戀官位,這是董成子早就知道的事情,只是,趙國境內,還有誰比馬服君要更適合來擔任國相的位置呢?董成子皺著眉頭,悶悶不樂,趙括並沒有再與他談論國相的事情,他與董成子談起了律法,董成子驚訝的發現,馬服君似乎很欣賞秦國的律法。

「您擔任司寇,掌管刑訟,就一定需要明確的律法來作為你的準則。」

「秦的律法很全面,可是也有劣處,過於苛刻……我聽聞,秦律,失期當斬。若是因為趕路的人遭遇到了什麼不測而遲到了幾天,就要砍下他們的首級,這會不會太過分呢?」趙括詢問道。

董成子瞪大了雙眼,沉思了片刻,方才問道:「秦法,失期是要罰一甲……不曾聽聞要斬啊?」

趙括一愣,方才問道:「我聽聞,曾經有人前往外地服役,因為風雨耽誤了時日,故而要被斬殺,難道是我記錯了么?」董成子恍然大悟,說道:「服役是不一樣的,秦國的軍法很嚴厲,涉及軍事的罪行,都是要被斬殺的,而其他時候的遲到是不會被殺死的。」

李牧坐在一旁,有些好奇地問道:「您為什麼對秦法這麼的熟悉呢?」

董成子指了指不遠處的那些竹簡,說道:「不只是秦國的律法,楚國,魏國,齊國的,我都收集了不少……除了秦國,諸國的律法與趙國相差不大,都是很簡陋的。」

「您看這些做什麼?」

「我想要修改律法,孔子說:別人的言行舉止,必定有值得我學習的地方,選擇別人好的學習,看到別人缺點,反省自身有沒有同樣的缺點,如果有,加以改正。我如今就是在這樣做。」聽到董胖子的話,趙括肅然起敬,他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懦弱的董成子,竟還有這樣的覺悟。

「您說的對。」趙括說道:「我與您講講我的看法。」

「請問律法是什麼,回答說:統治國家的人用以統治國家的工具,他是按著統治國家的人的想法來制定,是統治者的意志的體現。法不是個人的意志體現,商鞅為秦國立法,秦國的法是統治秦國的人的意志,因此商鞅身死,可是他的法依舊被秦國所運用,這是因為秦法是符合統治秦國的人的利益,無論統治秦國的個人是誰,秦法都是有利於他的。」

「請問律法該如何指定,回答說:律法是要規範他人的行為,為國人的言行舉止提供一種標準,商鞅說:運用強民的辦法來清除不服從法令的民眾,國家會被削弱;運用刑罰使民眾聽話等措施來清除不服從法令的民眾,國家就會強大。這種法令就是普遍的標準和要求啊。」

「我認為,律法是三種類別的規範。告訴百姓可以這樣做的行為,告訴百姓必須這樣做的行為,告訴百姓不許這樣做的行為……」趙括認真的說起來了律法,董成子越聽越是驚訝,他顫抖著急忙讓李牧找來筆,拿起了竹簡,就開始迅速的記錄趙括的言語。

趙括說的,其實就是後世對法律的基本闡述,趙括記得也不多,勉強能扯上一些,就像他對歷史那樣,每個朝代都能勉強說出些人和事情來,可是要他仔細的談談那個時代,他就說不出來了。只是,董成子非常的震驚,有很多人都曾經制定過律法,可是從來沒有人去說過律法是什麼……也沒有人說過律法的制定該遵循什麼。

趙括漸漸有些詞窮,也說不出更多來了,可是董成子已經將他所說的都記錄了下來。

董成子熾熱的看著趙括,舉起手中的竹簡問道:「我能留下嗎?」

趙括點了點頭,說道:「趙國的律法,是一定要改變的。律法,是用來愛護百姓的,禮制,是為了方便辦事的。所以聖明的人治理國家,如果能夠使國家富強,就不必去沿用舊有的法度,如果能夠是百姓得到益處,就不必去遵循舊的禮制。我認為,這一點商鞅說的非常在理。」

李牧坐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兩個談論律法,他發現自己什麼都聽不懂,什麼法令,什麼要求,什麼能做不能做,他揉了揉額頭。趙括看著董成子抱著那竹簡,分外珍惜的模樣,不由得笑了笑,將來,該不會也有學生會背誦著這竹簡上的內容,然後又不斷的謾罵自己吧?

送走了趙括,董成子卻是拉住了李牧。

董成子看著李牧,詢問道:「您覺得,馬服君是什麼樣的人。」

「我很早就說過,他是一個在國內能擔任相,國外能擔任將的賢人。」

「您說的很對,他這樣賢明的人來治理趙國,趙國會富強,百姓能得到安穩的生活,我聽聞,沒有智慧的人不能與他談論治理國家的事情,沒有德行的人不能與他談論安定百姓的事情。馬服君是個有智慧的賢人,他這樣的人怎麼可以不擔任國相呢?請您與我拜見上君,請求以馬服君為國相。」

李牧說道:「您說的太對了。您先前的提議被人恥笑,我聽聞,無知的人所恥笑的事情,是聰慧的人所擔憂的事情。我不懂得律法,可是馬服君為這件事而擔憂,我就能知道,您所說的,一定是能治理趙國的大事。馬服君為趙國的國相,這是小人會畏懼,君子會開心的事情,我會去找趙國內的君子,來與您一同拜見上君。」

趙括忽然發現,董成子和李牧變得有些奇怪,第二天,李牧就急匆匆的離開了,說是有什麼要事。趙括在董成子的府邸里等待了許久,方才聽到了趙王召見自己的命令。戈急忙為他駕車,李魚和趙傅正在等候著,上了車,他們朝著王宮走去。李魚說道:「趙王召見您,一定要說獎賞的事情。」

「我知道了。」

「我知道您一定會讓趙王將準備給與您的賞賜,換成糧食,種子,牲畜,土地,分發給征戰的將士們。」

「可是我請您不要這樣做……若是您不要賞賜,其餘將領們也無法再討要賞賜。」李魚認真地說道:「孔子的弟子子貢在國外贖回了一位魯國的奴隸,可是他後來卻沒有去報銷,孔子知道後,很嚴厲的斥責了他,孔子擔心魯國人以後再看到淪為奴隸的本國人,會猶豫,他們要自己掏錢去贖回奴隸,如果報銷就要背上不道德的名聲。」

「將領們跟隨您,出生入死,是為了能夠得到賞賜,如今若是您辭掉了賞賜,他們接受,就會顯得他們沒有道德,以後再作戰,這些將領們,還會捨生忘死的奔赴前線嗎?」

「那我該怎麼辦呢?」趙括詢問道。

「請您接受趙王的賞賜,再將這賞賜變成糧食,種子,牲畜,來分給出征的將士們……」李魚認真地說道:「木子明,他從前是個能幹的商人,這些賞賜在他的手裡,更變出更多的物資,可以犒賞士卒,可以撫養那些戰死的將士們的孤孀。」

趙括答應了他。

果然,趙王召集了群臣,宗室,大臣,幾乎都到場了。趙括剛剛下了馬車,國內的大臣們便圍了過來,急忙拜見,趙王還沒有到場,據說他昨晚與魏無忌秉燭夜談,聊到了今天早上,到現在都還在休息。大臣們顯得格外的親切,滿臉的笑容,可是趙括並不覺得溫暖,那虛偽的笑容看起來讓人格外的厭惡。

從前的趙括,若只是在名望上讓人畏懼,那今日的趙括,就在權勢上讓人害怕了,趙王雖還沒有說,可是眾人早已知道,趙括又要得到一大片的食邑,他已經超過了平原君,成為了趙國食邑最多的封君,另外,他的好友遍布趙國,無論是魏無忌,趙勝這樣的公子,還是田單,董成子,虞卿這樣的大臣,又或者廉頗,李牧這些將軍。

這些人都被認為是趙括的親近者,追隨者。

更別提趙括如今是趙王最為寵愛的大臣,他完全可以左右趙國內的局勢,故而,這些大臣們在對待他的時候,都是非常的尊敬,這種尊敬與百姓的那種尊敬不同,這是一種令人作嘔的尊敬,是完全建立在利益之上的獻媚,若是有一天馬服君不再受趙王寵愛,百姓們依舊會尊敬他,可是這些人就不再會了,這就是兩者的區別。

眾人還在等待著,趙括又去拜見了廉頗,田單。

田單看起來依舊精神,與樂毅同時代的他,看起來還是很強壯,歲月的流逝並沒有給他造成太大的影響。他依舊很冷漠,看到前來拜見自己的趙括,他的目光有些複雜,他沉默了許久,並沒有回禮,他看著趙括,低聲說道:「小心。」隨即,便合上了雙眼,趙括點了點頭,從他身邊走開了。

田單閉著雙眼,腦海里卻浮現出了齊國的一次盛宴,與這裡一樣,群臣都來稱讚那位年輕人,爭著與他結交,齊王給與年輕人很多的賞賜,國家的大事都要交給他來處置,年輕人很開心,他覺得自己一定能振興齊國,鬥志滿滿……可是他不曾想到,在那宴席之內所有的笑臉之下,其實都是一顆骯髒的嫉妒的心,不斷的盤算著針對他的陰謀。

田單猛地驚醒,他睜開了雙眼。

齊王正笑嘻嘻的拉著田單的手,認真地說道:「趙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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