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一個結巴的韓國青年

最先知道秦趙戰況的,不是趙國,也不是魏國,是韓國。

不知從何時起,韓國成為了一個看客。從一個以強弩聞名的勇武之國,變成了諸國戰爭的看客,偶爾,他也會參與進去,不過,大多時候都是被迫參與,近些年來,韓國從來沒有在軍事上取到過什麼勝利。

偶爾有幾次勝利,都是跟著其餘諸侯去攻打秦國,或者跟著秦國去攻打楚國,或者跟著燕國去攻打齊國,而這樣的勝利,也沒有哪個諸侯願意分給韓國一些好處,反而都願意從弱小的韓國上咬下來一些肉,魏國討伐秦國失敗,魏王勃然大怒,下令征伐韓國,秦國被聯軍擊敗,秦王勃然大怒,討伐韓國。

趙國進攻韓國,被秦人擊破,趙王勃然大怒,聯合齊國再次進攻韓國。

魏趙進攻韓國,韓國向秦國求援,白起勃然大怒,打完魏趙,意猶未盡的連韓兵也一併收拾了。

比起殊死奮戰的秦,趙,魏三國,此刻的韓人就顯得很是愜意。

貴族子弟們坐上了馬車,開心的外出狩獵,欣賞這萬物復甦的季節,偶爾還會叫來道路邊上辛勤耕耘的農夫,給與他們一些賞賜,展現自己的貴族風範,這一路上,有說有笑,偶爾會有年輕美麗的女孩帶著吃食送給在田地里耕耘的父親,而在這個時候,貴族少年們或是高歌,或是縱馬,想盡辦法來引起對方的注意。

馬車停在路邊,駿馬低著頭,將頭埋在馭者的手裡吃著飼料。而貴族少年們卻是三三兩兩的坐在席上,放聲談論著諸國的形式,談論著各家的學問,偶爾會有女孩們偷偷的打量著他們,有些時候,也未必就沒有上前搭訕的女孩,每當有貴族少年受到女孩的邀請,都會笑眯眯的看看自己身邊的眾人,似是炫耀。

年輕的女孩們聚在一起,偷偷看著遠處的貴族少年們。

「你看……最那邊那個,真是美人啊……」女孩們低聲討論著,卻是目不轉睛的盯著遠處的一位少年。

這位少年看起來已經立冠,可是面目略微稚嫩,別的貴族少年是英俊,他就是有些可愛了。他與眾不同,在其他貴族少年們聚集在一起,談論著大事的時候,他只是跟在一位年邁的農夫身後,跟農夫熱情的聊著什麼,農夫似乎有些慌張,不想多說,而那少年就是跟在他的身後,撲閃著眼睛,一臉的呆萌。

「老……老……老丈……您如今的糧食產出……在……在交了稅賦之後……最後……還……還能剩下多少呢?」年輕人一手持筆,一手持簡,好奇的看著面前的老者,老者長嘆了一聲,無奈地說道:「我也不是很知道,請您放過我罷……我在上一年甚至淪落到了乞食的地步,如今是耕耘的時日,不能耽誤了。」

「老……老丈,您忙,我不……不耽誤,我只是……問……問。」年輕人拿起了筆,認真地說道:「徭役的苛刻,甚至讓……讓您乞食度日。」老人長嘆了一聲,方才說道:「並不是這樣。」他放下了手中的農具,沉思了片刻,方才對年輕人說道:「在上年春種的時候啊……我就是在這裡耕耘……」

「累了,就在那棵樹下休歇……您看,就是那裡!」老者指了指遠處,年輕人也看了過去,點了點頭。

「忽有一隻兔撞在那樹上,折斷了脖頸,我就把兔帶回家,好好的吃了一頓,那之後,我就四處去撿兔,疏忽了對耕地的治理,若不是鄉人救濟,唉,只怕我就看不到今年了啊。」

年輕人眼前一亮,急忙記錄了下來,老人看到他提筆就記,急忙說道:「請您不要記錄,這樣的事情若是傳開,我是沒有顏面活下去的。」年輕人朝著他眨了眨雙眼,說道:「我……我會說……是宋人,不會說……說……是您。」

「可是,您記錄這些做什麼呢?」

「我有大用……只顧著眼前的一點點利益……而……而放棄根本的人……是難以度日的。」年輕人磕磕巴巴的說著,又問道:「您還有別的什麼故事么?」老人搖了搖頭,不再言語了。

年輕人長嘆了一聲,說道:「其實……徭役稅賦……賦……賦……還是重了一些……對嗎?」

老人看著面前這位年輕人,低著頭來,什麼都沒有說,再次開始耕作。

年輕人還在思索著什麼呢,忽然,一個女孩害羞的走到了他的身邊,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襟,方才問道:「公子可曾婚配?」

年輕人茫然的看著她,搖了搖頭。

「公子能否與我走走?」

年輕人咧嘴,露出了一個笑容,點著頭,就跟著女孩離開了農田,周圍幾個貴族子弟咬著牙,羨慕的看著他,有人說道:「誰說公子非為人遲鈍?我看他遇到美人也不遲鈍啊?」其餘幾個人笑了起來,說道:「早知道這樣能得美人而歸,我們也該去召個農夫聊聊天啊。」

韓非走在女孩的身邊,春意正好,女孩嬌羞的低著頭,迎著遠處那些女孩們嫉恨的目光,偷偷看著身邊那呆萌的年輕人。

韓非終於看向了她,他笑著,開口詢問道:「請問您……您……您一年能織多少布?又要上繳……繳……多少?」

女孩目瞪口呆。

……

當韓非搖著頭,沮喪的回到了同伴們身邊的時候,同伴們笑著問道:「難道她還看不起您這樣的宗室公子么?」韓非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坐了下來,拿著筆,認真的書寫著什麼。韓非性情古怪,並不合群,他的這些同伴,跟他的關係也並不是很好,若不是礙於他的身份,這些貴族子弟早就想罵他了。

「我聽聞,趙國的馬服君,是仁義的賢人,他在武安城大敗秦國的武安君,武安君一生不曾敗過,他恐怕也沒有想到,自己竟會敗在馬服君的手裡。」

「不對,我聽聞,雙方大戰,各自傷亡無數,武安君如今佔據上黨,使得趙人不敢追擊,秦人本就是為上黨而來,武安君並不算是戰敗。」

「聽聞馬服君不比我們年長几歲……就能揚名天下,唉,若是王能用我來擔任將軍,我也願意討伐白起啊。」

貴族少年們談論起了戰事,他們有些幸災樂禍的談論著雙方的巨大傷亡,無論是秦,或者是趙魏,在他們看來,都是沒有什麼區別的,若是他們都死在戰場,這才好呢,故而,對於戰事,他們多是譏諷,甚至有人提議要為了他們兩敗俱傷而飲酒慶祝,他們愜意的聊著天,卻不曾注意到,一旁的韓非,臉色愈發的赤紅。

他緊緊握著筆,雙手都在顫抖著。

「哈哈哈,為了一個上黨,他們戰死了幾十萬人啊,最後還是秦人佔據了上黨,我看啊,趙國這次死傷無數,卻什麼都沒有得到,那個馬服君,應該遭到懲罰,而不是賞賜。」

「砰~」那一刻,韓非手中的筆猛地丟出,狠狠砸在了那個貴族的額頭上,貴族少年大叫了一聲,猛地跳起身來,憤怒的盯著面前的韓非,韓非緩緩站起身來,凝視著面前的貴族,整個臉都是赤紅的,他指著面前的少年,憤怒地說道:「上黨……上黨是我……韓國……國的土地,秦,趙,在我們的……的土地上征戰……」

「我每次聽聞這件事……我……我就……」韓非越是激動,就越是說不出話來,他渾身顫抖著,心裡的話又難以訴說,忽然,他哭了起來,眼淚不斷的掉落,那位被他砸中的年輕人,憤憤不平的轉身離去,其餘貴族子弟也是跟隨在他的身後,駿馬嘶鳴,所有人都離開了,只留下了一個悲痛欲絕的韓非,抱著竹簡痛哭。

年邁的馭者上前,扶起了自家公子。

韓非坐在馬車上,茫然的打量著周圍的一切,那些忙碌的農夫,那些坐著馬車,談論著無用的話題的官吏們,那些來去匆忙的商賈,那些佩戴著短劍,看著女孩放聲大笑的遊俠,漸漸的,他皺著眉頭,認真地說道:「勛公,我要拜……拜……拜師求學。」正在駕車的老者聽聞,點了點頭。

韓非從來就是個閑不住的人,他如今只有二十歲,可是他已經去過了很多地方,他很喜歡去看不同的地方,記錄下自己所聽說的事情,他手中總是有一支筆和一個竹簡,每天不寫點什麼,他就會非常的暴躁,從面貌上看,他是一位遲鈍的少年,可是他的性情很火爆,他常常在院落里,對那些前來拜訪他的官吏破口大罵。

他也沒有什麼朋友,他只是在自己的世界裡思索著。

他覺得,韓國,不,是整個天下都病了,他要找到醫治的辦法,他堅信,總有一天,他會在一個地方,找到解決這疾病的良藥。

老者思索了片刻,方才開口說道:「我聽聞,趙國的荀子,在楚國的蘭陵做了縣令,有很多求學的人趕往楚國,想要跟他學習治國的道理,他的才能,是天下人都知道的,您可以去楚國,向荀子請教您所困惑的問題。」韓非一愣,方才問道:「縣……縣令?」

「是啊,楚國的蠻夷……竟是讓荀子這樣的人來擔任縣令。」

「不……我不要跟……跟……跟儒者學習,他……他……他治……治不好。」韓非抗拒地說道。

老者笑著說道:「荀子跟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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