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
十分鐘……
二十分鐘……
哈魯克足足沉默了半個小時。
「嗯。」這才用沙啞的嗓音說道，「我要是配合警方調查，能保證不判死刑嗎？」
「怎麼判，那是法官的事，但是否配合調查，是否符合減刑的政策，則是警方要考慮的。」韓彬語重心長道。
「你現在積極的認罪，才有獲得減刑的機會，才有可能免於死刑。」
「我能相信你嗎？」哈魯克反問。
韓彬笑了笑，「據我所知，市刑偵隊只有我一個會英語的，你想相信誰？」
「已經等了你半個小時，你要不想說，我就先走了。我有的是耐心，咱們慢慢耗。」
哈魯克嘆了一口氣，「韓警官，您一個月能掙多少錢？」
韓彬愣了一下，沒想到哈魯克會這麼問，雖說這是他個人的隱私，但哈魯克有鬆口的跡象，得趁熱打鐵才行。
韓彬調到了市刑偵隊，又是組長，工資也增加了一些，答道，「平均下來大概有七八千吧。」
哈魯克好奇道，「你的收入在琴島算多嗎？」
「一般吧。」
「在我們阿三國已經算是高收入了，我一個月掙四萬盧比，相當於四千RMB，在阿三國也算不錯了，我一直以為只有魔都才能跟我們阿三國的大城市比，但是來到琴島之後才發現，這裡比想像的還要好，在基建方面甚至超過了孟買，哦噶的，我以前是真的不相信，以為澤拉伊在騙我。」
「琴島這個城市帶給了我很多震撼，他們對外國人很友善，薪資待遇也很好，你知道沙爾曼一個月掙多少錢嗎？」
還不待韓彬回答，哈魯克伸出四根手指，瞪大了眼睛喊道，「四萬RMB！是我收入的十倍！」
「再加上澤拉伊的收入，兩個人一個月能掙八萬RMB，一年就是將近百萬RMB，相當於我在阿三國二十年的收入，二十年呀，一個人一輩子有幾個二十年，我真的不敢想像。」
「我承認，我妒忌了，非常的妒忌，我也想掙這麼多錢，我也想留在琴島外語學院當外教，我在阿三國上過大學，而沙爾曼只是高中畢業，我比他更有資格當外教。」
「我找到了澤伊拉，讓他幫我問問學院還缺不缺外教，澤拉伊告訴我，學校只有五個外教的名額，暫時不招外教了。」
「我當時很失望，連沙爾曼這種沒上過大學的下等人都能當外教，為什麼像我這種尊貴的剎帝利卻不行，這個學院的制度是有問題的，根本就不應該錄用沙爾曼這種人。」
「我不甘心，也想找一個月薪四萬的工作，就在這個時候機會來了，我聽澤拉伊說，那個黑人邁克要回美利堅，還跟陳海靜提出了辭職。」
「我當時高興壞了，以為我的機會來了，我可以在琴島外語學院當外教了，可惜高興了沒幾天，邁克又不走了，他不回美利堅了。」
「我知道，他也是捨不得這份工作，他在美利堅就是一個小混混，在琴島有錢、又有身份，換我一樣捨不得離開。」
「但是那種給了你希望，又突然間將希望奪走的感覺真的不好受，我心裡愈發的不平衡，我要報復，他不應該霸佔著本不屬於他的東西，所以，我決定用自己的辦法獲得外教的工作。」
韓彬追問，「什麼叫你自己的辦法？」
「殺了邁克，只要他死了，學院就空出來一個外教名額，我就可以留在琴島外語學院當外教了，我在琴島外語學院干一年，就能頂阿三國十年的工資，干三年，就超過了後半輩子的收入，我需要這份工作，我相信自己能幹好，真的很適合我。」
韓彬有些無語，這些老外一個比一個懶，什麼叫這份工作適合我，說白了就是外教的門檻太低了，只要是個外國人，只要會說英語，跟學生們侃侃大山就能賺到錢，誰不樂意。
「你怎麼殺的邁克？」
「嘎的，我真不願意在回想這件事，這不是我的本意，也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哈魯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韓彬點了一根煙，遞給了他，「說清楚，對你也是一種解脫。」
哈魯克抽了幾口煙，情緒平靜了一些，「我從沙爾曼那裡得知，他們這些外教要聚餐，我就準備趁著這個機會幹掉邁克，我提前知道了聚餐的地點，開著車在附近轉了一圈，看到了一個喝醉酒的人。」
「我當時想著殺人不是小事，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替死鬼，警方破了案，我也就安全了。我提前趕到了邁克回家的必經之路，將那個醉鬼扔進了綠化帶，而後就等著邁克的車，邁克來的比我預想的要晚，不過我還是等到了。」
「我裝成喝醉酒，將他的車逼停了，然後就趴在他的車前方，邁克過來扶我，我起身的時候就拿刀捅了他，鮮血從他身上噴出來，噴濺在了我的衣服上。」
「我之前就考慮過這一點，提前將醉鬼的外套穿在了身上，準備殺人之後栽贓給他，很順利，我殺了邁克，扶著他走到了汽車後排，一打開門嚇了我一跳，車後排還坐著一個人——哈爾。」
「哈爾的出現不在我的計畫內，我當時有些慌，還想著將他也殺了。正在我在準備動手的時候，發現哈爾也喝醉了，躺在汽車的後排一動不動，我最討厭喝酒的人，我從來不喝酒，這是一種很不好的習慣。」
「我將邁克放到了汽車後排，將匕首放到了哈爾手裡，然後又將外套脫下來扔到了綠化帶里的那個醉漢身上，我給自己找了兩個替死鬼，我以為你們會找不到我。」
韓彬在本子上記了一下，「大衛的死跟你有沒有關係？」
「no，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哈魯克聳了聳肩膀。
「你是不是很後悔，如果再晚點，你即便不用殺人，一樣可以成為琴島外語學院的外教。」韓彬道。
哈魯克努了努嘴，「耶，我的確很後悔，因為即便邁克和大衛都死了，我依然無法成為琴島外語學院的外教。」
「為什麼？」
「邁剋死了之後，我讓澤拉伊去找陳海靜，告訴她，我也想留在琴島外語學院當外教，但是陳海靜拒絕了。我當時很懊惱，也很生氣，但是我並不知道原因，澤拉伊也沒有仔細跟我說。」
「後來大衛也死了，我就親自找到了陳海靜，告訴她我想當外教，陳海靜又拒絕了，他拒絕的理由讓我覺得很扯淡。」
「什麼理由？」
「她說，琴島外語學院一共有五個英語外教名額，不可能找三個阿三國的人來當外教，學院更需要伊莉莎白這種白人外教，學生們喜歡邁克這種幽默的黑人外教，兩個阿三國的外教已經是極限了，不可能有第三個。」
「當時我聽到這個原因，既憤怒、又震驚，他們選外教不是看能力，而是看膚色、國籍，這簡直是太荒謬了，這個學院的領導讓我覺得很噁心，很虛偽。」
「這就是你想除掉沙爾曼的理由，他死了，阿三國的外教名額空出來一個，你就可以成為阿三國的外教了。」韓彬道。
「耶，這算是一個原因。」哈爾曼點點頭，既然已經認罪了，也就沒什麼好隱瞞了，繼續說道，「更主要的是，我知道警方最近在追查那輛白色的現代車，很多警察都在嘉城小區附近轉悠，我很害怕，一旦你們找到了車，肯定會查到沙爾曼身上，所以沙爾曼只有兩個下場，要麼離開琴島返回阿三國。要麼就是死。」
「一開始，我也想過讓沙爾曼返回阿三國，我留在琴島當外教，這樣也算是一舉兩得。但是，我又怕沙爾曼回到阿三國後，看到我在琴島外語學院當外教會不甘心，到時候，他很可能會出賣我，為了一勞永逸，我就把他殺了。」
·哈魯克露出憧憬的神色，「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們沒有查到我身上，我現在可能已經是琴島外語學院的外教了，月薪四十萬盧比，一年將近五百萬盧布，那該有多幸福。」
韓彬沉默無語，此時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老馬曾經說過：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死的危險。
哈魯克面臨著十倍工資的誘惑，百分之一千的利潤，能做出這種舉動也就不難理解了。
……
半個小時後，市刑偵隊會議室內。
馮保國副局長坐在主位上，丁錫鋒和馬景波分坐在兩旁，其他隊員依次排開。
韓彬將審訊的經過敘述了一遍。
聽完之後，馮保國總結道，「接連死了三名外教，如果案件遲遲無法偵破，肯定會影響咱們琴島公安局的聲譽，會讓人對琴島的治安狀況產生懷疑，所以，從市委、到市局都很關注這個案子，現在案件成功偵破，也算是交上了一份滿意的答卷。」
「這段時間大家都辛苦了，我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會向上級領導跟你們請功。」
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