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海口
易春微微眯了眯眼，望著眼前的青年。
這自然不是對方的本體。
也不是誰，都能如同他這般變化自如。
但凡能夠容納其能量總體的地方，基本上都能走上一遭。
當然，對面這位，應是會的。
說起來，八九玄功得以揚名天下，還是因為這位。
只是，正如易春在無盡的時間線里，也諸多類似「邪神易春」之類的衍生體。
這位的衍生體不計其數，眼前這位氣脈純正，不像是是淫祀產物。
可這個世界還「真實」存在，那麼這位顯然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易春瞅了瞅對方黑白分明的眸子，神性意識中浮現出些許瞭然。
人性化身？
易春搖了搖尾巴準備離開，覺得跟一個不太一定能夠對得上號的化身沒什麼好扯的。
「道君何必步履匆匆，一如當年東海。」
就在這個時候，來人忽然開口說道。
嗯？
易春歪過頭望了他一眼，琢磨著這傢伙到底是不是人性化身。
按理說，人性化身雖然也有相關記憶。
但他與其的交流，顯然並不是在本位時空。
而是在無盡時空中的接觸。
涉及到時間領域的無盡記憶，一般來說是人性化身所難以承載的。
除非，對方專門留下了這部分記憶……
真是小心眼的傢伙……
易春在神性意識中腹誹了一句。
隨後，他變化成了人類模樣，正是他始於聯邦舊夢時的模樣。
兩人相持一禮，遂談于海口之側。
只餘下一隻細犬悻悻地跟在後面……
……
……
某時空地球
「媽，我上班去了，您急著鍋里的湯，別熬過頭了。」
寧秋雅聽著兒媳婦的叮囑，年紀大了有些耳備的她愣了一下，然後緩緩點了點頭。
裡頭的孫兒正啪啪啪打著遊戲，正值叛逆時期的他不時傳來和隊友瘋狂對線的聲音。
寧秋雅能夠看到兒媳婦很是不滿地朝著孫兒的房間望了一眼。
但沒有說什麼。
畢竟，在此之前，已然發生過數次爭吵。
兒媳婦是一家小公司的會計，工作頗為繁忙。
最近又是年底審計的關鍵時期，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管自己這個沉迷遊戲的兒子。
寧秋雅扶著腰緩緩起身，她走到冰箱旁邊玩裡面摸了摸。
拿了一罐不是那麼冰的飲料，便準備給孫兒拿了過去。
兒子常年在外工作，寧秋雅知曉他的辛苦。
但成家的男人哪個不是如此，只是當娘的默默心疼就是了。
孫兒玩遊戲，在寧秋雅看來不算什麼。
也是因為寧秋雅的支持，孫兒對她的態度也算可以。
可寧秋雅知道，當她百年之後，這個家仍然需要維繫下去。
只是，那或許不是她操心的事情了。
「謝謝奶奶。」
孫兒一邊拿過寧秋雅取來的飲料，溫和地道了聲謝。
一邊開始跟隊友因為之前的某波操作失誤謾罵起來。
寧秋雅搬了個椅子坐在旁邊，瞅著孫兒打著遊戲。
她自是看得懂得的。
雖然她沒有玩過這些遊戲。
但當初，這些類似的冒險，也零零散散參與過一些。
沒甚意思，到頭來也只是圖個溫飽。
龍穴的財寶，也沒有外人想像的那般富裕。
幾人湊活分了些，加上之前戰鬥的消耗和後續傷勢的治療。
七七八八下來，也沒見改變了多少。
還是得冒險，只是裝備更加精良了幾分，法師書里多了幾行新的咒語。
現在想來，跟這世間許多事，也沒什麼本質的區別。
回味起來，還是當初那個種樹的傢伙路子清……
「奶奶？奶奶！」
回過神來，寧秋雅發現孫兒正在呼喚自己。
「奶奶，你沒事吧？」
孫兒放下耳機，有些擔憂地看著寧秋雅。
他或許年少不經人事，但也知曉離別之痛。
近來寧秋雅總是不時處於發獃的狀態，別人叫也一時叫不醒。
這讓家人們很是擔心。
兒媳婦私下裡給丈夫打過電話，希望送寧秋雅到醫院檢查下。
但寧秋雅拒絕了兒子在電話里的請求。
她知曉自己身體的情況，也淡然於生死之間的恐懼。
當年，在選擇了回家的時候，她早就做好了準備。
只是，仍然難免有幾分不舍就是了……
寧秋雅想著某個或許已經投胎轉世的傢伙，有些幽幽地嘆了口氣。
回來總是不差的，她也遇到了對的人。
可或許這個地方混亂的命運，總是無常且多變的。
一場山體滑坡，帶走了她在這裡的眷念。
這曾讓寧秋雅非常憤怒，她甚至準備催動體內殘餘的法力，讓那些滿眼利益的傢伙知曉一位高階法師的怒火。
但最終，她釋然了。
他們不過是嗅到血腥味的禿鷲，一群比尋覓排泄物高尚不到哪裡去的渣滓罷了。
她不應遷怒。
於是，在某個昏沉的夜裡，人們驚恐地發現一座山莫名地消失了……
它帶走了女法師的憤怒，也帶走了她的眷念。
時光荏苒，如今，是時候了……
「奶奶沒事。」
寧秋雅看著眼前的孫兒慈祥地說道。
歲月帶走了她曾經美貌的面容，現在，那裡只剩下時間無情的痕迹和滿腔的溫柔。
導師未能束縛掉她那靈動的翅膀，是她撕扯下一片潔白，將它擲向天空。
這個時候，寧秋雅看到孫兒在遊戲里的寵物。
那是一隻渾身漆黑的貓……
「喜歡貓？」
寧秋雅笑著跟孫兒說道。
「啊？」
孫兒撓了撓頭，有些摸不準寧秋雅的意思。
然後，他順著寧秋雅的目光，看到了自己人物腳旁的黑貓。
這是新區，那是遊戲初始寵物，他還沒來得及換。
但他也知道，奶奶大概是看不懂這些的，她只是想找些話題跟他說說話。
於是，孫兒點了點頭說喜歡。
寧秋雅點了點頭。
她並不准備延續自己的生命，這是她在這些年做下的決定。
但混亂的死魔法世界，將凡物對於蒼穹意志的渴望，死死地壓制在星海之下。
她的兒子是個老實本分的，不喜那些浩瀚與無垠之外的事物。
孫兒既然喜歡，那就讓他去看看吧。
左右，她求了那位一次，也不欠這一次了。
「那你替奶奶去送一封信，那裡有隻很大的貓，你別怕。」
寧秋雅摸了摸孫兒的頭，在孫兒有些不習慣的扭捏中又道：
「奶奶欠它的情，只怕要你還了。」
然後，就將一個木製的老式銅匣子拿給了孫兒，便離開了。
孫兒有些摸不著頭腦，他瞅了外面一眼，然後將銅匣子緩緩打開。
一股冷風從裡面吹來，房間里好像開了空調一般。
他看到了一個精靈般的女子，她俏皮地對著他一指。
下一瞬間，他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無垠的世界映入眼帘。
一個難以描述的、宏偉的聲音，在他心底響起：
「長者不在家……」
啊？
那是孫兒充滿了疑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