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並未予以易春回應，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易春也沒有理會。
他只是覺得這個世界的自然意志過於吵鬧了。
從它表露的氣息來看，這應該是一個頗為年輕的世界。
它的諸多秩序和法則，都處於某種混亂的狀態。
這其實不算什麼大不了的。
絕大多數的世界，都是從這樣的狀態過度、成長的。
只是，這個世界在多元宇宙所處的微妙位置，讓這種稚嫩狀態的弱點變得頗為致命。
多方制衡的狀態，更是讓本土生靈處於極不穩定的危險局面。
持續百年的安穩生活，也能會在下一瞬間徹底被打破。
暴虐的戰爭，將會以血腥而殘忍的方式將一切碾碎。
隨後，在血與泥的廢墟中，文明再次陣痛般的攙扶。
一如大航海時代，那些黃金港口所面臨的紛亂一般。
這是他們所接受的宿命，亦是考驗。
「嗡嗡嗡……」
一些綠眼蒼蠅，從易春的前方飛過。
在沒有固定吸引物的情況下，它們很少會出現這種成群結隊活動的情況。
易春大抵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搖了搖頭，杵著禪杖從山坡上走下。
綜網將他傳送到了這個世界中部的一處丘陵地帶中。
按照他從這個世界自然的絮絮叨叨中，所獲得的信息來看。
這附近生活著一些從北方逃難而來的人類。
他們稱呼自己為「諾維亞」，這是一種讓他們在這片丘陵中生存的農作物俚語。
按照往來的情況，他們本該在這片貧瘠，但也勉強足夠維繫生存的地方，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
但很顯然，在整個世界都宛如篩子的情況下，沒有任何地方可以說是絕對安全的。
家國天下的概念，是具備足夠實際的現實意義的。
只是，求生的本能亦然無法責怪……
大概昨天下了一些雨，山坡上有些泥濘。
易春沒有化身為飛鳥，而是一步一步蹣跚著行走在山坡之上。
他望見了遠處坐落在大山陰影中的村莊。
那裡平時可能不怎麼向陽。
但也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空中敵人的發現。
只是，這也只是徒勞的掙扎。
空氣中瀰漫的死亡氣息，證明了這裡剛剛發生過一次屠戮。
是亡靈……
易春皺了皺眉。
他想起了某些不怎麼愉悅的回憶。
那些腦子都腐爛的傢伙發瘋了？
一個多元宇宙中的交易位面，自然是能夠帶來令凡物難以想像的龐大財富和收益。
但這和那些骷髏架子有什麼關係？
如果是常人的話，倒是很可能會理解亡靈對於生者的永恆仇恨。
但易春接觸過亡靈狡詐的一面。
他知道，這些連心臟都無從說起的傢伙。
實際上髒得很。
比起人類個體之間的智力差異，亡靈之間的智力差異要更為誇張。
從無智的遊魂，到智力卓絕的巫妖。
這些誕生於下位面的黑暗生命，要比其他的存在危險得多。
當然，這一切與易春其實沒有什麼關係。
但他與亡靈的關係，說起來不怎麼和睦。
曾經，還算有過一段不深不淺的恩怨。
如果不需要費太大勁，能夠錘它們一波。
易春當然是喜聞樂見的。
他又不是狗，自然不會喜歡骨頭架子……
……
……
隨著易春與村莊距離的拉近，周圍的死亡氣息逐漸變得濃烈起來。
易春無視著，周圍農田裡那些布滿了血腥的稻草人的凝視。
他感到了活物的氣息。
這很奇怪——亡靈對於生者的感應，可不會如同喪屍那般遲鈍。
視覺、聽覺？
這些凡物們所依賴的感官，對於腐朽的死亡生命毫無意義。
它們有著比紅外線更為精準的生命感知。
唯有具備一定封閉性的環境，才有一定可能阻擋它們的邪惡獵殺。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封閉的環境隨時可能暴露。
更何況，亡靈中的陰魂能夠穿透固體。
這意外著密室、地窖，都不再是絕對安全的場所。
因此，易春現在所感知的活物氣息就頗為微妙了……
是被命運所青睞的凡物？
亦或是那些心臟亡靈的邪惡陷阱？
易春不知道。
不過，他不太希望是後者……
當然，對方也可能不怎麼希望……
易春緊了緊手中的無量劫，然後如是想道。
步入村莊，散亂散步的土胚房出現在易春的視野中。
空氣中，有某種極為強烈的腐臭。
綠眼蒼蠅們的聲音變得更為嘈雜起來。
易春揮了揮手中的禪杖，將它們暫時驅逐了出去。
他不喜歡這些傢伙。
但也不會阻礙它們的生存。
只是，現在，他需要一小會兒的清凈。
隨著易春的驅逐，綠眼蒼蠅們宛如炸鍋一般騰空而起。
它們彙集起來，像是一團綠色的煙霧一般。
圍繞著村莊轉了幾圈，然後紛紛落在了附近的一棵大樹上。
易春穿過村莊的泥濘小道，來到了他所感知的氣息附近。
這是一棟與周圍的土坯房，沒有太大區別的小房子。
外面圍了一圈籬笆，上面還纏繞著些許牽牛花般的植物。
淡白色的花兒，在血腥、黯淡的環境中，默默地綻放著。
易春輕嘆了口氣，然後推開半掩的門扉。
院子裡面零散中了一些植物，看起來大多是可以食用的。
在角落裡，甚至還有一小方區域栽種了幾株鮮花。
易春彷彿看到了某個在黑暗與貧苦中守望的靈魂。
遺憾的是，她未能等候到她的黎明……
屋子裡應該有某個活物，易春甚至能夠聽到她的呼吸聲。
只是，她的呼吸聲相比於尋常的人類，似乎要遲緩和平穩得多……
對方似乎頗為迷茫，易春能夠感知到她在屋子裡轉了幾圈。
易春沒有進去，而是靜靜地站在院子內。
不多時，對方便走到了關閉的房門前。
她似乎遲疑了一下，然後木門被緩緩推開一個縫隙……
黑暗中，易春看到了一張蒼白的臉。
而對方，也看到了他……
下一瞬間，對方宛如見了鬼一般將大門緊緊閉上！
易春愣了愣，他已然從對方的生命形態中得知了某些訊息。
至少，對方並非完全的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