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第二節 賭博

錢包深、腦子淺、錢又多,自己沒牌技卻把撲克當娛樂而非正經行當的傻瓜,到了拉斯維加斯後都會被專職牌客當成待宰的大魚。簡直是又肥又美的目標,更是大撈一筆的好機會。所以當這樣的人毫不遲疑地蹚進這池滿是鯊魚的水,消息就不脛而走了。

2001年年初,安迪·比爾下榻百樂宮酒店。拉斯維加斯從沒見過像他這樣的大魚。他身材高大,眼神明亮,臉上掛著微笑。他在一張高額得州撲克的賭桌前坐下,手邊是一摞高高的籌碼,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玩上幾把。這桌的盲注是80美元和160美元,也就是說下一注最少要160美元。加了幾輪注以後,總額隨隨便便就能過幾千。

比爾玩了幾手,就覺得無聊了。他從達拉斯飛來,就是想玩大的,並且已經心癢難耐,想有所行動了。「這裡沒人玩大的嗎?」他問。

話音剛落,他這條大魚算是人盡皆知。百樂宮有待宰的肉!第二天,職業玩家已經等著他上場了,其中有些人參加過世界撲克大賽。一開始,他們玩的一注最少要下2000美元,玩了半小時,比爾開始不耐煩了。

「能再玩大點嗎?」他問。

於是他們把注提到6000美元。賓主盡歡了一陣子,比爾又要抬高賭注,這次升到了8000美元。

牌桌上的珍妮弗·哈曼開始出汗了。她是一名職業玩家,贏過兩屆世界撲克大賽,但從來沒玩過這麼大的。這條大魚可謂攻擊性十足,牌風隨心所欲,而且從不棄牌,每輪都把賭注拉得越來越高。眼見著賭注水漲船高,場內人壓力也陡增,連幾位賭場老手都快要堅持不住了。

「那場賭博的各個玩家都不好受,」哈曼此後回憶道,「因為沒人見過這麼高的賭注。」

這條大魚既聰明,又狡猾,而且還冷酷無情。他手裡握著的一大優勢是他的萬貫家財,牌桌上每個人手裡的籌碼越來越少,賭池裡的錢高得離譜。場上的人開始尋思,這人說不定不是條大魚了。

事實上,他是個億萬富翁,這位房地產投資者手裡那家位於得克薩斯的銀行是全國最賺錢的銀行之一。比爾雖輟學了,但是個天才,他對數論有所涉獵,是個業餘的數學家。他研究過費馬大定理這一自1637年始就困擾數學家的問題之後,也提出了自己的問題。數學家們也因這問題的複雜性而給予了重視,並將其稱為「比爾猜想」,同時也對這位從沒接受過正規訓練卻能提出如此問題的人感到大為震驚。(該猜想為:當A+B=C,A、B、C、x、y和z為正整數,且x、y、z均大於2時,A、B、C肯定有相同的質因數。)

「十分令人驚訝,時不時就會有獨自研究且和數學圈毫無關係的人提出極其靠近現今研究活動前沿的問題。」R.丹尼爾·莫爾丁這位北得克薩斯大學的數學教授如此寫道。

1997年,美國數學學會贊助了一場比賽。比賽專為該問題而設,只要能解出,誰都能參加,而比爾為此出了5000美元的獎金。獎金池漲到了10000美元,後來又漲到了15000美元,比爾要求每年上漲5000美元,問題仍然無人能解,獎金已經漲到了50000美元。在2013年,這個問題仍然沒有解開,比爾將獎金提高到100萬美元。

在百樂宮與比爾對壘的一方中不乏撲克界鼎鼎大名的人物,如多伊爾·布朗森和特德·弗雷斯特。他們下了決斷,要和比爾對玩,就得攜起手來把各自的籌碼匯到一起,然後和這個達拉斯來的銀行家打車輪戰。幾個人組了個團,自稱「集團」。但第一輪里比爾就把他們殺了個痛快,贏了500萬美元。

「我們破產了,」布朗森說,「恭喜你了。回得州去吧。下次再來,我們到時候說不定能有點錢再陪你玩。」

但比爾可不想回家。他來拉斯維加斯就是要玩的。

輸了500萬以後,大部人可能就想著收手了。但這個「集團」里的人都是靠賭博吃飯的,他們可做不到對翻盤的可能性視若無睹。和各自的熟人聯絡之後,他們很快借來了一大筆錢,都是那些覺得他們是行家裡手的人借的。就在一小時內,100萬美元被送到了百樂宮酒店的高額得州撲克間。這一回,「集團」可算髮揮正常了,對比爾的牌技、牌風和節奏都有了了解。這場堪稱史詩的賭局打了一整晚,「集團」贏回了自己的500萬。

幾年以來,比爾一次又一次地去拉斯維加斯,和「集團」的人在賭桌上交鋒,其中有幾場也成為拉斯維加斯賭場歷史上最具傳奇色彩的賭局。2004年那次,比爾贏了1170萬美元。另一次,他從對家那兒贏了1360萬美元,但之後又在一次對決中輸了1660萬美元。

「集團」中的人不知道的是,這一次次的賭局其實是比爾宣洩壓力的一種形式,是對更大損失的一種慰藉,這損失可要比賭注高上太多,意義也更為重大。比爾最近創辦了一家航空公司,但他在航空航天、工程設計或火箭科學上都沒有經驗。一些愛潑冷水的人說他瘋了,還說從無到有創辦一家航空公司是不可能的,還說他豪擲家財所圖的不過是中年危機。

只有國家才出得起錢來弄太空項目。因此,一個商業機構若想成功,要走的路幾乎遠如從地球到火星。但比爾毫不在意。無論前人是否做過,他都篤信自己能憑藉一己之力、不靠國家撥款創建一家太空公司。他也不管太空領域是不是政府獨家,或者業餘愛好者出資的私營公司能否涉足。因為他知道,就像在拉斯維加斯一樣,機會越渺茫,回報就越豐厚。

在賭桌上,人人都有可能摸到一手好牌,走上一次好運。但太空行業則需要精打細算,步步為營。這個行業容不得錯誤,業內的朋友告訴他。太空行業吸引了各式各樣的夢想家,他們璀璨的夢想最終也都於此化為塵埃。他們還告訴他,業界流行著這樣一個笑話:

在太空領域,變成百萬富翁最快的方法是什麼?

從億萬富翁開始做起。

1997年,比爾航天(Beal Aerospace)創立不久,比爾就接手了一個坐落於得州麥格雷戈的前軍事試射場。這個地方曾被稱為矢車菊軍械庫(Bluebo Ordnance Plant),是以得州州花命名的。這片形狀極不規則的舊址曾在「二戰」時期專事生產軍火,所造的炮彈規格從100到2000磅不等。當時的麥格雷戈不過是一個夾在聖菲和美國南部產棉地帶鐵路中間的沉睡小鎮,卻因戰時該軍械庫的擴張而復甦。

「整座城市都以矢車菊軍械庫為中心,配套了生活區、安保及防火裝置、商店、商人、娛樂區、公交服務和車間報紙。」當地的一段歷史如此寫道。

戰後,美國空軍隨即接管此處,將原址擴建,並用以測試固態火箭推進劑,及置於飛行器外部以期提供額外推力的火箭。長期以來,軍方還會在這裡測試導彈的發動機。截至關閉,它已經為五角大樓和NASA製造了超過30萬台火箭發動機。

在比爾航天來到這裡尋找試射地點之前,整個場地都處於閑置狀態。不管別人怎麼唱衰他,比爾的宏圖偉志都是建造出比「阿波羅」時代送宇航員登月的那枚還要強勁的火箭引擎。作為一個機會主義者,他在長期被NASA和美國軍方控制的太空行業上看到了商機,而這個行業的業態卻在政府死氣沉沉的壟斷之下日漸僵硬。就跟他之後說的那樣,這意味著,「這是個好機會。提升的空間還大得很」。

創辦比爾航天之時,他的計畫非常簡單:「造出一架發射成本在2億美元以內的火箭。」這樣他就能極大地節約成本並在市場中搶佔先機,率先影響這個正要冉冉上升的行業。

自20世紀60年代,他還是個11歲的孩子時,就開始用這個方法了。當時他和舅舅丹尼從救世軍組織那裡花1美元買來壞了的電視機,舅舅曾教過他怎麼修,修好以後兩人就以40美元賣出去。他19歲的時候,在密歇根州他的家鄉蘭辛市花6500美元買了一間房子,又以每月119美元租了出去。讀完高中後,他另花了一年的時間進行房地產投資。

後來他去讀了密歇根州立大學,主要是為了安撫他的母親,她總是希望兒子的過人才智能進正規學府打磨一番。但比爾迫不及待地想要進入社會,他的一顆心已經全都撲在了自己不斷發展的事業上。沒多久,他就積累了15處房產,翻新後租了出去。

他翹了太多的課,缺席太多導致學分也沒修夠,最後徹底離開了學校。事實證明,這是最具效益的選擇。他剛20多歲的時候,從政府拍賣上花了217500美元買了一棟位於得州韋科的公寓大樓。當時他從沒親眼見過這棟建築,也從沒去過得州。三年後,也就是1979年,他把樓賣了,賺了100萬美元。短短几年,他買進又轉手一處處房地產,幾樁買賣過後自己就成了百萬富翁。

20世紀80年代儲蓄和貸款危機時,他也找到了賺錢的方法。他花了自己的300萬美元辦了一家銀行,低價買進貸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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