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黃昏胡騎塵滿城 第六百五十七章 宗親問斬

朝會不知不覺被顧青和宋根生掌握了主動。

當顧青最後一句話徹底震懾了那些不服氣的皇室宗親後,李亨知道今日的朝會已沒有必要繼續進行下去,否則皇家的威嚴會越丟越乾淨。

「散朝!」李亨狠狠瞪了顧青和宋根生一眼,起身怒氣沖沖拂袖而去。

對李亨的反應,顧青似乎早在意料之中,淡淡地笑了笑,跟著朝臣走出太極殿。

朝臣們紛紛讓出一條寬闊的大道,顧青走出大殿後,眾人才敢遠遠跟在身後。

走出大殿,剛下了白玉石階,宦官魚朝恩一臉諂媚地躬著腰,攔住了顧青的去路。

「顧郡王,陛下相召,請郡王殿下承香殿見駕。」

顧青眼睛眨了眨,嘴角揚起一抹似嘲諷又似瞭然的微笑。

所以,怕朝堂上太丟人,打算私下解決么?

跟著魚朝恩走進承香殿,顧青在殿外除履解劍,入殿行禮。

李亨換了一身常服,坐在殿內面無表情地盯著顧青。

君臣之間的關係已經非常僵冷,就連維繫表面的禮儀做出來也帶著幾分尷尬味道,彼此心裡都清楚,你死我活的日期越來越近了。

「顧青,你究竟要做什麼?」李亨冷冷問道。

顧青垂頭道:「臣只想為陛下盪靖天下,除惡務盡而已。」

李亨怒道:「所以你便拿我皇室宗親開刀?爾意欲何為?」

顧青抬頭直視李亨的眼睛,緩緩道:「不存在拿誰開刀,陛下,宋府尹剛才拿出的鐵證全是真的,並無一絲一毫摻假。」

李亨冷笑道:「如今你權勢滔天,你說是真的,朕當然只好相信是真的,但是事涉宗親,永王縱有天大的罪,也應由宗正寺處置,顧青,你莫僭越了。」

誰知顧青卻緩緩搖頭,道:「永王之罪,罪大惡極,涉人命上百條,圈佔強買農田,逼農戶為奴,此案已不是宗正寺能處置的了,宗正寺對宗親最大的處罰不過是貶為庶民,流放千里,但是永王之罪,必須以死平民憤。」

李亨大怒:「顧青,皇室之事,豈容你一外人插手!你的手伸得太長,不覺得過分么?」

「陛下,臣與永王無怨無仇,臣是為了李家的江山,陛下貴為天子,若連你都不珍惜自己的江山和民心,不怕淪為亡國之君嗎?」

這句話很不客氣,若有旁人在場,定會大罵顧青失臣禮,甚至意圖不軌。

但此刻殿內只有李亨和顧青二人,顧青剛說完,李亨只覺得眼前一黑,腦子裡嗡嗡的半晌沒回過神,不敢置信地盯著顧青。

顧青的臉依然平靜如水,只是眼中充滿了堅定不移的光芒。

李亨胸中一股逆氣翻騰,深吸一口氣,忍住心頭暴怒,語氣陰沉地道:「顧青,你還是李唐的臣子嗎?你還忠於我李氏皇室嗎?」

顧青垂頭道:「臣當然是唐臣,臣只是在與陛下講道理……」

「朕不想聽什麼道理,總之,永王或許有罪,但也輪不到外人來處置,否則我皇室顏面何存?顧青,你不要太過分。」

顧青冷冷道:「永王之罪已公示於朝堂,此時應已天下皆知,若不處置,皇室才是真的顏面何存,陛下不可自誤。」

李亨臉色鐵青,盯著顧青的眼睛,道:「你想除掉的是永王,還是整個李家皇室?永王只是一個開始吧?」

「臣怎敢對皇室動手,就事論事,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是自古的規矩,也是朝廷的法度。陛下若做不到公正,天下怎會有人服你?」

見顧青絲毫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李亨將身子往後一靠,神情疲憊地道:「君權勢微,朕連宗親的命都保不住,顧青,你若是朕,當何以為?」

顧青不客氣地道:「天子當納善諫,處事公平公正,天子應該具有很多能力,但至少不會為了包庇宗親而壞了祖宗留下的律法。」

李亨被顧青這頓隱晦的教訓氣得臉色發青,努力忍住怒氣道:「顧青,沒有人能一輩子得意的。」

顧青輕聲道:「謝陛下教訓,臣一定會謹言慎行,爭取多得意一時,輔佐陛下做個青史留名的明君,聖君。」

……

君臣不歡而散,李亨目送他走出殿門,眼中的怨毒之色越來越濃。

走出宮門,顧青的心情很平靜。

今日與李亨算是當面撕破臉了,但沒關係,各地藩鎮勤王之師還未到長安,今日臉皮撕得再破,明日再見時,李亨照樣還是會忍氣吞聲笑臉相迎。

帝王若連這點城府都沒有,二十多年的太子算是白當了,當年他爹逼他更狠,相比之下,顧青可謂慈眉善目了。

宮門外,韓介等親衛在等著他,見顧青出宮,韓介迎了上去,又命親衛將郡王府的馬車牽來。

顧青站在馬車前,忽然道:「韓介,派人告訴宋根生,京兆府滿城張貼永王罪狀,讓朝野市井臣民皆知永王之罪。」

韓介抱拳領命。

顧青又道:「另外,傳令城外大營,調動兩千兵馬入城,破永王府,查抄王府,清點家產,拿永王李璘入京兆府大獄,明日午時一刻問斬。」

韓介一驚,但不敢多問,馬上應命。

一個時辰後,兩千安西軍將士奉命入城,在長安臣民驚愕的目光注視下,將士們徑自來到永王府前,二話不說便破門而入,永王府內但凡女眷,管事,下人,丫鬟人等,皆被將士們拿下。

至於罪魁禍首永王李璘,根本來不及躲避便被將士們衝進後院,將他五花大綁送入京兆府大獄,直到永王被扔進滿是惡臭和跳蚤的牢房裡,他仍不敢置信顧青真敢對他下手。

隨即永王勃然大怒,在牢房裡大吵大鬧,要求面見天子,要求與顧青見面,諸多要求被獄卒拒絕,永王吵鬧過後,漸漸回過味來,然後神情浮上極度的驚恐。

從所謂的難民命案,到牽扯出名下農莊的種種不法,以及此刻被拿入大獄,永王終於發現這是一樁陰謀,顧青要辦的人根本不是什麼王府管事,而是他這個皇室宗親。

顧青為了什麼?

恐怕已不僅僅是為了他圈佔的土地,顧青此舉有著更深的政治目的,他要拿永王立威,他要震懾皇室!

那麼,顧青會不會殺他?

永王在滿是跳蚤臭蟲的大牢里慘笑不已。

皇室宗親說拿就拿下了,他敢將宗親入獄,而且入的不是宗正寺的大獄,而是京兆府的大獄,他敢抓宗親難道就不敢殺宗親么?

怎樣立威才算最有效,當然是殺人,殺一個在皇室中有分量的人。

永王的大小長短尺寸正合適,當初心疼名下土地,永王耍了個小聰明,只歸還了一半的土地,這個舉動無疑給未來埋下了殺身之禍。

顧青正愁沒有借口拿宗親開刀,永王卻主動送上了借口,世上還有比他更愚蠢的人么?

「來人,來人!獄卒何在?本王要見顧青!要見顧郡王!」永王瘋了似的在大牢里大吼。

獄卒很快就來了,神情冰冷,看他的眼神如同看著一個死人。

「求你遞一句話出去,本王定有重金酬謝……」永王此刻已沒有任何高高在上的宗親形象,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在獄卒面前苦苦哀求。

獄卒神情冷淡地道:「宋府尹有嚴令,殿下怕是遞不出任何話了。」

「求你告訴顧青,本王願將名下所有土地和農莊別院雙手奉送給他,對了,王府庫房內尚有不少錢財珠玉異寶,也都送給他……」

獄卒搖頭:「來不及了,殿下入獄後,永王府已被安西軍查抄,你名下的土地,錢財,珠玉,全部被查沒。」

永王一呆,喃喃道:「何仇何怨,爾竟欲對我趕盡殺絕……」

獄卒看著神情絕望的永王,搖搖頭,道:「殿下今夜好生歇息吧,明日午時,殿下就要被問斬了……」

永王渾身一震,呆怔半晌才回過神來,凄厲地大吼道:「叫顧青來見我!本王不服!」

獄卒同情地瞥了他一眼,搖搖頭,嘆了口氣便離開了。

……

永王下獄,震驚朝野。

太極宮內,李亨勃然大怒,接連派出宦官宣旨召顧青入宮,旨意傳到顧青王府門前,宦官卻連王府大門都進不去。

王妃張懷玉派人傳出話來,今日朝會後郡王殿下偶感風寒,已然病倒了,很嚴重,只剩一口氣的那種,怕是無法遵旨入宮了。

借口太敷衍,比萬金油還可恨,偏偏卻拿這個借口無可奈何,古今多少帝王將相都在這個萬金油借口面前一敗塗地。

李亨既震怒又無奈,只好再派宦官去京兆府宣旨,嚴令府尹宋根生馬上釋放永王。

結果宦官仍然連京兆府的大門都進不去。

顧青彷彿早已預判到李亨的反應,調撥了一千餘安西軍將士守在京兆府官衙前,宣旨的宦官被殺氣騰騰的將士們嚇得兩腿發軟,話都不敢多說立馬扭頭便走。

接連碰了一鼻子灰,皇權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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