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黃昏胡騎塵滿城 第六百零九章 立旗為界

大唐的戰場,是騎兵為王的時代。

無論大唐本土還是鄰國,都信奉騎兵能決定一場戰爭的勝負。

只是相比之下,大唐的騎兵比鄰國的戰力更高,同樣人數的騎兵戰場相決,大唐騎兵的勝率要比鄰國騎兵高得多。

這就涉及了諸多因素,從根本上來說,是國力比拼的結果。

培養一支騎兵需要充足的後勤保障,糧草要管夠,將士們吃得飽才有力氣,還有操練的頻率,以及裝備的比較。大唐騎兵由輕騎,弓騎,重裝騎兵等組成,騎兵皆披戴鎧甲,兵器有長戟,矛,弓箭等等。

一個騎兵裝備戰馬,長戟,鎧甲,填飽了肚子上戰場跟敵人拚命,看起來很稀鬆平常。但在外敵眼裡可就沒那麼平常了,裝備一個人容易,數千數萬同樣的裝備,同樣的訓練水平,同樣的填飽肚子,對於那些在草原上仍在與惡劣的自然氣候苦苦對抗的游牧民族來說,是很不容易做到的。

別的不說,打造一支萬人騎兵軍隊,讓他們裝備統一的鎧甲,就不知需要多少斤鐵,需要多少鐵匠日夜不停的淬鍊敲打,這是考驗一個國家原始工業國力的事情,國力是否厚實,戰場上一亮相就能比出高下。

此刻安西騎兵與回紇騎兵戰場對決,一眼就能看出高下。

安西軍將士無論是騎兵還是神射營,每人皆披戴鎧甲,手執的兵器按照兵種的不同而統一分出了區別,回紇騎兵身上披戴的卻是牛皮硝制而成的皮甲,兵器也是五花八門,一支隊伍里什麼亂七八糟的兵器都有,唯一可取的是他們衝鋒時奮不顧身的英勇精神。

然而,再奮不顧身,在神射營射程之內,終究也是徒勞。

第一排神射營將士同時放槍後,兩百步外,衝鋒的回紇騎兵如同被狂風吹倒的麥浪一樣,倒下了一大片,落馬之後眨眼間就被後面的袍澤戰馬踩成肉泥。

沒等他們回過神,第二輪排槍又扣動了扳機,衝鋒的回紇騎兵再次倒下一批。

一排接一排,永不間斷。

在付出兩千餘騎兵的生命代價後,回紇將領漸漸察覺到不對,立馬下令轉變戰術,分左右兩側迂迴包抄。

安西軍陣內,見回紇軍突然改變了戰術,常忠早已有了準備,下令左右兩翼的騎兵出擊迎敵,而神射營,仍按照他們自己的節奏,一步一步地往前推進。

很快,左右兩翼敵我相碰,毫不相讓地互相發起了衝鋒。

大唐騎兵幾乎是天下無敵的存在,無論人數,裝備,還是訓練的程度,都遠勝回紇軍良多,這個世界上能抗衡大唐騎兵的軍隊幾乎不存在,大唐能開創盛世,與軍事上的騎兵無敵也有著莫大的關係。

左右兩軍相遇,安西軍皆著鐵制鎧甲,一刀劈下去只在鎧甲上留下一道印,而回紇騎兵就慘烈多了,他們穿著的皮甲幾乎只有一個心理安慰作用,一刀刺去,該怎麼死還是怎麼死。

安西軍前陣,孫九石手中的令旗揮落得更頻繁了,他一手舉著令旗,另一手拎著一桿燧發槍,嘶聲吼道:「神射營繼續推進,快點!再行進兩里,擊破他們的中軍,斬了回紇太子向公爺邀功!」

神射營將士發出興奮的吼聲,腳下的步程也越來越快了。

左右兩翼在激烈廝殺之時,正中的神射營已節節推進,神射營後方的馬璘所部一萬騎兵則步步緊跟,隨時策應,隊伍離回紇中軍陣越來越近。

回紇中軍陣內,葉護太子冷眼看著戰場上雙方將士激烈廝殺,眼皮一陣陣抽搐,面色也越來越陰沉。

明眼人都看得出,回紇軍不是安西軍的對手,這場戰事如果繼續下去的話,五萬回紇軍很有可能全軍覆沒,回紇汗國傷了元氣,旁邊的部落汗國焉能放過回紇?

「吹號,鳴金,收兵!」回紇太子冷冷地下令。

旁邊的親衛首領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還是默默地轉身傳令去了。

正在激烈廝殺的回紇軍聽到收兵的命令,頓時飛快地如潮水般退去。

片刻之前還是萬人激戰的戰場,此刻只剩下滿地的屍首,和倒地哀哀呻|吟的雙方傷兵。

收兵後的回紇軍收縮營盤,但還是停駐在陰山之北不肯走。

清點戰損,短短半個時辰的交戰,回紇軍傷亡近萬,尤其是中部前陣被神射營擊殺的將士便佔了大半。

葉護太子聽完麾下的稟報後,牙齒咬得格格直響,然而想到剛才戰場上安西軍恐怖的戰力,以及前陣那支手執奇怪兵器的軍隊,葉護太子又打從心底里感到膽寒。

「果真名不虛傳……今日領教了。」葉護太子喃喃道。

麾下部將問道:「太子,明日是否再戰?」

葉護太子臉上閃過遲疑,他當然想戰,若此戰勝了安西軍,便等於完成了大唐天子的託付,消耗了安西軍的有生力量,減緩了大唐天子的壓力,而回紇則更有底氣跟大唐天子談條件,別的不說,洛陽城搶掠十日不過分吧?

利益動人心,儘管安西軍如此厲害,可葉護太子還是捨不得走。

可是,回紇軍實在打不過安西軍,剛才兩軍大戰過一場,刀劍已經證明了真理站在誰的一方。

走又不舍走,打又打不過,葉護太子為難死了。

「再……再等等,容我權衡,容我權衡……」葉護太子痛苦地揉著額頭道。

……

安西軍大營。

今日之戰對安西軍來說,似乎並不難,跟以往的戰事一樣,基本就是推進,推進,再推進,然後敵人就崩潰敗逃了。

大營上下喜氣洋洋,勝利的喜悅洋溢在每一位將士的臉上,營帳中不時傳出興奮的低吼聲,夾雜著對某位戰死袍澤低沉的嗚咽聲。

每次戰後,大營里都是這樣的氣氛,欣喜中帶著幾分悲痛。

帥帳內,眾將齊聚,顧青笑吟吟地看著他們,道:「今日幹得不錯,此戰神射營為首功。尤其是孫九石,越來越有將軍的架勢了,終於知道自己所站的位置是指揮作戰的將領,而不是深入敵後的孤膽英雄,不錯,稍停賞你一隻烤羊腿,我親手烤的。」

孫九石大喜,呵呵笑道:「多謝公爺,公爺親手烤的羊腿,比朝廷賞賜的萬貫錢財更香,哈哈,末將便不客氣,愧受了,愧受了,哈哈!」

說完孫九石得意洋洋地環視眾將,睥睨群雄之態分外欠抽。

說抽就抽,安西軍中從來不拖泥帶水。

常忠一個箭步上前,啪的一聲脆響,將孫九石一巴掌拍進了塵土裡。

「狗雜碎,還抖起來了,若不是我率軍壓著左右兩翼,爾焉能如此得意?」常忠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轉頭看著顧青,道:「公爺,這次我不服,姓孫的憑什麼能得首功?我左右兩翼騎兵與回紇軍激戰廝殺最辛苦,神射營不過是遠遠放了幾槍,毛都沒傷著,他怎麼就得首功了?」

顧青笑道:「不服就說,好樣的。」

頓了頓,顧青從桌案上拿起一張紙遞給常忠,道:「我處事向來公正,你看看,這是後軍文吏打掃戰場後的戰損戰果清單,孫九石的神射營正面迎敵,斃敵六千餘,戰果大約是左右兩翼的一倍,嗯,從戰果來算,我給孫九石記首功,沒問題吧?」

常忠一滯,仔細看了看手中的清單,然後悻悻地哼了一聲,悶聲道:「沒問題,是末將小心眼了,神射營戰果頗豐,記他們首功末將心服口服。」

接著常忠又望向孫九石,惡聲道:「服歸服,但姓孫的雜碎模樣太欠抽了,末將服神射營,但不服這姓孫的雜碎,該抽還是得抽。」

顧青淡淡地道:「哦,這個我管不著,私人恩怨私下裡解決,軍隊是用拳頭證明實力的地方,孫九石你若不想以後每天挨揍,最好多練練身子……」

看著神情哭喪的孫九石,顧青又笑了:「當然,如果你臉皮夠厚,每次挨揍後跑來我跟前告狀,我也受理,誰揍了你誰挨罰,看你如何選擇了。」

孫九石悲憤地一拍大腿,就勢往地上一蹲,哭道:「末將不活了!」

眾將轟然大笑,馬璘起鬨道:「老孫,沒關係的,告狀就告狀,多告幾次,常將軍約莫就不屑揍你了。」

常忠冷笑道:「看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子,老子現在就不屑揍你了。穿新鞋不踩臭狗屎。」

笑鬧過後,常忠恢複了正經,沉聲道:「公爺,回紇軍今日退兵,後撤十里紮營,看樣子他們還是不甘心,恐怕明日還有一戰。」

顧青嗯了一聲,道:「要戰就戰,明日咱們便將五萬回紇軍全部留在陰山腳下,都別走了。」

盯著沙盤沉吟良久,顧青忽然道:「我這裡有件小事,不能算功勞,但很長臉,誰願意幫我辦了?」

眾將一愣,接著一齊起身,齊聲道:「末將願往!」

顧青左右看了一圈,目光最後盯在馬璘身上,笑道:「馬璘有勇有謀,入我安西軍後表現可圈可點,這次就讓你長長臉吧。」

馬璘大喜,躬身道:「末將拜謝公爺抬舉。」

顧青環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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