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漢家煙塵踏西北 第三百四十章 出兵剿匪

直男的戀愛大多會省略一些感性的環節。

這類人的目的性很明確,而且過程力求簡化。工作事業也好,愛情婚姻也好,簡化過程是最有效率且最省心省力的一種方式,遇到喜歡的女人,求愛,在一起,對你好,合夥過日子,生娃,白頭偕老。

大致過程就是這樣,中間是不是少了點什麼?

是的,少了山盟海誓甜言蜜語,少了花前月下的旖旎纏綿,然而缺少的一部分,在直男眼裡是完全沒有必要付諸於行動的,因為這些行為太無謂,不僅浪費時間精力,而且由於直男不擅長這個領域,所以容易翻車。

比如女人嬌羞地說她大姨媽走了,直男只會回一句「節哀順變」,客氣點的說不定還會給個紅包。

心地是善良的,就是有點欠揍。

顧青的愛情大抵如是。

表白,求愛什麼的,不是不會,而是覺得很無謂,一句「我喜歡你」足夠白頭到老,何必多說?

如果某天不喜歡了,他會再行通知的。

……

段無忌站在帥帳里的沙盤前,他已經研究三天了。

沙盤做得很精巧,上面是整個西域的地形,從東邊的河西節度使府到西邊的疏勒都督府,上至北庭,下至吐蕃,敵我態勢,地形變化,兵力部署,國朝疆界等等,皆在沙盤上非常直觀地標記出來,讓人一目了然。

段無忌對沙盤充滿了讚歎,在他看來,這是一件戰爭的利器,足以堪比萬箭齊發的威力,當戰場上的一切全都縮小盡入主帥眼中,任何一處細節都會無限放大,廟算於前,勝算大增,沒道理不打勝仗。

當知道沙盤是顧青所創的之後,段無忌更是對顧青佩服得五體投地,此刻的他無比清醒當初的選擇。

選擇來安西的決定果真是正確的,顧青身上的很多東西都是書本上學不到的。儘管這位侯爺同鄉平日里看起來懶洋洋的,彷彿什麼事都打不起精神,唯獨對吃喝情有獨鍾,沒事便進龜茲城的集市裡瞎逛,偶爾主動送上門接受那位美麗女掌柜的調戲……

很難想像這麼一位懶散的侯爺,居然能造出沙盤這樣的戰爭利器。

人不可貌相,段無忌總算親眼見識到這句話的真理了。

「整天盯著沙盤,它能長出花兒來嗎?」顧青對段無忌的舉動很不解,一個破沙盤有啥好看的?這傢伙整整盯了三天,看他的婆娘恐怕都沒看過這麼久。

段無忌搖頭:「侯爺,學生越看這沙盤就越覺得妙不可言,戰場上若有此物,我方勝率至少增三成。」

顧青手裡的滷雞腿正好吃完,掏出一塊帕巾擦了擦嘴和手,道:「閑著也是閑著,我們來個沙盤推演,你演敵方,我演正義的大唐王師,來,干一仗。」

十幾面紅藍色的小旗被顧青從角落地翻出來,藍旗歸段無忌,紅旗歸顧青。

段無忌驚異地道:「沙盤竟還有此妙用,可以推演戰場?」

「廢話,你以為沙盤是孩童的玩具,擺出個地形就沒了?它的用處多得很。」

顧青嘴裡仍嚼著肉,把玩著手裡的十幾面小紅旗,道:「先說敵我雙方的態勢和兵力,你是草原游牧民族,擅長騎兵突襲,拙於後勤補給,兵力五萬。我是大唐王師,兵力三萬,其中陌刀營三千,騎兵一萬,弓箭陣長戟陣排矛陣共計一萬七,後勤補給暢通充足。」

段無忌心情忽然有些緊張,抿唇點點頭。

顧青指著沙盤道:「你的地盤在西面,自己部署兵力,我的地盤就選在龜茲城外……」

說完二人開始在沙盤上排兵布陣。

段無忌是第一次參與沙盤推演,對於兵家之事他並不擅長,顧青雖說有過指揮真實戰爭的經驗,不過經驗只有一次,後來與吐蕃之戰結束後,顧青與常忠等將領復盤時經常請教關於排兵布陣的知識,最近長進了不少。

戰爭的走嚮往往跟雙方主帥的性格有很大的關係。

段無忌看過幾本兵書,排兵布陣很稚嫩,雖是照本宣科,但布陣很嚴謹,一絲不苟地照搬兵書上的知識。

顧青不喜墨守成規,而且他的兵種複雜,多兵種配合騎兵側翼突襲,很少從正面發起進攻,往往從側翼和後方突破,招數卑鄙令人防不勝防。

沒到半個時辰,段無忌完敗,被顧青殺得連中軍帥帳都被拔了。

「侯爺厲害,學生認輸了。」段無忌扔下手中的小旗苦笑道。

顧青笑道:「我不厲害,從始至終我只指揮過一次真實戰爭,還只是個新手。但僅僅那一次,便令我獲益良多,無忌,你不用時常跟在我身邊,閑暇之時不妨跟大營里的將領們聊聊,常忠,沈田,馬璘,李嗣業,劉宏伯等等,他們都有與敵真實交戰的經歷,跟他們多學學,也可與他們在沙盤上推演,日子久了,終歸能學到點什麼。」

段無忌行禮道:「是,學生會向他們多請教,自己也會苦讀兵書,不會讓侯爺失望的。」

顧青笑了笑,剛要說什麼,韓介忽然進了帥帳,沉聲道:「侯爺,出事了。」

顧青一愣:「出了什麼事?」

「都護府官員剛剛來報,近日有三支胡人商隊在西域商路上被盜匪伏擊,他們搶掠貨物,還將商隊上下悉數滅口,巡弋商路的斥候說,只看見商路上橫七豎八的屍首,沒有一個活口,三支商隊死者共計四百餘人。」

顧青眉頭皺了起來:「以往商路上的盜匪也如此猖獗嗎?」

韓介道:「末將問過節度使府的官員,以往西域商路,尤其是大食到龜茲這一段盜匪頗多,龜茲城到玉門關這一段相對較少,可盜匪一連伏擊三支商路,並且不留活口,以往也沒發生過如此惡劣的事。」

顧青沉默,闔目凝神思索。

韓介又道:「三支胡人商隊被搶掠,消息已傳到了龜茲城,城內商人皆憂心忡忡,原本打算啟程出發的商隊也改變了行程,留在龜茲城內不敢動了。」

顧青睜開眼,冷笑道:「看來這股盜匪是沖著龜茲城的……」

韓介愕然道:「侯爺如何看出來的?」

「龜茲城新建集市,又降低了賦稅,招攬西域各國工匠和原材料等等,諸多招商的政策引發了連鎖反應,別的國家和部落看不下去了,因為我們動了他們的利益,原本應該歸於他們的賦稅和錢財貨物流水,如今漸漸流向了龜茲城,他們焉能不急?焦急之下背地裡搞點名堂,很正常。」

韓介皺眉道:「侯爺的意思,這些盜匪是西域那些小國部落所扮?可是……他們為何殺商人?此舉無異於殺雞取卵,將商人殺怕了,以後誰敢來往各國做買賣?」

「只要有利益,世上永遠不缺商人,一批商人殺光了,還會有新的商人站出來,他們要做的是製造商路恐慌,讓商人們不敢動彈,對龜茲城實行經濟封鎖,久而久之,商人們只能放棄來龜茲城做買賣……」

顧青將身子往後一靠,嘆息道:「悠閑日子沒過幾天,又來事了……韓介,傳令擂鼓聚將,所有校尉以上將領來帥帳議事。」

隆隆急促的鼓聲里,大營所有將領皆集結帥帳內,一齊朝顧青行禮。

顧青仍是一副懶散的樣子,盤腿坐在主位上,小拇指心不在焉地掏著耳朵,緩緩道:「近日商路上有三支商隊共計四百餘人被盜匪劫殺,沒留一個活口,各位將軍都聽說了吧?」

眾將紛紛點頭。

顧青嗯了一聲,道:「這件事,安西軍必須要管。」

帥帳內一陣寂靜,將領們沉默不語。

顧青環視眾人表情,笑道:「各位可能心裡在問,商人被盜匪殺了,跟咱們安西軍何干?死的只是胡商,又不是大唐子民,我等為何要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

眾將仍未說話,但臉上的表情卻頗為認同。

顧青語氣忽然變冷:「我來告訴你們,安西軍為何要管這件事。因為龜茲城的商人已被嚇得人心惶惶,不敢出城走商路了,沒有了商人和錢財貨物的流動,龜茲城新建的集市便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顧青的語氣漸漸激烈起來:「我再說得直白一些,因為這股盜匪影響了我的財路,財路明白嗎?咱們安西軍從來不缺吃不缺喝,每日操練還有賞錢拿,有肉吃,這些錢財從何而來?朝廷撥來的只是極小的一部分,絕大部分是龜茲城做買賣的商人交來的賦稅!」

「這股盜匪殺的是胡商,但他們搶的是我們的錢袋子,咱們的錢被搶了,你們還忍氣吞聲嗎?」

話音剛落,沉默的將領們頓時炸了鍋。

顧青這麼一解釋,他們才恍然醒悟,原來商隊被劫殺跟安西軍的利益有如此大的關係,不管是西域別國的商人還是大唐的商人,只要駐足龜茲城的,都是安西軍的衣食父母啊。

「狗雜碎,膽敢劫殺商隊,搶咱們的錢,干他!」脾氣暴躁的李嗣業第一個大吼起來。

常忠也瞠目大喝道:「西域地面上,咱們安西軍便是王法,膽敢斷咱們的財路,必須死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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