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陛下也對微臣的出身來歷做過調查，應該清楚，微臣與其他的讀書人不同！」
林諾斟酌了一番語言，繼續道：「相比於讀書、科舉，微臣更喜歡的是練武，對於其他讀書人來說，成為錦衣衛是一種羞辱，但對於微臣來說，不僅沒有任何不滿，反而滿是歡喜。」
為何歡喜，林諾沒有明說，但弘治帝卻明白，相比於滿是繁瑣規矩的文官官場，林諾更喜歡行事肆無忌憚的錦衣衛。
「呵呵，你倒也誠實，當初朕也是了解了這點，知道你愛武更甚於愛文後，才升起了讓你入錦衣衛的心思！」
弘治帝這句話說完後，半晌沒有動靜，似乎虛弱的身軀，無法支撐他說太多的話語。
過了許久，紗幔內再次有聲音傳出，只是這聲音，比之剛才，沙啞了許多。
「林諾，朕不勉強你，再給你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文官與錦衣衛，你現在可以重新選一次，這一次選定了，將再也無法更改了！」
林諾沉默，這又是一道送命題。
看似二選一，但實則根本沒得選擇，他若是敢選擇文官，紗幔內的弘治帝，很可能會立刻選擇將自己誅殺！
一個行事不喜歡講規矩的文官，日後很大的可能性會站在皇帝對立面，與其給未來的皇帝留下隱患，不如提前將隱患抹除掉。
而錦衣衛則不同，錦衣衛本身就與百官站在了對立面，它的一切權力都來自於皇帝，也只能無比忠心的與皇帝站在同一戰線上，沒有皇帝的支持，錦衣衛那就是廢物。
想明白了這一點，其實要做出什麼選擇，已經不難了。
況且林諾本身，也更喜歡無拘無束的錦衣衛生活，他可不想做個單純的文官，終其一生待在這京城中，每日按部就班的上朝、勾心鬥角、處理政務。
「陛下，臣，選擇錦衣衛！」林諾沉聲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很好，接下來，朕會下旨冊封你為錦衣衛指揮使，希望你做好交接，儘快赴任！」
「臣，遵旨！」
談話到此結束，林諾在圓臉太監楚方的帶領下緩緩離開這禁衛森嚴的紫禁城，自始至終，君臣二人都沒有再見一面。
林諾離開後，紗幔內，弘治的聲音再次響起。
「照兒，這次你可聽清了？父皇沒有強迫他，這次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
「父皇你不必說了，我明白的，林師是怕日後我無法制約群臣，他這是想幫我分擔壓力！」
朱厚照那略帶感動的聲音在紗幔內響起，他不相信，一個一甲進士，真的不在意那未來入閣官居一品的誘惑，唯一的可能，便是林師怕自己登基後吃虧，想要替自己分擔一些來自朝臣的壓力！
以文官之身，自願進入那被人所唾棄的錦衣衛中，只為了能幫到自己這個弟子。
多好的老師啊！
「唉，你這孩子，還是太年輕了啊！」
弘治無奈的搖了搖頭，「原指揮使牟斌是個厚道人，但厚道人做錦衣衛指揮使其實是不合格的，父皇已經將他打發到了南京養老，想必以林諾的能力，應該很快便可接管整個錦衣衛！」
「照兒，父皇快不行了，該安排的我都已經替你安排好了，這兩天你哪也不要去，就待在這裡，好好陪一陪我吧！」
……
弘治這個務實的皇帝，辦事效率確實高，哪怕如今已經病入膏肓，做事依然不拖泥帶水。
林諾才剛走出皇宮，不久後，小李公公便捧著一道聖旨以及一套錦衣衛指揮使的袍服，疾步趕了過來。
一番宣讀，接過聖旨後，林諾便正式成為了錦衣衛新任指揮使，官居正三品，成為了大明帝國的頭號特務頭子！
「林大人，如今京城內形式緊張，您最好還是趕緊赴任！」宣旨之後，小李公公低聲叮囑道。
「多謝公公提醒！」
林諾不著痕迹的給對方塞了一個錢袋，隨後在方雲等人的陪同下，換上指揮使袍服後，向著錦衣衛總部駐地趕去。
由於地位高貴，錦衣衛衙門不像其他親軍衙門那樣散落在京城的坊巷中，而是靠近皇城的正門承天門，在千步廊西側，毗鄰五軍都督府，與東側的六部隔街相望，屬於大明朝最令人心悸的權力機構之一。
對於林諾的到來，錦衣衛中的各路官員似乎早有預料，衙門處的錦衣衛守衛在看到林諾手持聖旨到來後，沒有任何阻攔，引導著對方進入了寬敞的大廳之中。
林諾一身袍服端坐大廳首座，背後是一副偌大的太祖畫像，身旁方雲提著墨龍槍侍候在一旁，下方一眾錦衣衛高層，則是一個個面色冰冷的望著他。
對於林諾這個文官執掌錦衣衛，不論是僅次於指揮使的兩位錦衣衛同知，還是等級更低一些的指揮僉事、鎮撫使，心裡都是非常不滿的。
原指揮使牟斌，在任兢兢業業，對待下屬也極為仁厚，結果無緣無故的被發配到了南京養老，這使得一眾錦衣衛高層心中滿是不忿，對於林諾這位新任指揮使，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尤其是在看到林諾也就二十歲出頭，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後，眾人心中更是輕視不已，升起了要將其架空的心思。
望著下方那一個個對自己愛搭不理的錦衣衛高層，林諾面色平淡，眼眸一掃，緩緩道：「錦衣衛指揮同知何在？」
下方無人應答，一個個帶著嘲諷之意的目光探來，似乎在嘲諷林諾一人唱獨角戲。
「本座再問一次，錦衣衛指揮同知何在？」林諾的聲音冷淡了下來。
然而下方依然沒有人應聲，既不離開，也不出聲，就是打定了主意，要讓林諾下不來台。
「很好，本座上任第一日，兩位指揮同知缺席，本座會上稟陛下，撤銷二人的職位！」
林諾此話一出，下方站在最中央的二人頓時面色一變，其中一人更是冷哼一聲，向前一步走出。
「黃口小兒，口氣不小嘛！」
「就是，我等為陛下鞍前馬後任勞任怨，豈是你說撤就能撤的？」又一人冷笑著走出。
「林諾，今日我等便與你將話挑明了！在這錦衣衛衙門中，只要你老實聽話，我等便敬你是指揮使，會在外給你保留顏面，若是不然……」
「不然怎樣？」
林諾的聲音再次冰冷了一分，站在他身旁的方雲，原本攥緊長槍的雙手陡然鬆了一些，他能感覺到，自家指揮使大人，要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