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寧樂坐在自己卧室的床邊，腿上擱著那個筆記本電腦。屏幕上，是她的原創歌曲《迷途》在網域音樂平台上的聽眾評論。
上一條評論還是好幾天之前的，看得出來，這首歌的播放量似乎已經停滯了……
裴寧樂又點開B站，看起了視頻下面的評論。
這首歌的視頻，跟之前的那些翻唱視頻一樣，是她對著鏡頭唱歌。只是這個視頻里的她沒有再扎雙馬尾之類的髮型，視頻的題目也沒有什麼花哨，就是簡簡單單的【原創歌曲-迷途】這六個字。
視頻下面的評論也基本上都是好評，但它的播放量，卻比之前那些翻唱視頻低了許多。
那麼，這首歌算是成功還是失敗呢？
從商業營銷的角度上說，似乎是失敗了；但從聽眾評論來看，反響似乎又蠻不錯的。可是既然聽眾喜歡，為什麼沒法流傳起來呢？
忽然，卧室門開了，母親走進來，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問道：「你幹嘛呢？吃飯吃一半就跑，剛才你奶奶還問我……」
裴寧樂擺了擺手：「你們先吃嘛。」
母親眉毛一豎：「這可是年夜飯！上廁所也就算了，結果你居然玩電腦？」
裴寧樂抗議道：「我可不是玩，是正事！」
「正事……」母親忽然想到了什麼，回身把卧室門關好，然後在女兒身旁坐下，「和小王聊天嗎？」
少女羞憤道：「你想什麼呢？我都說了是正事，是音樂上的事情！」
母親卻撇了撇嘴：「談戀愛不是正事嗎？你這孩子，怎麼比其他家的姑娘開竅還晚？」
裴寧樂：「我怎麼沒開竅！」
母親：「那你和小王進展到哪一步啦？」
「我……」少女頓時有些無話可說。
母親雙手叉腰，靜靜地看著自己女兒。
噎了好一會，裴寧樂咬著牙道：「他說，他把我當妹妹。」
霎時間，母親的眼神都直了。
「你說說你，不會學習也就罷了，怎麼連談戀愛都這麼笨？」
「我不笨，聰明得很！」
「行了行了，人家願意那樣幫助你，就說明是對你很有好感。就算是救助路邊的小動物，大家也是挑可愛的，誰會幫自己不喜歡的啊？而且將近半年的時間，你就住在人家學校旁邊，居然都能被人家用妹妹這種借口搪塞，你啊……」母親毫不留情地數落道。
裴寧樂：「那你說我怎麼辦嘛？」
母親也有些猶豫：「要不然，你也別弔死在一棵樹上了？」
少女合上了筆記本，放在一旁，望向窗外。
外面是明亮的萬家燈火，而在那些燈光之上，是黑天鵝絨一般的夜幕。
自己的未來，似乎比夜幕更讓她難以看清。
未來會是什麼樣子？
很多事情沒法確定，但有一點，似乎可以確定……
裴寧樂忽然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母親，認真道：「我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但現在，我還不想這麼早放棄。」
母親嘆了口氣：「你是真的喜歡他。」
不是疑問句，是陳述句，因為這丫頭已經表現得足夠明顯了。
既然如此，那該怎麼辦呢？
母親思索一番，忽然有了主意：「他不是把你當妹妹嗎？正好，那你就當個妹妹，在他面前表現好自己。乖巧、可愛、聰明、懂事、會關心人，這樣的妹妹沒人不喜歡。」
裴寧樂有些猶疑：「可是這樣，會不會顯得太黏人了啊？」
母親：「什麼事情都要看一個度，把握好這個度啊！你要有一點點的黏人，但不能多。而且黏人的時候不能光是讓他給你幫忙，你也要經常給他幫幫忙才行。」
給他幫忙？
裴寧樂思考了一下自己能做的事情，感覺好像更麻煩了。做飯，自己只會泡麵；學習，自己更幫不上忙；至於工作……他是經紀人，按理說就是幫助自己的，這怎麼辦？
想了半天，少女有些喪氣地道：「除了給他錢，我好像也沒什麼能給他的了。」
「等等，給他錢？」母親立刻追問道，「你現在有多少錢啊，就惦記著拿錢收買別人啦？」
裴寧樂拿出手機，點開銀行的簡訊通知看了一眼，答道：「之前在酒吧賺的，大多數都不需要和他分，所以有一萬四千多。」
母親：「一萬塊錢，對學生來說肯定很多了，但你不能直接給他錢，那樣不叫談戀愛。你得委婉一點，比如給他買個禮物什麼的，不過……」
裴寧樂：「不過什麼？」
母親挑了挑眉毛：「給外面的男生買禮物之前，你是不是該給家人，尤其是養育你的媽媽買點東西呀？」
「有道理……」裴寧樂話鋒一轉，「但是，回家的時候我帶了禮物啊。」
母親一拍大腿：「你帶的是什麼？哪有過年回家帶牛肉乾的！」
裴寧樂：「那可是氂牛肉，真的好吃呀！」
————
掛斷了與父親的電話之後，葉尋稍稍鬆了口氣。
聽父親所說，因為警方的追查和公示足夠及時，總算幫他洗清了與人勾結卷錢的嫌疑，在打官司的時候也更有底氣了。而且最近又撐到一位生意上的老朋友打款，資金缺口緩了不少。或許，公司能避免破產的命運也說不定……
電話里，父親還感嘆幸虧有那位見義勇為的好心人，要不是人家及時舉報劉榮，現在這會兒的情況肯定要糟糕得多。
然而直到通話掛斷，葉尋也沒敢告訴父親，自己其實已經找到了那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好心人。
葉尋坐在空蕩蕩的客廳里，猛然想起，今晚就是除夕夜。或許是因為忘了開空調的熱風吧，少女忽然覺得有些寒冷，趕忙回到卧室里，脫了衣服鑽進被窩。
她拿著手機，猶豫了好一會，終於撥了那個人的電話。
半晌，電話接通，葉尋清了清嗓子，刻意地笑道：「王衡學長，你在幹什麼呀？」
手機里傳出的聲音依舊清雅而溫和：「和我爸吃飯。」
「和爸媽一起吃年夜飯嗎，真不錯啊。」
「不，我是單親家庭，只有我爸。」
葉尋愣了一下，連忙道：「抱歉抱歉，不過，我家的情況跟學長一樣誒！」
王衡：「是么……」
葉尋：「對，我也是和我爸一起。不過我爸最近特別忙，也不在蓉都……」
王衡：「那還真是辛苦你了，除夕夜一個人過。既然如此，那我陪你多聊一會？」
葉尋驚喜地坐了起來：「可以嗎，學長？」
王衡：「當然可以。」
————
與葉尋聊完之後，點的菜都已經上桌了。
父親已然吃了不少，瞥了他一眼，問道：「和誰聊天聊這麼開心呢？」
王衡淡然道：「在蓉都兼職家教的時候，認識的一個學生。」
父親：「男的女的啊？」
王衡：「人家練搏擊的，分分鐘把你打趴下，你說男的女的？」
父親：「哦，原來是個小夥子啊……」
王衡聳了聳肩，沒再說話，只是拿筷子夾菜。
有倉鼠言傳身教，他當然懂怎麼樣不撒謊又不露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