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姐，我看得出來您在捉弄我，希望您以後不要這樣了。」
這話說完，王衡閉上嘴巴，坦然面對著路琪的目光。
路琪往後一仰，靠著椅背，微笑道：「好吧，既然你不喜歡，那就不逗你了。聊聊別的吧，學校里的課程怎麼樣？」
王衡：「還可以吧。」
路琪：「需要我幫你輔導一下嗎？高數、線代之類的，我現在都沒忘掉……」
王衡趕忙搖頭：「不用，真的不用。這些東西，只要掌握套路，及格就很簡單了。」
路琪輕輕挑眉，戲謔道：「僅僅是及格你就滿意了嗎？我還以為你要拿獎學金的呢。」
王衡：「不用強求那個，路姐您給我開的工資就不是獎學金能比的了。」
路琪笑道：「你的水平和貢獻，也不是那點工資能比的。」
王衡一本正經地說：「謝謝路姐的誇獎，過獎了。」
面對這樣乾巴巴的回覆，路琪一時有些接不上話。
短暫的沉默之後，王衡再次開口：
「路姐也不吃了對吧？那我把這倆處理了，先去工作，有事您再叫我吧。」
說完，他就端著兩桶吃得差不多的泡麵出去了。
把泡麵的湯倒掉，垃圾扔掉，然後他就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繼續寫代碼，沒有再迴路琪的辦公室。
而在那間辦公室里，路琪將窗戶打開到最大，讓屋裡的泡麵味道儘快散去。
「你小子，我讓你裝傻！」
她靠坐著窗檯，望向窗外的陰天，冷笑道。
瞟了一眼窗玻璃映出的自己的側臉，路琪忽然有些遺憾——可惜自己不抽煙，要不然這種時候點一根，就更有女王風範了。
那麼，要不要試試抽一根？
短暫的思考之後，她放棄了嘗試的念頭。畢竟從理性的角度考慮，抽煙傷害身體，而且很大概率會減壽。如果不是煙癮，只是為了所謂的風範，實在是得不償失。
她坐回到椅子上，點開了王衡提交的代碼。
因為是兼職臨時工，工作時間又比別人都短得多，所以王衡提交的代碼量自然也少得多。但相比於其他下屬寫出來的代碼，王衡的工作成果始終是最讓路琪滿意的。
邏輯清晰，結構完整，連注釋都寫得清清楚楚。
「聰明，還會裝傻，厲害啊。」
看完這段代碼，又試著跑了一遍，確定沒有bug，然後路琪就看起了另一個下屬的代碼。沒過一會，眉頭就皺了起來。
「前面還好，這段……什麼玩意兒？」
————
王衡下班了。
他的上班時間是周六周日，屬於其他同事們的加班時間，而其他行業大多數還是有雙休日的。所以下班之後的地鐵，也並沒有多麼擁擠。
王衡走進地鐵車廂，忽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高大帥氣，戴著掛耳式的耳機，望向外面的廣告牌，似乎正在思考著什麼。那冷峻的側臉，很有種女頻男主角的氣質。而他的衣服雖然不是什麼名牌，僅僅是簡單的休閑裝，但比較修身，將他挺拔的身形展現得淋漓盡致。
這位帥哥正是王衡相處日久的室友，王柯。
周圍，有好幾個女生都在偷偷打量王柯。有的是大學生，有的是職場白領小姐姐，都帶著欣賞甚至有些期待的目光，也不知道她們究竟在期待些什麼。
但奇怪的是，距離王柯最近的兩個女生，卻用異樣的目光注視這他。那目光中就沒什麼欣賞的意味，反倒有些……鄙夷？
而且不只是女生，周圍還有兩個男生，也盯著王柯，而且一邊交頭接耳一邊偷笑。
這是為什麼呢？
王衡走了過去，伸手拍了拍室友的肩膀。
王柯摘下左邊的耳機，收回目光，頓時笑了起來：「喲，王老師！」
王衡盯著他的耳機，終於明白為什麼離他最近的那兩個女生為何是那種表情了。
「你聽的是什麼？」王衡指著耳機問。
「釘宮的辱罵合集啊，超棒的！」王柯愉快地笑著答道。
王衡：「……」
他當然知道釘宮。那是二次元番里的超級聲優，特別擅長給蘿莉角色配音，尤其是傲嬌型蘿莉。傳說中的「釘宮四萌」，也就是人氣最高的四個傲嬌蘿莉角色，那可是能夠讓一大票宅男流盡鼻血的恐怖存在。
「才不是為你做的」、「我才不喜歡你呢」、「無路賽」、「變態變態大變態」之類的傲嬌蘿莉辱罵，更是令萬千宅男為之中毒。
顯然，王柯就是深度中毒者之一。
所以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當你看到一個高冷帥哥在地鐵里戴著耳機，你永遠都想像不到他正在聽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然而王柯此刻的情況，卻格外的尷尬。
王衡依舊指著他的耳機，說道：「你的耳機，漏音了。」
王柯：「……啥？」
王衡：「附近三米內，大家都能聽到你的釘宮罵。」
王柯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暫停播放。又看了看周圍，發覺真的有人投來了注目禮，他連忙摘掉耳機，跟手機一起塞進褲兜。
王衡嘆了口氣：「小柯啊，你應該知道，釘宮本人並不是蘿莉吧？」
王柯：「我知道啊，十幾年前就出道的聲優，當然不可能是蘿莉。」
王衡：「按照你的標準，這妥妥的就是個老女人，阿姨級別的。所以，你為什麼還會這麼沉迷呢？」
王柯爭辯道：「但這個老女人可以演繹出蘿莉的精髓啊！我又不關注人，我只是欣賞那份精髓而已！」
王衡看了看周圍：「……你小聲點。再嚷嚷，連我也要被別人當成變態了。」
王柯撓了撓後腦勺：「好吧，那我們回宿舍再聊這些。話說我還想問你呢，這麼晚才下班？企鵝公司裡面這麼忙嗎？」
王衡點點頭：「我還算好的，只有周六周日過來。其他人，996的簡直不要太多。」
同為計算機專業的王柯，天真地問道：「996是什麼意思啊？」
「早上九點上班，晚上九點下班，一周六天，」王衡意味深長地說，「等你畢業以後，就明白了。」
王柯不禁咋舌：「這麼恐怖啊……」
王衡輕笑一下，換了個話題：「你這麼晚坐地鐵，是幹什麼去了啊？」
王柯答道：「幫親戚的孩子輔導學習。那是我姑姑的孩子，剛上初中，學習不太好，所以拜託我周末過去輔導一下。」
王衡意識到了其中某種危險的可能性，立刻問道：「是男生還是女生？」
「當然是男生……」王柯瞪著他，抗議道，「喂，你那鬆了口氣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啊？早就說過了我不會犯罪的！」
「犯罪」兩字話音剛落，半個車廂的人又投來了注目禮。坐在王柯旁邊的女生倒吸一口冷氣，默默地往遠處挪了挪。
王衡也咳嗽了一下，面朝前方端正做好，儼然一副「我不認識這個傢伙」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