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恢複中原 第641章 多次?

群臣正在議事間,忽然「咔咔」的一聲脆響,宣政殿丹墀右側一動,一個兩尺高的銅人驀然閃出,這銅人右手持小錘,左手持小鑼,機械的朝寶座上的崔秀寧一垂首,然後又機械的兩手一動。

「鐺鐺鐺……」小銅人連敲六次,卻是巳時到了。

這是工部匠造司研製出來的報時器,叫司時。這司時銅人只能報時辰,不能看刻度,所以只是個宮中點綴,真正用來報時的,是早就開始量產的時鐘。

與此同時,宣政殿大殿側面精美的落地大時鐘,時針剛好指到「巳」字,分鐘剛好指在「初」字上。

大唐時鐘已經製作的很是精密,用的也是李洛親自製定的時、刻、分,共有時和分兩根針。匠造司研製的時鐘,分為自鳴鐘和無聲鍾兩種。最小的時鐘,已經能做到碗口大小,但還造不出更小的懷錶。

但,這種鐘錶製造技術已經獨步世界,領先西方數百年了。

不過,雖然唐宮和貴族官僚之家普遍用上了時鐘,可為了表示對傳統的尊重,宮中廣場上和重要場合,仍然設置了很多高大華美的日晷。事實上,日晷比時鐘的精度更高,只是使用起來不方便而已。

等到鐘聲響完,大唐報社的社長張養浩出列奏道:「啟稟皇后陛下,一分小字鉛活字雕版完成之後,大唐報社已經刊印出第一份大唐旬報,新報在此,請皇后陛下過目。」

說完,從朝服的袖中取出一張疊起來的《大唐旬報》,恭恭敬敬的高舉過頭。

女官顏嬋兒降下丹墀,接過張養浩手中的報紙,再奉給皇后。

崔秀寧接過《大唐旬報》,首先聞到一股油墨的香味,顯然是今天才刊印出來。

目光一掃,崔秀寧就露出滿意的神色。

用的當然是大唐匠造司新研製的唐紙,質量已經不錯,而且不厚不薄,用來刊印書報再好不過了。而且成本也足夠低廉。

字體,是一分大(蒼蠅頭大小)的宋體字,印刷非常精美了。

打開一看,兩唐尺見方,比後世報紙稍大一些,因為是旬報,不是日報,報道的內容很多。

報紙正面之右,是著名的帝王書法家李洛先生御筆:大唐旬報。

這四個大字用的是唐主最擅長的董體字,看上去既典雅高貴,又古樸大氣。

光看這四個題字,就不同凡響了。就連崔秀寧也不得不承認,男人的書法如今真的算是一代書家。

《大唐旬報》共分為八版,沒有廣告,全是「乾貨」。

最顯眼的第一版,就是:攝政皇后駕迎,遠航艦隊回京。

這的確是最近發生的重大新聞了。

再就是攝政皇后賞賜功臣,撫恤烈士……東州出現水災,皇后賑濟……皇帝陛下下詔北巡,皇帝新設立三州……

又有西征將士浴血奮戰,已收復北庭……第四批移民東北四州的南方百姓已經出發……北方難民已經開始北返……匠造司研製出顯微鏡等等。

共有大小新聞好幾十條,內容已經很是豐富了。無論軍國大事,還是朝野要聞,風俗民情等等,無所不包。

但是,以崔秀寧的眼光看,這當然是一份官宣色彩很濃厚的報紙。說白了,這《大唐旬報》就是朝廷的喉舌。

至於民間私人辦報,不好意思,朝廷還不允許。至於何時能夠允許,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不過,私人可以自由印刷出版書籍,但不能違反《大唐典律》中的《出版律令》,否則的話,無論是印刷還是藏匿,都要治罪。

可以說,唐廷雖然對民間出版有所控制,但並沒有管得那麼寬。實際上歷朝歷代,也就是滿清對民間出版管控嚴苛,其他朝代誰也沒有不允許民間私自印書。

我可以讓你自由出書,但你書中不可詆毀朝廷,詆毀當今聖上……至於其他,你想說就說,想寫就寫。

你要是說了不該說的話,哼哼。

崔秀寧瀏覽完《大唐旬報》,微笑著點頭說道:

「張卿此報,辦的很是妥當。接下來,就先刊印十萬份,發售天下。要是發售的好,第二期就增發一倍。發售的不好,第二期就要減少分量,先試試水再說。這辦報紙,朝廷固然不為掙銀子,可也不能虧錢來辦。」

「遵旨!」張養浩領命道,神色頓時變得輕鬆起來。

妥了啊。皇后陛下很滿意。

崔秀寧繼續道:「所謂旬報,當然是每十日刊印一次。自今日起,一月三旬,以旬六旬七作為雙休日,各地官衙除了值班官員,雙休日就放假休沐。」

「除此之外,學堂旬六旬七也要放假,包括匠師,軍中將士。凡是吃朝廷俸祿的,旬六旬七全部雙休。不過,不與佳節相加。」

崔秀寧這麼干,其實就是一月休息六天。加上元旦(春節八天)、元宵、清明、端午、中元、中秋、重陽、國慶、冬至、聖壽、飛升(黃帝飛升日)、光復這十二節共十八天,理論上全年共休沐九十天左右。

但其實沒有,大概只有八十多天。

因為大唐的休沐制度,節日逢假日不相加。倘若清明剛好是旬六,那不好意思,並不是旬六旬七加國慶休沐三天,而仍然是兩天。

這當然遠不如後世。

可是和前朝比起來,又要好些。

漢唐一般是五天一休,說起來一月也是六天。可漢唐等朝,沒有那麼多放假的節日。

吏部官員立刻記下皇后的話,作為今後的考勤標準。大唐官員,可是要打卡上班的,也就是親筆簽到,親筆簽退。

若像宋朝那樣想幾點到就幾點到,想幾點走就幾點走,不行。

你要在考勤上弄虛作假也行,那就是留給同僚的把柄。誰要是舉報你,那就不是小事。別人舉報有賞,你被舉報有罪。

唐廷眼下的官場風氣,在道家倫理的影響下,舉報告密已經不是不義之事,反而是光榮。因為舉報者的行為,被定義為「衛道」,是君子所為。而包庇隱瞞不法,就扣上失貞叛道的帽子,是小人所為,和被包庇者一樣治罪。

在這樣的大勢下,誰要想像宋朝官員那樣幾天不上班還照樣領工資,同僚之間相互通融掩護著搞曠工,絕無可能。

只要不是病假和喪假,所有請假都要扣錢。曠工早退扣錢,上班不務正業扣錢。扣得錢幹什麼?朝廷不要,而是分給其他同僚,獎勵給舉報的衛道士。

大唐的官員待遇的確很優厚,前提是你要守規矩。

或許是很多大臣想到這一層,於是禮部侍郎王期忽然出列奏道:

「皇后陛下,微臣聽聞,朝野有所議論,有人說大唐民間官場告密成風,更甚武周之時。就算升斗小民,也敢請人寫舉報信,投之銅簋。甚至,有民間社團,專門偵查官員之陰私,以圖賞金,竟為職業啊。」

「微臣擔憂,這長此以往,恐怕……恐怕……」

「恐怕什麼?」攝政皇后問道。

王期身子一顫,抬眼一打量,發現皇后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恐怖人心日益不古,假公濟私,羅織罪名,以至於人心惶惶,這不是失了朝廷的本意么?」王期硬著頭皮說道,一顆心陡然就懸了起來。

此時,這個堂堂侍郎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子。

沒錯,自己的確討厭這告密成風的政治,可是幹嘛要出這個頭,被鬼摸頭了么?

不過讓他放心的是,皇后只是微笑著說道:「凡是有利就有弊。就算良藥,那也有三分毒。可不能為此就不讓病人吃藥。朝廷重臣,猶如良醫,就是要平衡中和,趨利避害。」

「皇后陛下聖明,是臣欠考慮了。」王期鬆了口氣,強笑著說道。

崔秀寧臉色雖然溫煦如常,但眼底卻閃過一絲冷厲之色。

正在這時,忽然一個清脆的聲音道:「王侍郎,你是不是巴不得,娘娘立刻下令取消銅簋告密之事?」

王期神色一呆,隨即沉下臉來冷冷看著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官,「司婦寺卿,你此言何意?」

這個突然說話的女官,正是辛苦。

「何意?」辛苦笑吟吟的,她從袖子取出一份白紙,在王期面前一揚,「侍郎官人,可認識一個叫煙媚的風塵女子么?」

「你說什麼?」王期的臉色變了。

他很想說不認識,可是看著辛苦手上的那張字紙,竟然不敢否認。

剎那間,王期渾身的熱汗就不要錢的冒了一身。就是大殿中的大冰爐,也讓他感知不到一絲涼意。

這個官居從二品的朝廷重臣咽了一口唾沫,乾巴巴地說道:「認識。她……」

這男人看著辛苦甜美嬌俏的笑容,忽然覺得這笑容竟然變得如此猙獰,就像一條毒蛇吐著信子。她那因為娃娃臉而顯得猶余稚氣的面龐,此時看上去竟然如此醜陋。

「唉。侍郎官人,你可是大唐的禮部侍郎啊,這禮字,可不就是你的信條?你怎麼能……」辛苦嘆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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