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恢複中原 第526章 本侯聽說,屍體養的鱔魚美味

「師兄請看,這是械鬥大案的案由,可不止是為了爭水,各種緣由,我已經稟奏陛下了。」李交說著將一份案卷遞給商銑。

商銑看了案卷,才明白事情果真沒有那麼簡單。

這新會縣,乃是土客雜居之地,而且水利灌溉不足,每到夏季,必定爭水,更加劇了土客之間的矛盾。

客家人聚族而居,非常抱團,往往以中原望族為傲,瞧不起本地人。而本地人也很排斥客家,相互之間雖然也有通婚來往,可更多的是爭鬥。

這次,盤山鄉和桐林鄉等地的客家,與五橋鄉、白石鄉等地的本地人爭水,雙方出動上千人對峙,相互挖掘對方的水渠,群情激奮之下,鄉村警士也難以禁止。

雙方的族長和話事人鄉正村正的斡旋調解下,在金豐寺協商談判,卻兩天都沒有談攏,反而鬧得更僵,而雙方村民為了給己方壯聲勢,紛紛持械出動,聚集在金豐寺。

事發前一天,金豐寺周圍聚集了近萬人,七八個鄉村的青壯男子,都亂糟糟的持械趕到,氣勢洶洶的嚷嚷打戰。

他們大多數人拿著農具和木棍,可也有少數持有新造的刀槍長矛,甚至還有自製的弓箭。

鄉村官吏們此時根本無法調節,那點警士和治安使也難以彈壓這麼多人,只好火速請縣令出面。

縣令陳孝生低估了事件的嚴重性,此刻他下錯了一步棋。他沒有馬上率領縣城警士和鄉勇下鄉彈壓調解,也沒有馬上報告南海郡和廣州牧,而是下令召集鄉正村正和族老們到縣城開會協商分配水源。

鄉正村正和族老們一離開,現場頓時無人制約,更是失去了控制。

本來,即便如此,還不會馬上爆發大規模械鬥。可不巧的是,此時又發生了一件事,徹底讓雙方失去了剋制。

一個姓蔡的客家女子,嫁到本地甄家,成了寡婦。蔡寡婦沒有子女,又新死了丈夫,只有一所宅子和一些錢糧。

甄家怕影響聲譽,禁止蔡寡婦改嫁。這還不算,甄家人覬覦蔡寡婦的宅子和錢糧,就干起了吃絕戶的勾當。

他們誣陷蔡寡婦中邪鬼上身,將她押到族長面前受審,族長也為了吃絕戶,二話不說就下令浸豬籠沉塘。

本來大唐新政之下,甄家族長是不敢這麼乾的。可是現在土客之間勢成水火,甄家族長就以蔡寡婦是客家人為由,抱著法不責眾的心思,借著雙方矛盾,用私刑處死了蔡寡婦。

可憐蔡寡婦剛剛年過二十,就死於非命。等到蔡家人趕到,屍體都泡爛了。

蔡家人大怒,頓時和甄家人鬥毆起來,結果蔡家人又被打死了一個。

這消息傳到金豐寺,本來就難以克制的對峙雙方,頓時爆發了大規模械鬥。

客家人先動手,本地人一觸即發,雙方大打出手,混戰一個多時辰之後,又佔領對方鄉村公所,有些人還趁機打砸搶。

本來因為爭水而對峙的雙方,因為吃絕戶和私刑殺人的刺|激,就不可避免的徹底引爆了。

「甄家族長呢?」商銑問。

「甄家族長和下手執行私刑的人,已經全關押。」李交回答。

商銑再問:「審結沒有?」

李交點頭,「已經審結了,人證物證俱在,無可抵賴。涉案者一共五人,全部認罪了。師兄還要重審么?」

商銑道:「本來我是放心的,可不能因為你我有私交,就不重審。準備升堂吧。」

李交立刻傳令升堂,吩咐從監牢中提升甄家族長和四個參與私刑殺人的甄家族人。

威嚴寬大的州牧大堂之上,商銑作為欽差,正坐在主案上,旁邊是李交,其次是州丞和司馬等屬官。

下面是警官警士,司刑錄事。

須臾,鐐銬聲響之中,五個犯人被帶了進來,他們身穿赭衣,胸前一個大大的囚字,那是已經定罪的裝束。

五個犯人失魂落魄,行屍走肉般被警士帶進來,他們兩腿一軟,就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威嚴的大堂上,渾身打擺子般的顫抖。

平時,縣令官人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如今朝廷重臣坐堂問話,他們哪裡不害怕?

「誰是甄五二?」商銑一拍驚堂木,大聲喝道。

五個犯人中一個年約四十的漢子身子一顫,惶然抬頭,結結巴巴地說道:「小人,小人甄五二……見過大官人。」

商銑冷哼一聲,「甄五二,哼,陛下早就有旨,令百姓改用大名,你為何還用五二?難不成當蒙元的奴隸,很好受么?」

甄五二嚇得一哆嗦,「小人……用這名字十多年,習慣了。小人以前叫甄立業。」

商銑恨其不爭地說道:「甄立業不用,偏要用蒙元時期的甄五二,這不是賤骨頭么?本官問你,為何要殺蔡寡婦蔡二娘?從實招來。」

甄五二瑟瑟發抖的回答:「小人,小人以為她的宅子和錢糧,本就是甄家的,她是外人……就下令處了私刑,也是為了本族啊,望大官人……饒恕。」

他倒是不敢翻供,這事也無法抵賴。

其他四個人,商銑也都問了一遍。

果然是為了吃絕戶濫用私刑殺人。

吃絕戶、禁止改嫁、私刑、族法,這些都是和大唐新政,天道教化格格不入的東西,非但為王法所不容,也為人道所不容。

必須要嚴懲,以儆效尤!

「來人,押下去。」商銑厭惡的揮揮手,讓警士將甄家犯人帶走。

末了,商銑看著李交,「以李廣州之意,這五人該當如何呢?」

李交拱手道:「下官以為,應該明正典刑,斬首示眾,傳首各鄉,以儆效尤。再廣貼告示,整肅民風!」

「好!」商銑點頭,環顧堂下眾官,「各位還有建言否?」

眾人紛紛表示,一定要藉此嚴辦,殺一儆百。

州丞陸康站起來說道:「欽帥,牧台,下官以為,僅僅斬首還不夠。這私設刑堂,裁決人命,越官府之權而代之,難道不是謀逆么?甄家五人,雖無謀逆之心,卻有謀逆之舉。」

「按照《大唐簡律》,謀逆大罪要凌遲處死,家人皆斬。看在他們並無謀逆之心的份上,而且私刑古已有之,就不真正定為謀逆。不過,除了五人皆斬,家人也要降籍為奴。如此重辦是過了些,卻能震懾民風,讓人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陸康的法理依據是,私設公堂裁決人命,是在行使朝廷官府之權。百姓行使官府公權裁決人命,就是謀逆。

當然,也不是真的按照謀逆來定罪。而是要最大限度在這件事上做文章,加重私刑之罪的量刑,用嚴刑峻法來消滅私刑。

「可!」商銑深深看了陸康一眼,目光很是賞識。

李交也覺得可行。

商銑當即喝道:「司刑錄事!」

「在!」司刑錄事應道。

「擬令!甄五二等五人,蓄意殺人,謀財害命,私刑抗法,三罪並罰,判處斬首示眾,即刻明正典刑!本族三代以內血親,全部降籍為奴,剝奪田地!分與鄰里耕種,家宅全部分給鄰居!」

「尊憲令!」司刑錄事很快寫好判決文書。

判的重不重?太重了。

冤不冤?真的冤。

五個人私刑將一個無辜的寡婦沉塘浸豬籠,最多也就是五人皆斬罷了。可是連帶他們的家人,都要降籍為奴!

這麼干,其實就是「講政治」了。從大局上講,沒錯。

商銑是想判出一個全國性的典型案例,為以後類似的案例做出審判依據。你敢濫用私刑,那好得很,就是要這麼重判。

而且,你的鄰居也會盯著你,告發你,好名正言順的分到你的田地和家宅。

如此一來,誰還敢私刑自用?

判決一下,五個犯人被押出牢獄,再押到原籍鄉村當眾明正典刑。根本不等到秋後,也不用再上報大理寺複核,皇帝勾決。

民間常見的簡簡單單一個私刑殺人,竟然被上升到這種高度!

誰不害怕?誰敢不引以為戒?

很快,南海郡城的百姓就都知道了判決。

「欽差大官人行憲令處斬人犯了……」

都想不到,欽差大臣一來,第一個要辦的不是械鬥的人,而是辦了為吃絕戶私刑殺人的甄家五口。

吃絕戶也好,私刑殺人也好,這都沒什麼大不了吧?這些事,以前也不時發生過啊,想不到判的這麼重。

可怕啊!

第一次,他們覺得吃絕戶和私刑殺人竟然如此嚴重。

第二天,甄家五口人,在原籍所在的村子被處斬,家人三十多口,全部降籍為奴!

之後,被砍下來的五顆腦袋,被傳首十里八鄉。

欽差大臣如此重的判決,立刻嚇壞了得知消息的鄉民。

接著,就是嚴厲無比,殺氣騰騰的欽差告令,張貼所有鄉村。

欽差告示說:

「我大唐以道治天下,聖天子以仁施黎民,以而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