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駐馬東瀛 第253章 投效者和背叛者

「罪人申花生拜見夫人!特向夫人請罪!」申花生一見到崔秀寧,就毫不猶豫的跪下,完全不復之前的桀驁不馴。

他還是戴著腳鐐,被帶到崔秀寧所在的社主堂。

崔秀寧放下筆,揉揉發酸的手腕,「申花生,既然你向本夫人請罪,那你倒是說說,罪在何處?」她早就預料到,申花生在了解真相後,一定會來請罪。

只有他來請罪,才能放心用他。他要不來請罪,不但不能用,還要……殺。所以,申花生是死是活,全在他自己一念之間。

申花生道:「罪人當時誤會了李官人和李夫人,在流民中煽動作亂造反,差點誤了官人和夫人大事。俺不但是官人和夫人的罪人,也是所有流民的罪人吶。」

他說的沒錯。假如當時流民真的跟他鬧事作亂,州中官兵固然無力鎮壓,可移民計畫也就泡湯了,流民們就再也不能來這過上好日子,只能在中原繼續當流民,遲早死路一條。

因為他一個人,差點斷了無數流民的活路和希望,當然是罪人。

崔秀寧笑道:「你起來吧。念你並無惡意,既然你也知罪,那本夫人就不加罪。好了,本夫人可以放了你,讓你也能分到田地。但你不能離開海東。」

她是欲擒故縱。倘若只是希望申花生做個農夫,她就不用費這麼多心機了。

果然,申花生露出一絲尷尬之色,說道:「好教夫人知道,俺父祖皆是做軍的,俺自小苦練槍棒弓馬,打熬力氣,並不曾做個農夫。倘若種地,只怕要餓死哩。」

崔秀寧心中暗笑,臉上正色道:「哦?既然你種不得地,難不成還要做軍吃餉么?」

申花生很是無語。夫人吶,你既然知道俺是做軍的,為何還想要俺種地?俺不是你老鄉么?

「夫人,俺今日除了請罪,也是要投效官人和夫人,以效犬馬之勞。俺沒有其他本事,說到打仗,自認為還算塊材料。俺斗膽請夫人讓俺做軍。這種地打糧,俺實在做不來。」

申花生倒也沒有說謊。他父祖皆是小軍官,他算是軍伍世家出身,的確不知稼穡。男耕女織說起來容易,其實也要技術含量的。

無論種地還是織布,都沒有那麼簡單。

崔秀寧道:「既然你想做軍,我就允你。只不過,你是新降之人,雖然有些本事,但寸功未立。本夫人總不好立刻委你軍職。」

申花生當然不指望剛剛投靠就能當軍官,畢竟他之前還是敵人。

「俺如今哪敢指望做官?先能做個軍士就成。還請夫人成全。」申花生很是自信。以自己的本事,做軍士是暫時的,最多一年半載,他就能脫穎而出。

他猜到,李官人一年之內很可能要用兵,這就是他的機會。

崔秀寧故意沉思一會兒,說道:「也罷。誰教你是齊魯人呢?本夫人就委你一個什長,做的好了,到時社主自然會抬舉你。」

社主?申花生一愣,隨即就知道指的是李官人。

「申花生謝過夫人抬舉!」申花生再次下拜說道。什長雖然卑微,卻不是普通軍士,已經超出他的預期了。一個小小的什長,就讓他不禁對崔秀寧心生感激。

崔秀寧觀察到申花生並沒有因為官小就心生不滿,反而很是高興,這才真正放心。

此人,可用。

通過觀察,她和李洛一致認為,申花生既有朱頷的頭腦,又有虎古和張斂的勇武。綜合能力,比虎古楊序等人強了不少,不在江鈞和楊青雀之下。

畢竟,他統兵的時間,比虎古等人長得多,年紀也大了好幾歲。虎古等人雖然個人勇武,但卻是李洛火箭提拔起來的。說到統兵打仗的能力,其實才剛入門。

而且申花生出自元軍,對元軍也最熟悉。這點也不是虎古等人能比的。

如今李洛麾下諸將領,以新投效的江鈞和楊青雀能力最強,完全可以獨當一面。義父也曾說,他當年手下八大總管,就以這兩人最擅長統兵打仗。

但問題是,這兩人都有各自的義軍班底。如今有義父在,兩人一定會俯首聽命。可如果義父不在了,兩人就未必真能聽李洛的話。

義父如今年事已高,說不定哪天就油盡燈枯。到時江楊二人沒有老上司的壓制,平衡就很容易打破。

而申花生,就是一個制衡。在虎古等人沒有成長起來之前,洛寧系軍中需要有能和江楊二人抗衡的將領。

等到申花生告退,崔秀寧才有時間吃晚飯。

李沅、石珊瑚、張稚娘三個少女一起陪崔秀寧吃飯。但崔秀寧還是沒有什麼胃口。她不禁在想,李洛在幹什麼,這個時間有沒有吃飯,有沒有想念自己。

一隻白狐盤在崔秀寧腳下,眼巴巴的望著女主人。崔秀寧在這小獸軟萌的目光下,只得扔給它一塊雞肋。

「夫人,這三隻小狐狸,可沒少我操心。平時喂得好好的,卻非要跑出去偷附近村民的雞。害的我賠錢。」張稚娘可憐巴巴地說道。

崔秀寧笑道:「我給你一些錢,不讓你虧本。」

李沅和石珊瑚忍不住一起嗤嗤笑起來。

張稚娘道:「我可不要夫人的錢。被偷雞的百姓,知道它們是夫人養的玩意兒,也不讓我賠。但我堅持給了他們錢。」

崔秀寧點頭,「你做的很好。這幾隻狐狸,訓練的的確不像樣子,不過你也儘力了。就當養幾隻寵物吧。」

三個女孩子雖然沒聽過寵物,卻也知道是什麼意思。

吃完晚飯,崔秀寧又寫寫畫畫了兩個時辰,這才躺下休息。今天剛來海東第一天,卻一口氣安排了很多事,說了很多話,見了很多人,她真的累了。

很快,崔秀寧就發出了細微的睡息聲。

恍惚間,她來到一個巨大的宮殿,宮殿的寶座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

李洛。

不過,寶座上不止李洛一個人。還有兩個女人,被他左擁右抱,一個喂他喝酒,一個喂他吃水果,真是好不自在。

她見狀立刻怒了,指著那兩個濃妝艷抹的女子,「你們給我下來。」

男人沒心沒肺地笑道:「哎呀,皇后來了啊。來來來,一起喝酒,只管喝酒。」

一個女子冷笑道:「陛下,皇后大人好凶哦。」

另一個女子也嘻嘻笑道:「皇后大人,你嚇到臣妾了哦。」

她不再管兩個女子,而是冷冷看著李洛:「陛下,你忘記了當年對我的承諾了么?」

男人美美喝了一杯酒,醉眼迷離地說道:「皇后啊,那是多年前的舊事了,提它作甚?如今朕貴為天子,富有四海,怎麼就不能盡情享受一番?你貴為皇后,難道還不滿足么?」

她既傷心又憤怒,「陛下,你變了。變得我不認識了。」

李洛也怒了,指著她:「朕是變了。可是你呢,你沒有變嗎?你自己照照鏡子,還有當年的花容月貌嗎?你變成黃臉婆了知道么?朕早就厭倦了你,不廢黜你,已經留了情分了。」

她氣的再也按捺不住,忍不住喝道:「你這個人渣,我要逮捕你!抓你回去坐牢!」

男人喝道:「你放肆!來呀,將她給朕打入冷宮!」

她猛然一驚,頓時醒了過來。

我去,原來是一場夢啊。

崔秀寧啞然失笑,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這個夢,真是可笑啊。自己在擔心什麼呢?以自己對李洛的了解,自己應該是想多了。

此時還是半夜,可崔秀寧再也沒有睡意,乾脆洗了個澡,然後繼續策劃接下的一些工作。

剛剛掌了燈,拿起筆,外間的護衛石珊瑚就敲門進來。

「既然夫人已經醒了,我就向夫人彙報一件事,本來是明早彙報的。」石珊瑚道。

崔秀寧蛾眉一皺,她知道沒有好事。

「你說。」

石珊瑚道:「夫人剛睡下不久,有個叫李交的人就求見。見夫人睡下,他就走了。他說,有人想趁夜出海,逃回中原,已經被拿獲。」

崔秀寧毫不意外,「那人是不是叫梅全祿?」

石珊瑚有點驚訝的說:「好像就是這個名字。夫人已經知道了?李交說早上再來稟報。」

崔秀寧心裡很有些惱怒,不由心生殺機。

梅全祿這次連縣丞都沒撈到,肯定心有不滿。她原本以為梅全祿頂多發發惱騷,私下搞事情。如果是這樣,她也就是將對方撤職而已。

可是她沒想到,梅全祿竟然連一天都忍不住,連夜就要出海叛逃。

為何他不趁自己離開海東後再叛逃?那樣豈不更加安全?為何這麼匆忙,自己還在海東坐鎮,他就急不可待的叛逃?

梅全祿做過多年村長,中過秀才,屬於鄉紳階層,不可能這麼沒有耐心,更不可能這麼蠢。

他也知道,如今海東為了防止有人叛逃回元朝,實行的是禁海政策。除了漁業處的捕魚隊,鄭和的水師,出海貿易的洛寧商社之外,任何人不得擁有船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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