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試探……」
盛文華輕嘆道：「如果你同意，又說服阿紅，哪怕拿盛世去銀行抵押，我也要湊足這筆錢。」
「行。」
許青檸點頭道：「那我回去，跟紅姐提一句。但是她同不同意，我不敢保證了。」
「……」
盛文華失笑，「你不勸說，她怎麼可能同意。」
說著，他也有幾分感懷，「如果阿紅不離開，或許現在我就可以退休，把盛世交給她執掌了。」
許青檸目光一閃，順勢問道：「盛總，最近傳聞很多，你……沒事吧？」
「老了，不知道還能支撐幾年。」
盛文華一嘆，「之前休養了一段時間，以為可以趁勢退休安享晚年，沒有想到……還是勞碌命。」
「出了這檔事，盛世不好過了。」
他輕輕搖頭，直接道：「青檸，你也是從盛世出來的，也應該不希望它倒閉吧。」
「呸！」
青紅文化，豪華辦公室。
楊紅好沒氣道：「那糟老頭子，禍害遺千年，怎麼可能有事，現在不過是打悲情牌罷了，你不要上當。」
「再說了，你聽聽……一開始，他怎麼說來著？」
楊紅吐槽，「併購！」
「這是要謀奪我們基業的節奏。真打算退休，安享晚年，哪來這樣的雄心壯志？」
楊紅撇嘴道：「我懷疑，他再干二十年，都不成問題。」
「我知道……」
許青檸輕盈一笑，「所以我也沒答應他什麼，只是推說要回來跟你商量之後再做決定。」
「就該這樣。」
楊紅點了點頭，表示了讚許，「那老頭子太狡猾了，誰也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
「所以……」
許青檸眨眼，「他合作的提議，你要拒絕？」
「……」
楊紅糾結了，「感覺告訴我，這事有坑，最好拒絕。但是理智分析的話，他許諾的條件……讓人不想放棄。」
「這個就是他最高明的地方。」
楊紅有幾分無奈，「動之以情，誘之以利，雙管齊下，自然是無往而不利。」
許青檸抿笑，也不再出聲。
她對自己的定位，非常的明確。可以充當公司的招牌，但是對於具體的事務，堅決不摻和。
不懂裝懂，胡亂的決策，反而更可怕。
猶豫片刻，楊紅起身道：「算了，這事稍後再說。走……找當事人聊一聊，聆聽一下他的意見。」
這個當事人，自然不是盛文華，而是……
周牧。
……
稻城，工作室。
周牧驚訝，「盛世打算跟青紅合作，指定我當導演？」
「對。」
楊紅點頭，又補充道：「當然，如果你沒空不同意，我們就乾脆回絕了他。」
「奇怪……」
周牧好奇詢問，「為什麼是我？」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行業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以盛世的底蘊，再拉攏一個大導演，幫自己拍電影振奮士氣，這不是什麼難事。
這個大導演，可以是他，也可以是其他工具人。只要行業認可，大眾認同就行，不一定非他不可。
「你最合適。」
楊紅直接道：「其他大導演背後要麼站著巨頭，要麼是大型娛樂公司的支柱，他們巴不得盛世倒閉，不可能盡心儘力幫忙。」
「那我也可以出工不出力啊。」周牧笑道：「盛世倒了，對青紅文化來說，好處應該不少。」
傳說中，一頭鯨死了，它的屍體沉入海底，可以供養一套以分解者為主的循環系統長達百年。
生物學家，把這個現象，稱為鯨落。
在洋深海中，鯨落維持了至少有43個種類12490個生物體的生存，促進了深海生物的繁榮。
同理。
一個巨頭倒了。
大大小小的影視公司，蠶食它留下的市場空白，肯定有機會更進一步。
「……如果晚兩年，我肯定希望盛世垮台。」
楊紅嘆氣，「可是現在，它倒了的話，出頭的未必是青紅。」
周牧想了想，也明白她的意思。
青紅文化上市了，現在處於積極擴張期，已經沒有餘力再做其他事情了。盛世倒了，有資格接收它「遺產」的，除了另外幾個巨頭，就是其他大公司。
在搶食的過程中，其他大公司得了好處。
對青紅文化來說，不算好事。與其便宜別人，不如保持現狀，讓盛世再「續命」幾年。
等青紅文化，穩固了實力，再作圖謀。
明白歸明白，周牧還是提醒她，「盛世現在，也算是最虛弱的時候，等它緩過來，就沒這個機會了。」
「我知道。」
楊紅目光閃爍，「不過周牧，你搞錯了一件事情。」
「嗯？」
周牧驚訝，「什麼？」
「誰告訴你，想成為巨頭，一定要等巨頭公司倒了，才可以趁機上位的？」
楊紅眼中，充滿了自信，「影視行業，從一開始可沒有什麼巨頭的稱呼，只不過有公司做大了，遠超過同行，才被稱為巨頭。」
「最先市場只有一個巨頭，然後別的公司發展起來了，慢慢增加成為兩巨頭，三巨頭……」
「巔峰的時期，至少有八家公司，被大家稱為巨頭，再經過二三十年的競爭，起起落落，沉沉浮浮，才形成現在五巨頭的局面。但是這樣的情況，並不是一成不變的。」
楊紅笑道：「巨頭倒不倒，與青紅無關。反正我有足夠的信心，衝破一切的阻礙，把公司發展成巨頭。所以合作不合作，在你自己……不需要考慮青紅的立場。」
周牧想了想，輕輕點頭，又問道：「那他開了什麼條件，覺得可以打動我們。」
義務幫忙？
別開玩笑了，沒有那個交情。
「啪！」
楊紅亮出一個文件夾。
「這是……」
周牧打開一看，有幾分驚詫。
一個視頻網站的股權證明，歸屬於盛世文化名下。
「合作的條件，就是這個……」楊紅開口道：「只要你點頭，這個視頻網站，隨時可以轉讓給你。」
「……」
周牧沉默了。
不得不承認，盛文華這一招，堪稱老辣。
如果報酬是錢，在《功夫》大賣的情況下，就算是三五個億，他也未必放在眼裡。
更何況，盛世也不可能，掏這麼多錢送給他。不是沒有這個錢，而是不能破壞了行業規矩。
導演費用，片酬之類，都有規定的。
當然，額外的利益輸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比如說，這個視頻網站，就屬於這個範疇。
「篤篤篤！」
周牧沉思，敲打桌面。
楊紅問道：「怎麼樣，心動了吧？不過我查過了，這視頻網站，市場份額一般，成績墊底……總資產，不超過五億……但是牌照。」
「這個視頻網站，有正規的牌照。」
她輕聲道：「最重要的是，牌照的年限，還有五年。」
「……盛世捨得？」周牧問道。
「幹嘛不捨得？」
楊紅淡聲道：「之前，他們拚命阻攔銀河擁有牌照，那是由於巨頭的影響力，擁有視頻網站之後，很容易形成聲勢。事實證明，銀河TV的火熱，證明了他們的擔心。」
「但是……把牌照給我們，對我們來說，不見得是好事。」
她自嘲道：「誰不知道，視頻網站想火，增加市場的佔有率，需要燒錢……而且是不斷的燒錢，不知道要燒多久，相當於無底洞，說不定燒多了，反過來拉胯公司。」
「這也是為什麼，盛世明明擁有視頻網站，卻沒有大加投入的意思。相反，為了求穩，乾脆花了大價錢，買了藍莓、櫻桃兩大視頻網站的股份，保證自己不受制於人就行。」
「說明視頻網站這個行業，機遇與風險並存。」
楊紅認真道：「哪怕盛世這樣的巨頭，也不敢輕易涉足其間。這種情況下，把視頻網站轉讓出來，看似是為了拉攏你大出血，也何嘗不是割了腐肉，方便輕裝上陣。」
「總而言之，這是一招妙棋，一舉多得。」
楊紅有些無奈，「這糟老頭子，還是那麼狡猾，走一步看三步，到處是算計。」
「所以……」
周牧問道：「要拒絕嗎？」
「我幫你分析了利弊，看你自己的抉擇了。」
楊紅毫不猶豫道：「不管你怎麼辦，我都支持。畢竟……青檸也好，我也罷，無非是傳聲筒。」
「關鍵在你，還有盛世，怎麼協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