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城郊外大澡堂子。
清澈的水池，冒著淡淡的霧氣。
周牧浸泡其中，一會兒滿頭是汗。在他的身邊，崔吉殷勤遞來乾淨的毛巾。
周牧拿了毛巾蓋臉。
崔吉絮叨，「放心，這澡堂子，我已經包下來了，沒有外人，不會暴露的。」
「唔！」
周牧仰著頭，不置可否。
崔吉在旁邊，拿了個瓢，舀了一盆熱水，在自己頭頂淋下。
升騰的水氣，讓他舒嘆了一口氣，「這熱水，儘管不如溫泉蘊含什麼微量礦元素，但是帶勁！」
「你啊，溫泉泡多了，偶爾也要泡一泡澡堂子，感受一下草根的生活，接地氣。」
這話，好像有點意味深長。
周牧扯開了毛巾，睜開眼睛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嘿嘿！」
崔吉連忙湊過去，笑眯眯道：「聽說，你在影視學校讀書的時候，沒少去社區戲院表演，真的假的？」
「……忘了。」
周牧重新覆蓋毛巾。
「才幾年啊，你就忘了？」
崔吉壓根不信，「你做人，不能這樣忘本。」
「呵！」
周牧悶聲道：「多少年前的事情，你提來幹嘛？有事就說，沒事別煩我。」
「誒，你……」
崔吉也不爽，「我看你有心事，才帶你來體驗一下，這大澡堂子的樂趣。你不領情就算了，還說我煩？」
「呵呵！」
周牧懶洋洋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不想說就算了，別怪我不給你機會，等下……」
「說，馬上說。」
崔吉屈服了，腆著臉道：「老周，主要是我想向你請教一下，這社區排戲，要注意些什麼問題。」
「幹嘛？」
周牧抓起毛巾一擰，淅瀝的水珠滴落。
不知是汗水，還是熱水。
「這個，這個……」
崔吉猶豫了下，才輕聲道：「我那個朋友，她的劇本在線上的PK中，名次比較低。擠不進前三，就要淘汰。」
「我跟你講哦，絕對不是由於她的劇本不好。主要是其他人犯規作弊，居然把自己的劇本，改成廣播劇、單元小漫畫之類，吸引了大量遊客，給他們投票。」
崔吉憤慨道：「這是盤外招，對其他人不公。」
「銀河TV允許這種事情發生，說明人家是合理的利用規則，沒有什麼問題。」周牧淡聲道：「你不是也想有樣學樣，把劇本搞成社戲嗎。」
「那不一樣，我們是被動反擊……」
崔吉眨了眨眼，又笑道：「老周，這件事情，你必須幫我。」
「殺雞用牛刀。」
周牧特別無語，「你隨便在公司拉個執行導演來，分分鐘幫你搞定這事，幹嘛讓我來？」
「我要保密，不信其他人可以守口如瓶。」
崔吉哼聲道：「要是被他賣了，我豈不是很慘。」
「……」
周牧沉默片刻，才開口道：「我從來不知道，你居然這麼多疑。」
「這不是多疑，而是……」
崔吉琢磨了下，才認真道：「信任，懂不懂。說明這個世界上，我只相信你……」
「呸。」
周牧吐槽道：「如果不是余念在籌備電影，估計你肯定是先去找他。」
「瞎說，就算他不拍電影，我也肯定是來找你。」
崔吉信誓旦旦。
畢竟在他印象中，余念與社區戲團什麼的，根本不沾邊。
相比之下，周牧更有經驗。
「好了，不要扯淡。」
周牧擺手道：「就算不找公司的人，你隨便花點錢，找個懂行的教你們，不就行了嗎？」
「沒錢。」
崔吉理直氣壯道：「我們是窮編劇，哪有錢請人啊。在大家為難之時，我自告奮勇，想起了一位好朋友，他在社區戲團呆過，所以請他來泡澡堂子，認真討教章程……」
「……」
周牧感嘆，「老崔，為了泡妞，你真是煞費苦心。要是畫漫畫，有這樣的勁頭，早一舉封神了吧。」
「……滾！」
崔吉覺得很扎心。
不過他還是要強調，「都說了，不是泡妞，而是幫朋友，偉大的友誼。跟你這種思想齷齪的人，真是怎麼都解釋不通。」
「行，友誼。」
周牧嘖了聲，無情道：「你的友誼，關我什麼事？」
「……」
崔吉摸著鼻子，乾笑道：「老周，不要這樣說嘛。朋友的朋友，自然也是朋友。俗話說得好，四海之內皆兄弟。再說了，她好歹也是編劇，算是業界一份子，自己人啊。」
「業界成千上萬的編劇，都是自己人嗎？如果這些自己人找你借錢，你借還是不借？」
周牧一句話，讓崔吉啞口無言。
隨即，他惱羞成怒，氣急敗壞，「別扯遠了，總之一句話，兄弟有難，你幫還是不幫？」
「……」
周牧翻白眼，「我要幫余念籌備電影，沒空。」
「得了吧。」
崔吉頓時冷笑，「你真以為，我不關注他的電影嗎？我好幾次問他，要不要我幫忙，他都拒絕了。」
「那個時候，我就知道。這部電影，他想自己來。」
崔吉慢聲道：「所以，他應該也會拒絕你，不可能讓你摻和到他的電影之中。」
「嗯？」
周牧目光一閃，「為什麼？」
「抽了唄。」
崔吉撇嘴道：「鑽牛角尖，估計聽了什麼謠言，覺得自己之前的成功，都是我們的功勞，所以想證明自己……」
「不。」
周牧搖頭，「這種流言，他要信早信了，不會等到現在。」
「那是什麼原因？」
崔吉反問。
周牧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道：「你這社戲，打算怎麼搞？或者說，要搞成什麼樣？」
談這個，崔吉頓時來了精神，「你有經驗，你說了算。」
「……我什麼都不知道，怎麼說？」
周牧沒好氣道：「你們是不是要在劇本中節選一段，然後拍成小劇場似的小視頻，然後上傳銀河TV拉票？」
「對，對，對。」
崔吉連連點頭，「就是這樣。」
他覺得自己，真是找對人了。
周牧撇嘴，「你好歹也是當過導演的人，這麼簡單的事情，你都搞不定？難怪別人懷疑，《源代碼》不是你拍的。」
官方吐槽，最為致命。
「……」
崔吉覺得扎心，但是決定忍耐，「大哥，我說了不能暴露。如果我表現得太厲害，大家就不能好好相處了。」
信你個邪。
周牧蔑視一眼，又繼續道：「劇本呢，講的是什麼故事，節選又是哪一段，找什麼人來演，誰掌鏡拍攝？」
「那個……」
崔吉眨巴眼睛，「哥，要不你去指導兩天？」
「可以啊。」
周牧漫不經心道：「不過你想好理由了嗎，你這個撲街編劇，是怎麼認識我這樣的大導演、大明星的。」
「……喬裝，喬裝。」
崔吉尬笑提議，「你之前那個非主流模樣，肯定沒人能夠認得出來。」
「呸！」
這是周牧的回應。
……
星城角落，一個偏僻的公寓中。幾個人有幾分焦躁不安，在刷手機的同時，不時抬頭看向門口。
咔嚓。
鑰匙擰動聲才響起。
幾個人立即衝上去，來到了玄關。
吱！
門開了。
崔吉受到了驚嚇，「你們……幹嘛呢？」
幾個人探頭張望，看到崔吉孤身一個人回來，頓時皺眉、失望，長長嘆氣。
一個人更是直接表示不滿，「小崔，你不是說，去請外援了嗎。人呢，在哪裡？」
「哦。」
崔吉眉頭一揚，「你們不信我？」
「沒……」
有人站了出來，笑著說道：「崔哥，大家就是相信你，所以才抱著滿懷的期待。可是沒想到，你卻自己回來了。」
「對。」
其他人附和。
這態度，談不上和善。
若隱若現的針對意味，十分的明顯。
對此，崔吉冷笑一聲，也沒有理會這幾個人，而是環視左右，隨口問道：「橙子呢？」
其他人不說話。
「呵！」
崔吉也不管他們，徑直走進了公寓。然後來到一個房間，輕輕地敲門叫喚，「橙子，在不在？」
屋裡沒反應。
他猶豫著，要不要加重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