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船舶集團」的工資本來就高,高管除了基本工資、各項補貼還有職務工資和獎金。
再加上還有業務費這個大頭可以分,黃道武一個人的收入肯定超過三水縣普通職工平均收入的十倍。
「業務費」成為了公開的秘密,跟黃瀚不無關係。
因為黃瀚知道水至清則無魚,做業務的能手、主管、高管得不到對應的收入,心裡肯定不平衡,跳槽,玩『飛過海』等等花樣撈錢也難怪。
因此讓成勝利、錢國棟、錢普義、陳義華等等給各單位定下業務費比例。
三水縣的絕大多數單位都以利稅的百分之十左右提取業務費,最高的單位應該是三水縣各大小建築公司,也不會高於百分之十五。
這錢經手人可以打白條子,部門負責人、總經理簽字,辦公室蓋章後直接支取現金。
有些效益好的單位,業務員和領導幹部分到手的業務費是工資收入的幾倍,甚至於更多。
「江河船舶集團」究竟分了多少業務費,黃瀚不知道,也沒問過。
但是從實現的利稅中可以看得出,黃道武的收入不可能少,他真的沒有必要貪腐。
因為「江河船舶集團」發展到最後肯定會改制,他這種主抓業務、生產的高管有機會參股、甚至於成為大股東。
即便他不想參股,出資買下「江河船舶集團」的老闆只要不傻,肯定會給他這種主抓業務的高管幹股或者出高薪。
當然,到時候黃瀚由不得他,會根據當時的情況作出決定,推也得把黃道武推上總經理、董事的位置。
見五叔憋悶,黃瀚笑了,安慰道:
「五叔,你不僅僅要自律,還要負起責任來,不僅僅是抓業務、促生產,還要抓黨建、抓作風建設。」
黃道武嫌黃瀚多事,把本來舒舒服服喝頓酒,開開心心吹牛逼的場合弄得像批鬥會,他沒好氣道:「我又不是一把手,這些輪得到我抓嗎?」
「喲!話這麼沖,生氣了。」
「我哪敢,你是永遠正確。」
黃哲遠不樂意聽了,道:「這幾年你們幾個走的每一步,我都看在眼裡了,哪一樣不是黃瀚的謀劃?他錯過一次嗎?」
「我沒說他錯了,不是在說他永遠正確么!」
「你那是氣話,心裡不服。」
「我哪有。」
黃瀚道:「服氣不服氣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個單位的領頭人不能被腐蝕了,老話說上樑不正下樑歪。
一旦單位一把手和高管開始腐敗,下面的人肯定紛紛效仿,用不著多久,一個紅紅火火的單位就能爛透了。」
黃哲遠道:「說得太對了,一把手是腐敗分子,哪有底氣管工人?
職工沒有了敬畏,肯定變成了『大家拿』,這種單位離散夥也就不遠了。老五,你一定要在單位上樹正氣!」
「我一直都自愛,懂得適可而止,只不過……」黃道武欲言又止。
黃瀚覺察出不對味,問道:「『江河船舶集團』是錢縣長兼職董事長、總經理,你和祝正虎其實是實際管理者,難道祝正虎變質了,吃相很難看?」
「沒,不是他,他和我一條心,至多收些香煙老酒,都是些人情往來,我們單位逢年過節也要送出去很多。」
「不可能是錢縣長啊!他現在位高權重不差錢,犯不著在你們單位拿好處落人口實!」
「哎呦喂!你別瞎想!錢縣長怎麼可能!」黃道武道:
「是其他幾個董事,他們其實什麼都不懂,倚老賣老也就算了,還經常給人家開後門。
我又不傻,他們真的有那麼多親朋好友需要照顧?肯定是拿人家錢了,給人家優惠價,還安排提前取船。」
「這種情況你哪能不聞不問?不僅僅要管起來,還要痛下殺手。」
「我僅僅是憑經驗判斷,又沒有真憑實據。」
「你的判斷準確率有多高?」
「業務是我主抓,行情我瞭然於胸,連人家賄賂的數額都心裡有數,他們的那些伎倆算個屁。一筆筆一樁樁我心裡明鏡似的。」
「那還等什麼,趕緊把那些蛀蟲踢出去啊!」
「我心裡清楚不表示能夠掌握真憑實據啊!人家不承認你還能咋地?」
「不行,不能聽之任之,風氣被帶壞了,一個單位就完了。」
黃道武坦然承認道:
「是啊!所以我其實真的動搖了,我如果也膽大點,肯拿錢辦事,一年多弄幾萬塊都輕飄飄的。」
「啪!」
「哎呦!爸爸,你真打啊?」
「我要打醒你,你能夠看得出來人家拿錢辦事。
你這樣做了,人家也肯定能夠看得出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出了事、坐了牢後悔遲啊!」
「我就是說說而已,哪可能犯渾,況且我家又不缺那些錢。」
「五叔,這些人拿錢辦事其實是損害了你和絕大多數職工的利益,我認為抓出來殺雞儆猴很有必要。
你跟我說說吃相最難看,你最厭惡的人是誰?」
黃道武立刻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然後黃瀚就給黃道武出了一個好主意。
這其實是個餿主意、缺德主意,類似於後世的「釣魚執法」。
黃道武將要和祝正虎聯合起來下套,某個船老大年底會送一台二十一寸的索尼彩電,請求那一位給點優惠價,並且爭取拿現貨。
進口大彩電依舊比較緊俏,以那一位的貪婪,這接近三千塊的大禮足夠打動他。
然後那一位會被舉報,縣一把手秦崑崙下令徹查,紀委介入,接下來就是雙規,不把問題交代清楚了甭想回家。
黨的政策是坦白從寬,紀委辦案一般情況下是給機會讓被雙規的幹部主動交代問題,爭取寬大處理。
問題大了,大就大在「主動交代」這四個字上。
被雙規的往往根本不知道是哪筆賬出了紕漏,不知道「主動交代」什麼才是風險最小化。
心裡沒鬼天地寬,雙規不算啥,照吃照睡,齷齪事干多了的截然不同,會整夜整夜失眠,沒幾天精神防線就崩潰了。
『江河船舶集團』的那一位如果運氣好,最先交代出了受賄一台彩電的事實,他有可能得到緩刑。
如果交代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實,都沒說出這台彩電的事兒,麻煩大了,有可能牢底坐穿。
殺雞儆猴太有必要!
「江河船舶集團」被抓走幾個高管判刑,不僅僅教育了廣大職工、幹部,祝正虎、黃道武更加受到了教育。
明白了「釣魚」的可怕,就得時時刻刻想著自己會不會成為被「釣」的「魚」。
但是只要掌握一條,不嘴饞,不管你下什麼釣餌都是白搭。
黃瀚的計畫,黃道武聽得很認真,而且聽得額頭直冒汗。
黃哲遠和黃道舟聽得直皺眉頭。
君子人黃哲遠終於忍不住了,道:「君子坦蕩蕩。這種陰謀詭計太惡毒了,不能用。」
「爺爺,對付不要臉的小人不適合君子行徑,五叔剛才說了,那一位太不是東西。
讓他那個樣子鬧下去,早晚會使得『江河船舶集團』烏煙瘴氣,直接的結果就是倒閉砸了上千人的飯碗。」
黃道武早就看不慣那一位了,覺得黃瀚的計畫真的容易實施,此時決定幹了。
這種計畫可行的根本原因是國家嚴懲受賄,輕判行賄,行賄人有主動檢舉的行為,根本不追究行賄罪,還應該予以保護。
他道:「我們又不是挾私報復,是為了樹正氣、立新風。用點非常手段有什麼不可以?」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我以後更加註意,別人大可以用同樣的手段來對付我,我中招了自認倒霉,絕不怨天尤人!」
黃道武一時間牛脾氣上來了,有了那副在插隊時打遍三個生產隊的豪情。
「啪啪啪……」黃瀚鼓掌道:「此處應該有掌聲啊!爸爸、爺爺,你們應該為五叔鼓掌。」
黃哲遠道:「這種損招我不認同,鼓掌個屁!」
「爺爺,您剛才說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對不對?」
「嗯啊!」
「五叔剛才的話予以反駁了。」
「喂喂!黃瀚,你又撩爺爺打我啊?我哪有反駁他?」
「你表態願意其他人也用你對付那個人的手段來對付你,自然是否定了己所不欲。
證明你有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決心!說明了一切陰謀詭計,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是無計可施的。用土話講就是蒼蠅不叮無縫蛋。」
「好!說得好,剛才我沒全部聽清楚,你再說一遍!」黃哲遠很認真道。
「五叔決定算計那個人的時候就已經下了決心,以後他肯定走陽光大道,不該拿的錢堅決不要。
不怕也不在意有人用同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