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出口創匯不是這麼算賬,國家有外貿補貼,還會在原材料供應、稅費上給予出口創匯的企業傾斜,這單生意「新風服裝箱包廠」能賺不少。
人家要貨要得急,「新風服裝箱包廠」在加班加點趕工,剛剛上班的張慧芬也加入到了趕工的行列,她能夠頂一個熟練工。
「自強服務公司」的幹部有高於本公司平均標準的基本工資和獎金,但是主動參與生產獲得的計件算額外收入,不封頂。
會計也是幹部,張慧芬現在不僅僅拿本職的工資獎金,還能夠獲得不菲的計件工資,收入遠高於三水縣平均水平,日子過得富足。
五月份新建的第二棟住宅樓就會交付,分給張慧芬一套三居室完全沒問題。
「自強服務公司」的絕大多數職工都認識一直在「新風服裝箱包廠」兼職的張慧芬,第一批縫紉工上崗前的培訓就有張慧芬這個老手參與。
在不少幹部、職工眼裡,張慧芬就是「新風服裝箱包廠」的元老,連現任廠長何愛鳳以前都喊她張師傅。
張慧芬的資歷在那兒放著呢!又是擁有接近二十年工齡的正式工,分房子理所當然。
八三年除夕,東北發生了一起震驚全國的大案。
兩個姓王的劫匪持槍作案打死打傷多人逃竄,一時間謠言四起眾說紛紜。
三水縣那段時間也是風聲鶴唳,領導們高度重視,沈建華親自值班巡查,民警、聯防隊員都被動員起來。
黃瀚知道這件大事,心裡暗笑,因為這兄弟倆逃竄了超過半年,確實到過蘇南省,但是沒有進入揚州地區,三水縣的民警想抓賊立功恐怕是白忙一場。
他根本沒想著利用先知先覺的優勢去蘇南江陰設伏緝捕或者擊斃「二王」,這事兒太大,有太多不確定性,即便僥倖成功了自己也說不清,乾脆靜觀其變。
臘月、正月,雙方家長多次溝通後定下了秀兒和陳春松的婚期。
八三年三月六號秀兒風風光光出嫁,這天正巧是星期天,陳春松家邀請到了副書記秦崑崙做證婚人。
這年頭三水縣的年輕人結婚絕無可能穿婚紗,也沒有車隊結親,胸口戴上大紅花的新郎陳春松和液壓元件廠的青工、家裡的親戚三十六人騎著自行車接新娘。
三十六輛自行車組成的迎親隊伍繞著不大的三水縣城轉了一圈,每經過一道橋都會燃放一串鞭炮。
這動靜不小,太多人民群眾圍觀新娘、新郎,不少大姑娘、小夥子羨慕不已。
婚宴當然是在「事竟成飯店」辦,雙方的親朋好友一共坐了十一桌,這場面在此時肯定屬於大操大辦!
面子、里子全有了,農村戶口沒人提及,雙方的家長喜氣洋洋。
黃瀚面子大,被一對新人強烈要求坐主位,秦崑崙這個主婚人把黃瀚按在他身邊的位置上不讓走。
三水縣從上一次的文藝搭台經濟唱戲中嘗到了甜頭,又因為去年就在京城、滬城、廣州、深圳布局,大量農村剩餘勞動力有序輸出,經濟發展的形勢喜人。
秦崑崙年底有望進入縣常委,有可能擔任第一副書記,他喜歡和黃瀚聊天,把黃瀚按住後就開始聊三水縣深圳辦事處的事兒。
黃瀚得知深圳那邊現在可以買地皮,建議秦崑崙關心這件事,儘可能湊出資金買一塊地皮蓋三水縣聯絡處,不要怕花錢,地方越大越好,弄幾十上百房間都可以。
秦崑崙在部隊里就是政工幹部,他當然支持這種做法,他告訴黃瀚,縣裡正在做這件事,用不了三個月,廣州、深圳就會有屬於三水縣政府的地皮和房子。
黃瀚明明知道可以買深圳的地皮也無能為力,他沒有辦法跑去深圳跑馬圈地,投資房地產。
曲進初來乍到,目前要壯大隊伍,今年就闖深圳不太現實,那是拔苗助長。
因此他一有機會就提醒沈建華、秦崑崙、錢國棟別忘了三水縣必須在直轄市、特區布局,萬萬不能租房子,要買房子或者弄地皮自己蓋房子。
誰不希望家鄉好?肥水不流外人田,能有機會讓三水縣的國資大幅增值,黃瀚當然不遺餘力。
以後三水縣的幹部職工、農民工去深圳、廣州辦事、做工就有枝可依,就能得到家鄉政府的關懷和幫助。
張禹根已經康復,神清氣爽,這一天還喝了三小杯白酒。
他現在特別相信黃瀚,特意跟黃瀚談起老五張秋生。
他家六個兒女,就數張秋生書讀得最多,高中肄業。
張禹根想讓學車工已經滿師的張秋生去液壓元件廠做個農民合同工,可是張秋生不樂意。
張秋生心裡有想法,他想買一台車床幹個體戶。
原本軌跡,張秋生就是借了一千多塊錢加上自己的積蓄買了一台舊車床,後來發展成為村辦工廠,哥哥張月生、弟弟張吉生也參股參與經營。
再後來調整產品結構製造波紋管、膨脹節,村辦廠發展成為鎮辦廠後又改製為股份制公司,九四年產值排名三水縣前十,一時間風光無限。
張月生和張吉生就是在那時開始自我膨脹,一個拋妻棄女讓小三上位,最後又被小他十幾歲的小三出軌了,落得個孤家寡人。
一個把老婆當擺設,養了小蜜,眾叛親離。
三水縣有句俗話「吃是真功,賭是兩碰,嫖是兩空。」
這倆人自我膨脹時沒想過自己連初中都沒有畢業,素質、修養、文化都搭不上邊,年紀輕輕的大姑娘為什麼會瞧上你?
花青春在你身上就是為了錢,要維持這種關係就得不斷砸錢,當你的錢還沒她多的時候,人家肯定棄如敝屣。
老六的小女人出軌後根本沒有一絲羞愧,反而嘲笑老六,「你就是一個撞大運發了點財的農民,除了有點錢一無是處。
我好歹也是大專生,憑什麼你成天在外面吃喝嫖賭,我在家裡獨守空房,你是個什麼東西?配嗎?」
說實話,絕大多數發家早,美其名曰「鄉鎮企業家」的大小老闆真不是東西,有責任心、懂得自律的絕對不會超過一半。
所以九十年代末,兩千年初期的社會風氣壞得令人髮指。
共患難未必能夠同富貴,張秋生弟兄三個各有想法,誰都不肯妥協,只能分道揚鑣,再後來這個股份制公司利稅排名恐怕連進入三水前五百都夠嗆。
現如今發生了太多改變,然張秋生計畫買車床幹個體的軌跡居然依然如故。
張秋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黃瀚願意主動予以幫助,但是不想對他的前途指手畫腳。張秋生很自覺,認為黃瀚已經為父親治病花了不少錢,哪裡好意思開口借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