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陳居委會」的居民之所以都知道了消息,很大原因是張芳芬、黃瀚刻意宣傳的結果。
因為八個女工上班後,張芳芬和黃瀚就很高調,就揚言讓她們能夠拿到高於三水縣平均水平的工資。
原本以何愛鳳為首的八個女知青都是將信將疑,現在人人到手了四五十塊,當然變成了堅信不疑,當然要通知要好的姐妹趕緊抓住這個機會。
圍著宋春華的不少大齡女知青說著說著,想到回城這兩三年遭受的白眼,想到處的男朋友受不了家人的壓力「吹」了,想到日子越過越艱難,不由得痛哭失聲。
哭也會傳染,不少大齡女知青也開始啜泣,她們用近於哀求的口氣,道:「宋主任,宋大姐,我們以前吃虧上當都認了,誰讓我們少不更事,幹了許多傻事。
可是現在這日子真沒法過了,國家是故意懲罰我們這些人嗎?」
「我回來整兩年了,做臨時工從來沒有超過三個月,家裡一個月都買不上兩次肉,都記不得已經多長時間沒做過新衣服了。
國家再不給安排工作,我真不想活了,說不定哪一天我就弔死在這大門口。」
「曹月芹,你真想上吊別在居委會門口啊!人家宋主任又沒得罪你!居委會也沒本事安排誰上班啊!你該去勞動局,或者乾脆去縣裡。」
「你真為了分配工作的事兒弔死了,我一定送一個大花圈,最少燒二十刀草紙!」
宋春華見這些人越說越不像話,怒道:「你們別胡說八道,剛才是哪個在煽陰風點邪火?小王,把他的名字記下來,萬一真的有誰想不開幹了傻事,讓派出所追究他的責任。」
這話太恐怖,足夠嚇壞九成九的人,說過怪話的那位立刻改口。
「別啊!千萬別!我剛才就是放個屁,王幹事,你千萬別當真。」
「哈哈,鄒澤福,你這就慫了?放心吧!曹月芹也就是咋呼咋呼,她真的想死八年前下鄉的那會兒就該死了,哪會挨到現在!」
那個揚言要上吊的女知青怒罵道:「呸!你個王八蛋才該死!不對,你娘就不該把你生下來。」
有人起鬨道:「對對,應該把他計畫生育掉!」
有人感嘆道:「娘的,早二三十年計畫生育多好,你們這些老三老四都不會來到世上,招工指標肯定多得讓我來挑。」
「呸!你又不是家裡的老大,也是個被打掉的命。瞎咧咧個屁!」
「你們別胡扯了好不好,現在日子是難,可總要比插隊那會兒強多了吧?還尋死上吊,那會兒也沒見著誰尋了短見啊!」
「怎麼沒見著?七隊就有個女知青跳了河。」
「去去去,她那是感情糾紛,處了三年的對象是滬城下放的,人家在回城前提出分手,她想不通跳了河。」
「人家是跳了河,但是沒死。哎、哎,不對呀,我們是幹什麼來了?怎麼扯起閑篇了!」
「宋主任,我們要求工作,哪怕給我們介紹個臨時工也行啊!」
「那個『新風服裝箱包廠』能夠把衣服賣去滬城,效益好工資高,我聽何愛鳳說還要收不少縫紉女工,宋主任幫幫忙吧,我縫紉做得好著呢,我家也是困難戶啊!」
「同志們,同志們,靜一靜,都好好聽我說!」
「噓,別說話,聽宋主任說話!」
「鄒澤福,你給老娘閉嘴,再瞎咧咧,信不信我們待會兒扒了你的褲子?」
見人太多,太亂,宋春華乾脆站到了一把木頭椅子上,大聲道:
「我當然想幫著大伙兒落實工作,這才拉來了能人辦自強服務公司,她你們應該認識,就是事竟成飯店的經理張芳芬,她準備至少招工三十個女知青。」
「都要女同志啊!我們怎麼辦?」
「你們都是爺們兒,什麼工作都能做,好意思跟我們女人爭?」
「不公平,不公平!為什麼已經有八個人上了班?還有二十二個指標給了誰?」
「我們要上班,我們要工作,我們等不及了!」
「同志們,靜一靜,都聽我說!是有八個人已經上了一個月班,也確實是居委會安排的!那是我求著人家張經理,告訴人家,何愛鳳、景秀萍等等八個女知青日子多困難,人家才同意的。」
「人家張芳芬不是準備招工三十人嗎?為什麼搞得這麼複雜?」
宋春華被逼無奈,只能實話實說,道:
「『自強服務公司』、『新風服裝箱包廠』的手續都沒批下來呢,現在根本沒有營業執照。
按理說等辦好了手續才可以招工,現在只是照顧八個家庭困難的女知青工作,相當於是臨時工。」
「我們也願意做臨時工,宋主任,請您也給我們安排吧!」
「不行,沒有手續就招工不合規矩,哪能當做例子。你們別急,手續應該快了。」
「姐妹們,又不是宋主任不肯安排工作,而是手續被哪個部門卡住了,我們一起去問問?」
「去哪兒問啊?」
「縣政府又沒幾步路,我們去那裡肯定能夠問清楚了!」
「對啊!咱們去問問看,去的人越多越好!」
「對!去的人越多答應得越快!」
沒想到這麼多人準備涌去縣政府,宋春華被嚇著了,趕緊阻攔。
道:「大家別亂來,千萬別去縣裡越級反應。會惹禍的!」
「宋主任,這事與你無關,我們早就想去縣裡問問了。」
「惹禍?娘的,都快過不下去了,我們怕個屁!」
「是啊!是啊!我們什麼都不怕,被抓去了,吃飯還不要錢呢。」
「尋死不如闖禍,走,走,去縣裡要個說法!」